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抓著富貴的衣領,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的眼睛。屋內昏暗的光線下,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成滴。
“人參呢?”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寒意。
這小子一聽我的問題,眼神就開始躲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的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嘴唇微微顫抖。
“我...我把人參吃了。”
這話說得我差點氣笑了。屋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只聽得見富貴急促的呼吸聲。
“吃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要是你真吃了,剛才那邪祟該找上你才對,而不是你爹!”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
富貴被我這一捏,臉色更加蒼白。他的目光遊移不定,像是在尋找什麼救命稻草。
“留你一條命,就是因為你知道人參在哪。你爹替你受罪,你倒好,這會兒還想騙我?”我鬆開他的衣領,看著他踉蹌著後退幾步。
富貴低著頭,不敢看我。屋內的氣氛越發壓抑,連一旁的村長都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
“你這麼大個人了,連這點事都想不明白。害得你爹受這份罪,還在這裝傻充愣,你爹白養你這麼大了!”我的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怒意。
村長聽了我這番話,立即上前對著富貴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我看著這場面,只覺得心煩意亂,轉身走到門外。
初秋的風帶著幾分涼意,吹散了些許我心中的煩悶。正站在那兒出神,忽聽院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富貴?富貴在家嗎?”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推門進了院子。她穿著一身灰布衣裳,雖然樸素,但整潔乾淨。看到我站在院子裡,她的腳步明顯遲疑了一下。
“你是誰?”她警惕地問道,眼神中帶著幾分戒備。
“富貴的朋友,他家出了點事,我來幫忙。”我隨口解釋了句,轉身進屋把富貴拉了出來。
富貴雖然滿頭是包,但看見那女人的瞬間,整個人都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女人身邊,拉著她到一旁嘀咕起來。
我看著這一幕,轉頭問向村長:“村長,這是誰啊?”
村長皺著眉頭看了那邊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沈寡婦,她男人死了五六年了,就剩個閨女。”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這沈寡婦和富貴...”
村長嘆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咱家的事別到處說。不過你也不是外人,說了也無妨。富貴喜歡她,全村都知道,就是我弟弟不同意,覺得兒媳婦不能要寡婦。”
我忍不住笑了:“村長,你趕緊去跟你弟弟談談。就富貴這德行,找到老婆就該知足了,還挑三揀四的。”
說著,我大步走到富貴跟前:“人參是不是給她了?”
這話一出,沈寡婦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富貴也是一驚,下意識地擋在沈寡婦身前。
“你...這事你是從哪聽說的?”富貴結結巴巴地問道,眼神中帶著慌亂。
我指了指腦袋:“因為我長了這個。進村時有人說你家出事了,我和村長都趕著往這跑,就你半路不見了人。那會兒你肯定是去她家了吧?”
富貴這人實在太好猜了,破綻多得我都懶得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寫滿了心虛,就差把“我有問題”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富貴,不論你跟她有什麼關係。但那根人參必須還給我,否則兩天後,你全家都得完蛋。”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話不是嚇唬他,是實話實說。那根人參關係重大,若是找不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誰知沈寡婦聽了這話,突然淚如雨下。她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聲音哽咽:“那個...那根人參已經被吃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什麼?你說什麼?”
“真的被吃了,是我女兒吃的。”沈寡婦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幾分絕望。
我強壓著火氣:“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沈寡婦抽泣著解釋:“我女兒從入夏就身體不好,富貴一直想給她補身子。前幾天他說在山上找到野生人參,昨晚送來後,我就煎了參湯給孩子喝。結果孩子喝完就不對勁了...”
“怎麼個不對勁?”我追問道,心裡已經開始打鼓。
“發燒,起水泡,吐出來一大灘黑乎乎的玩意。我這才趕緊來找富貴幫忙。”沈寡婦說著,又開始抹眼淚。
我頭疼得厲害,這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現在孩子的命要緊,得趕緊去看看。
沈寡婦帶著我往她家跑,一路上她不停地抹著眼淚,腳步卻一刻也不敢停歇。穿過幾條泥濘的小路,終於到了她家。
剛進院子,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和太歲的味道差不多,就是淡了些。這味道讓我心裡咯噔一下,看來這人參是真給燉了。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內光線昏暗。炕上躺著個五六歲的小姑娘,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看著很是難受。我快步走到炕邊,仔細檢視。
小姑娘的額頭滾燙,身上不停地冒著虛汗。掀開她的衣服一看,我倒吸一口涼氣。她腰上長滿了水泡,而且還在往肚子那邊蔓延。
“這是龍鱗斑!”
我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凝重。這下麻煩大了,真是大了。
沈寡婦一聽這話,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龍鱗斑?那...那是什麼?”
我扶著她坐下,深吸一口氣:“這是一種很罕見的症狀,通常出現在服用了不乾淨的藥材後。那根人參...恐怕有問題。”
富貴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那...那現在怎麼辦?”
我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又看了看炕上痛苦的小姑娘,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得趕緊找藥,再拖下去,孩子就危險了。”
“需要什麼藥?我這就去找!”富貴立刻說道。
我搖搖頭:“普通的藥沒用,必須用特殊的藥材。現在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你跟我上山去找。”
沈寡婦抓住我的袖子:“那...那我女兒今晚...”
“我先給她施針,暫時壓制症狀。”我從懷裡掏出銀針,“不過最多隻能撐一天,明天必須把藥找到。”
看著炕上昏睡的小姑娘,我心裡暗暗嘆氣。這一趟山路怕是不好走,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