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魂不守舍,慌不擇路的模樣,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我沒立刻現身,而是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頭,同時暗中掐訣,喚出幾名引魂卒隱匿在周遭的陰影裡,以防萬一。
跟著林書文七拐八繞,進了一條無人的死衚衕後,我才閃身出去,沉聲叫住了他。
“林書文!”
那小子被我這一聲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癱在地上。
他猛地回頭,看見是我,那張本就慘白如紙的臉瞬間又沒了半分血色,眼睛裡全是驚恐,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吳,吳哥......”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出什麼事了?”我皺著眉,開門見山地問。
林書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恐懼到了極點,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吳哥,壞了,全壞了!”
他喘著粗氣,語無倫次地把事情經過跟我說了一遍。
原來,就在今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張家宅子內的道士就突然敲響了房門。
林書文沒開門,道士在外面說是要檢查一下新房的風水,看看有沒有什麼衝撞的地方。
張小月當時還沒醒,林書文就想用這個理由打發走道士,可讓林書文沒有想到的是,在他明確拒絕後,那道士居然不管不顧地推門闖了進來。
老道士進了屋,也沒多看別的,就在屋裡踱著步子。
一邊踱步,還一邊用手掐算著什麼,隨著時間的持續,道士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最終,道士的目光落在了房間正中,我打的那張棺木婚床上。
他圍著床走了兩圈,鼻子還湊近了聞了聞,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床是哪兒來的?”
道士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子寒意。
林書文心裡咯噔一下,只能硬著頭皮把我教他的那套說辭又搬了出來。
只是這一次,林書文話還沒說完,那老道士就冷哼一聲,猛地一伸手掀開了鋪在床上的錦被,露出了下面黑沉沉的床板。
這一掀被,把張小月也驚醒了。
後者驚叫一聲,趕忙用輩子捂住自己的身體。
老道士沒有去看張小月,而是伸出乾枯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床板。
就在他手指觸碰到床板的瞬間,一層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其指尖凝結,一股森然寒氣猛然瀰漫開來。
老道士的臉色驟然大變。
“好重的陰氣,這不是凡木。”
老道士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林書文,厲聲喝道:“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誰讓你弄來的。”
林書文哪裡見過這陣仗,嚇得兩腿發軟,當場就懵了,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編不出來。
婚床的秘密,就這麼被徹底撞破了。
老道士見他這副模樣,哪裡還不明白,當即勃然大怒,指著林書文罵了幾句什麼引狼入室,自尋死路之類的話。
而後,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黃澄澄的符籙,口中唸唸有詞,抬手就朝著那張烏木婚床狠狠砸了過去。
那道符籙金光一閃,不偏不倚地砸在床板上。
“轟”地一聲,那張凝聚了極陰之氣,又被我加持了符陣的婚床,竟是連一個呼吸都沒撐住,當場就被炸得四分五裂,碎木塊混著黑色的粉末漫天飛濺。
“唉,我當時都嚇傻了,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林書文聲音帶著哭腔。
“後來,那道士就把我關起來了,說要等家主回來發落。我是趁著看守的保安打盹的空隙,才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怎麼辦啊吳哥。”
聽完他的話,我只覺得一股火氣直衝腦門。
廢了這麼大勁,結果功虧一簣。
就差這最後一天,葬婿局就能破了,卻偏偏在這節骨眼上被那老道士給發現了。
我本想開口安慰林書文兩句,可話還沒出口,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就從衚衕口傳了過來,帶著幾分戲謔和了然。
“呵呵,果然有人早背後搞鬼,我若不故意把這個傻小子放出來,還真找不到你。”
我和林書文幾乎是同時回過頭去。
只見衚衕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長衫長鬚,正是那個山羊鬍老道士。
“我當是誰敢壞張家的好事,原來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老道士揹著手,月光下他那張臉顯得格外陰鷙,一雙眸子冷冷地盯著我。
林書文先是一怔,隨即就認出了來人。
“哥,就是他,他就是那個道士。”
說罷,林書文一個哆嗦,下意識就往我身後躲。
“別躲了,這人報不了你。”
老道士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他的手放在長衫內,看上去很是隨意,顯然並沒有將我和林書文放在眼裡。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我沉聲開口,既然追了上來,那就打吧。
原本想用一種更簡單的方式解決,可眼下看來,是簡單不了了。
我心念一動,官印自眉心飛出,瞬間化作一柄三尺長刀。
老道士見狀,瞳孔微微一縮,顯然認出了我這手段的不凡,不過臉上卻不見懼色,反倒是獰笑一聲。
“呵,還是個陽官,你萬不該管這件閒事。”
話音落下,老道士猛地從袖中甩出數張黃符,口中疾唸咒語,那些黃符在空中無火自燃,瞬間化作數道凌厲的火符呼嘯著朝我射來。
我沒有輕敵,手中長刀向前一揮,刀身上光芒亮起,一股無形的力量盪漾開來。
那些火符在靠近我身邊不到半米之處,被長刀悉數碎裂。
與此同時,我腳下步伐一錯,藉著神行之術,身形如鬼魅般靠近,長刀帶著破空之聲,直直劈向道士面門。
這一刀,蘊含了陽官威勢,尋常鬼物捱上一下就得魂飛魄散,就算他是修行之人,也絕不好受。
老道士顯然沒料到我速度如此之快,反應倒也不滿,刀身落下,卻見他急忙從懷裡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
老道口中念訣,那銅鏡轉瞬射出一道黃色精光。
那精光一顯,和我手中長刀猛地撞擊在了一起。
“鐺。”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精光被擊散。
老道士噔噔噔連退數步,臉上閃過駭然之色,握著銅鏡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心下詫異,老道手中的銅鏡似乎也是件法器,居然能夠硬抗我的一刀。
“有點門道,難怪你敢插手張家的事。”老道士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話音落下,老道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銅鏡上,同時左手快速掐訣,口中唸唸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