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知道村裡人拜的那個山神爺,在什麼地方嗎?”我又問。
少年臉色微變,眼神閃過恐懼,依舊只是搖頭。
直接問不行,我沉吟,從身上摸出一塊沈靜姝給我準備的巧克力遞了過去。
“這個給你吃。”
少年看著我手中的巧克力,嚥了口唾沫,沒又立刻接過去。
“別怕,我不是壞人。”我笑了笑。“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或許能幫到村裡的人。”
少年猶豫了片刻,這才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接過巧克力,他沒有立刻塞進嘴裡,而是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裡。
“山神爺......在西邊的黑風洞。”他聲音細若蚊蚋。飛快說了一句,指了指西邊最險峻的山林。
“陳村長有時候會偷偷摸摸往那邊去,特別是,在村裡收了供品之後。”
“黑風洞?”我心中一凜,這名字聽上去可不像是什麼好地方。
“嗯,”少年點頭,又補充道:“那裡很危險,村裡的大人都不讓我們靠近,說裡面有吃人的妖怪。”
“那你知道陳村長今天早上往那邊去了嗎?”
少年想了想,接連搖頭。
“沒有看見,不過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有黑影往那邊飛過去了。跟老鷹一樣大。”
黑影!
看來,得去一趟那所謂的黑風洞了。
回到陳家,氣氛依舊凝重。
陳小海的爺爺躺在床上,痛苦申吟斷斷續續。我上前檢視了一番,他那雙腳的變化更加明顯,青黑色的鷹爪幾乎完全成型,鋒利的爪尖深陷床板木紋中,留下了深深的劃痕。
老人的臉上佈滿冷汗和淚水,眼神充滿絕望。
“吳......吳小哥,”陳大山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我爹他這是怎麼了啊?山神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啊?”
我看著老人那雙異變的腳,心中怒火翻騰。
這哪裡是什麼神罰,分明就是歹毒的邪術,我用官印之力探入,依舊感覺不到明顯的陰邪氣息。
彷彿這種變化是直接作用於血肉層面,強行扭曲生理結構,這種手段比單純的鬼魂附體更為陰險惡毒。
“叔,這不是山神降罪。”我沉聲。“這應該是一種邪術,真正的山神絕不會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的子民。”
就在這時。門外急促腳步聲傳來。先前去鎮上接小草的鄰居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身後跟著抱著孩子的婦人。
陳小海的妻子,一個叫李桂芬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懷裡緊緊抱著七八歲的小女孩小草。
小草臉色蒼白,精神萎靡,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衣服。
就算是這樣,依舊能看到她的脖頸和手腕處面板上佈滿著細密的,閃著幽光的青黑色鱗片狀羽毛。
那些羽毛並非覆蓋在面板表面,更像是從血肉裡硬生生長出來的,邊緣還帶著一絲血色。
“小草!”老婦人驚呼一聲,撲了過去。
李桂芬一見到屋內慘狀,尤其看到床上公公那雙恐怖的鷹爪,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眼淚也瞬間湧出。
“爺爺......”她泣不成聲。
我連忙扶住她,看向小草。
小女孩似乎很是難受,小手不停在身上抓撓,發出細微的痛苦申吟。
“怎麼樣了?”我問鄰居。
“情況很不好。”鄰居滿臉焦急。“剛接到小草回來的路上,她身上的這些羽毛長得更快了。而且她還有點發高燒,總是喊著有大-鳥要抓她。”
我心中一緊,這邪術竟然如此霸道,發作如此迅速。
我看著小草痛苦的小臉,看著陳大山夫婦絕望的眼神,又想起陳小海官印中那滴溫暖的感激之淚。
一個為家人拼搏至死,一個卻在死後被邪惡盤剝。親人受苦,這世間豈容此等不公。
“嬸子,你們先照顧好小草和爺爺。”我當機立斷。“我去找陳慶來。”
又一次來到陳慶來家,這一次我沒再客氣。
“砰!”
一腳踹在那扇緊閉的院門上,門閂應聲而斷。
“哪個不長眼的,敢踹老孃的門。”屋裡傳來胖女人的尖叫。
我懶得理會。徑直闖了進去。
女人剛從屋裡衝出來,見是我,先是一愣,隨即叉腰就要開罵。
“陳慶來呢?”我聲音冰冷,一股無形的威壓從身上散發開來,青玉官印在我衣襟下蠢蠢欲動。
胖女人被我這氣勢一懾,後面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臉上閃過一絲懼意,但仍舊嘴硬道:“都說了他不在,你到底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想強闖民宅不成?”
“他要是不在,我拆了你這房子也要把他找出來。”我語氣森然,對付這種人,客氣是沒用的。
“你敢!”胖女人尖聲反駁。
“你看我敢不敢!”我上前一步,陽官威嚴釋放,不再收斂,整個院內空氣突然凝滯,溫度也驟然降了好幾度。
胖女人腳底生寒,雙腿一軟攤在了地上。
“他可能去西邊山上的老林子裡了。”胖女人聲音顫抖,終於鬆口。她低聲說:“說去給山神爺送東西。”
“帶我過去。”
“我不敢去。”胖女人頭搖得更撥浪鼓似的,臉上滿是恐懼,她顫抖著道:“那裡有妖怪。”
“少廢話。”我懶得磨蹭,手腕一翻就抓向了她的那隻胖手。
胖女人掙扎不過,只能認慫。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道:“你抓疼我了,我帶你去,我帶你去還不成麼。”
說罷,就哆哆嗦嗦地在前面引路。
胖女人帶路,我們穿過村子一路向黑風洞而去,山路崎嶇,植被茂密,參天古木遮天蔽日。
一進到林子裡,頭頂的光線就瞬間昏暗下來,透著陣陣陰森潮溼的氣息。
胖女人似乎極度畏懼這裡,一路上戰戰兢兢,好幾次想逃,都被我凌厲的眼神逼回。
“就是前面那個山洞。”一個多時辰後,胖女人指著被藤蔓遮掩的山壁,聲音顫抖。“陳慶來應該就在裡面。”
我抬頭望去,山壁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那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進入。周圍散落獸骨和黑色羽毛,與我在陳家院外撿到的一模一樣。
一股陰冷腥臭的怪風從洞內吹出,激得人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