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理虧，又怕事情鬧大，最後答應再拿出兩萬塊錢作為賠償。
白龍當場氣得七竅生煙。
“我去你媽的，一條人命在你眼裡就值兩萬？”
王胖子雙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奈模樣。
“大哥，我也是混口飯吃，這兩萬還是我自己拿出來的，老闆在哪兒我現在都聯絡不上，兩萬不少了。”
白龍還想據理力爭，被我攔了下來，最終又從胖子的身上多要了三萬，一共五萬塊。
加上李大山身上的五千，一共五萬五千塊錢。
白龍看著手裡的錢，似乎還是氣不過。
“老吳，一條人命啊，就值五萬塊。”
我無奈笑笑，隨即道：“你先去和李大山確定一下，陳小海的屍體埋葬地，想辦法帶回來。”
回到鋪子，我又拿了五千塊出來，勉強湊了六萬整。
錢雖然不多，但對於陳小海的家人來說，或許能解一時之困。
接下來就是如何把錢和訊息送達的問題，和李大山的交流中，對方只知道陳小海是鄰省大涼山區的，具體哪個縣哪個村不清楚。
這年頭資訊傳遞雖然方便，但對於那種偏遠山區的失聯家庭，依舊是個難題。
無奈之下，我只能讓沈靜姝去一趟郵局，好在查到了陳小海先前的匯款記錄，順利把錢匯了出去。
匯款中，還夾著我寫的一封親筆信，說明了陳小海意外去世的情況，包括錢的來由。
我只說是工地老闆和工友的補償，以及社會好心人士的捐助，希望可以幫到他們。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三天後的傍晚，我將事情的處理結果告訴了等在槐樹下的陳小海鬼魂。
當聽到錢已經寄出的訊息時，陳小海先是愣住了，隨即，那張青白僵硬的臉上，竟然緩緩露出一絲釋然的表情。
隨即，他身上的怨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光芒。
“謝謝您，陽官大人......”
他的聲音不再哽咽，變得平和，“我可以安心走了。”
陳小海朝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點點光屑從他身上剝離，向上飄散。
就在他即將完全消散的瞬間，一滴宛如實質，晶瑩剔透的淚珠從他眉心飄出，輕飄飄地飛向我，融入了眉心的官印之中。
官印微微一熱，印面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瑩潤光澤。
“這是？”
我輕聲開口，先前倒是不曾遇到這種情況。
“這是百魂感激之淚。”
不知何時，納蘭月站在了我的身邊，他看著陳小海的魂魄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徹底消散在夜色中後，才又道：“你若想突破凝印境，這樣的淚滴你需要收集一百滴。”
納蘭月的聲音很是滄桑。
“我以為你至少需要到凝印境圓滿才能觸發，倒是沒想到你這小子不過凝印境後期，就得到了感激之淚。”
我站在原地，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感覺中，有對幫助亡魂了卻心願的滿足感，也有對生命無常的感慨。
一百滴這樣的感激之淚，當真是前路漫漫，任重道遠。
“老吳，那陳小海的骨灰怎麼辦？”
白龍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過段時間咱們親自走一趟吧，怎麼也要把他的骨灰帶回去，讓他迴歸故鄉。”
我想到了要幫納蘭月送他妹妹的骨灰回鄉，反正是一個方向，便一起送了。
後院的月亮門下，納蘭月靜靜地站在那裡，墨鏡後的目光投向陳小海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語。
他見證了整個過程，卻沒有任何表示，彷彿只是看了一場與己無關的戲碼。
送走了陳小海，棺材鋪的日子似乎又恢復了某種意義上的常態。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一邊繼續修行，鞏固境界，一邊也開始有意識地處理一些鎮上發生的小事。
陽官的職責，並非總是驚天動地的大案要案，更多的時候，還是調和陰陽，安撫亡魂，處理這些活人看不見，卻又實實在在影響著一方安寧的瑣碎事務。
而這些目前也正是我收集感激之淚的途徑。
按照納蘭月所說，從凝印境到鎮魂境，乃是一個大境界的跨越，其中的困難和艱辛不言而喻。
不僅是需要大機緣而已，本身的能力和天地造化缺一不可。
這些天我除了鞏固境界，也時常到鎮子上散心，每次納蘭月就跟在我身邊，像一個保鏢。
有時看到新奇的東西，他會比我還激動。那些我認為尋常的東西，對他來說，卻是奇珍異寶。
有時我也好奇，納蘭月這時冷時熱的性子到底是隨誰。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去。
沒過幾天，就又有“東西”找上了門。這次不是人，而是一隻渾身髒兮兮，毛都打了結的狸花貓鬼魂。
貓也有鬼魂，我想大多數人是不信的，實際上不僅是動物，一些植物也會存在意識，多少而已。
這貓的魂魄在鋪子門口徘徊了好幾天，一直喵喵叫，眼神焦躁不安，身上的陰氣雖然不重，但明顯帶著一股迷茫和依戀。
沈靜姝用望氣術看了看，說貓是壽終正寢的，但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一直在原地打轉。
它的主人應該就住在附近。
這種事處理起來倒也簡單。我調動了一絲微弱的法力，安撫了貓咪的魂魄，然後讓白龍抱著它循著那股微弱的依戀氣息在附近幾條巷子裡轉悠。
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拄著柺杖，在家門口焦急地張望，嘴裡還不停唸叨著“米米”。
白龍把貓魂往老太太家門口一放，那貓魂立刻興奮地叫喚著，圍著老太太的腿直轉圈，還想往她懷裡蹭，雖然老太太看不見也摸不著，但臉上那股悲傷焦急的神色卻明顯緩和了許多，似乎冥冥中感受到了什麼。
貓魂在家附近徘徊不去，是因為對主人的依戀。
如今找到了家，雖然陰陽相隔，但那份執念得以安放，過不了多久，它自然會循著本能去往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