村長的話讓我心裡一沉，身旁的蘇念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夜色漸濃，院子裡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那個帶著猴子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葛明。”我低聲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只不過那時的葛明還年輕，那隻大猴子也還是個猴崽子。”

蘇念坐直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焦急：“那另一個人呢？”她的聲音有些發緊，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村長摸了摸下巴，渾濁的眼睛裡透出回憶的神色。他慢悠悠地掏出菸袋，細細地填著菸絲：“那是個矮胖子，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目測起碼有三百斤重。”他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個菸圈，“最特別的是他眼睛周圍全是紋身，密密麻麻的，看著滲人得很。”

我皺起眉頭，最關心的不是他的外表。之前被大猴子折騰得夠嗆，這次一定要把情況摸清楚：“村長，這位大塊頭養了什麼寵物沒有？”

蘇念忍不住笑了笑，最終朝著村長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桌沿，顯得有些緊張。

村長搖了搖頭，煙霧在他周圍繚繞：“動物倒是沒見著，不過那胖子有點怪。總是自言自語，不停點頭，就算沒人理他也這樣。林銘他們倒像習慣了，根本不搭理。”

這話讓我心裡更沉重了。能和葛明混在一起的，哪會是普通人？那胖子肯定也是個狠角色。院子裡的蛐蛐叫聲此起彼伏，卻襯得氣氛更加凝重。

現在葛明和林銘的死都跟我有關，還把林河送進了監獄。這樑子結大了，那胖子遲早會找上門來。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指節泛白。

蘇念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安，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她什麼都沒說，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我心裡稍微安定了些。

“行了，林家都完了，跟你們也沒什麼關係了。”村長見我愁眉不展，又補充道，“對了，吃完飯我還有事跟你說，是關於你奶奶的。”

我立刻推開面前的碗筷，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村長，有話就說出來吧。是不是奶奶留了什麼話？”

“不是。”村長搖頭，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雖然跟你奶奶有關，但主要是周邊幾個村子的事。”

我疑惑地看著他，夜風吹過，院子裡的樹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村長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你奶奶在世時本事大，方圓幾個村的人有事都找她幫忙。現在她走了，那些老人又信不過外人，都來打聽你的情況。我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沒想到是這事。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手中的茶杯已經涼了，卻還是機械地端起來抿了一口。

“林夏啊，你是城裡人，可能覺得這事不算什麼。”村長的目光變得嚴肅，“但其中門道很深，希望你好好考慮。”

我明白村長的意思。其實我已經接替了奶奶的位置，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沒顧上這些。院子裡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極了我此刻搖擺不定的心情。

但現在真要我自己決定，反而猶豫了。之前都是被逼無奈，如今要主動承擔，心裡還真有點發怵。夜色漸深，蟬鳴聲此起彼伏，彷彿在催促著我做出選擇。

“村長，別總是糾結這個繼承人的事情了。”蘇念看出我的為難，溫柔地幫我解圍，“林夏就在這，有事自然會幫忙，力所能及的都會管。”

我連連點頭，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的。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打破了院子裡短暫的沉默。

“這樣也好。”村長頓了頓，眼神閃爍，“那報酬怎麼算？還按你奶奶的規矩來嗎？”

“報酬？”我一愣，茶杯差點沒拿穩，“還有報酬？”

以前竟不知道這行還收費。不過想想也對，這麼危險的活計，不收點報酬說不過去。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涼，卻驅散不了我心中的困惑。

“唉。”村長長嘆一聲，目光變得深遠，“那我直說了吧。你奶奶的規矩是：普通人家必須備菸酒和一張紅票，窮苦人家隨緣。”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柔和，“你奶奶心善，有次一戶人家只剩一碗米了，為救孩子全給了她。她幫完忙後，反倒給那家送去水果雞蛋和錢。”

聽著奶奶的往事，我心裡一陣酸楚。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話來。和奶奶相處太短，對她知之甚少，只能從別人口中瞭解她的點點滴滴。但她用善良為我鋪就了這條路，這份情誼重若千斤。

“就按奶奶的規矩來吧。”我聲音有些啞，目光望向遠處的夜空，那裡星星點點，像極了奶奶溫柔的眼神。

村長看出我的情緒，默默點頭離開了。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佝僂，卻依舊走得穩健。

我坐在院子裡發呆，腦子裡一片空白。夜風輕拂，帶來遠處的蟲鳴，卻驅散不了心中的迷茫。奶奶留下的擔子，我真的能挑得起嗎？

“別愣著了。”蘇念端著水果走來，月光下她的身影格外柔美，“吃點東西。一會兒叫青五娘來教教你。”

“為什麼要找青五娘？”我咬了口水果，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你不會嗎？”

“我當然不會。”蘇念掩嘴笑道，眼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我是玄水門的俗家弟子，只會本門法術。出馬的事得問山靈，他們肯定很樂意教你。”

我點點頭，決定晚上請教青五娘。院子裡的燈光映照著蘇唸的側臉，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夜幕完全降臨，吃過晚飯後，我和蘇念又在院子裡坐了會兒。她給我講了很多玄水門的事，我卻聽得迷迷糊糊，只記住這是道士的一種。月光灑在院子裡，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銀白。

回到房間躺下，我想著青五娘和黑七爺，不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又會告訴我哪些關於奶奶的事。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在地上畫出斑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