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道施法，本就陰森的銅鏡鏡面頓時血光大盛。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濃郁的邪氣瀰漫開來，鏡面上甚至隱隱浮現出扭曲痛苦的人臉虛影。
“敕令，百鬼聽召，現。”
老道士沙啞的嘶吼聲在狹窄的衚衕裡迴盪，隨著他最後一道手訣打出，那面血光閃爍的銅鏡猛地朝向兩側的牆壁。
“咔嚓，咔嚓......”
刺耳的皸裂聲接連響起，衚衕兩側斑駁的土牆像是活了過來，一道道裂縫迅速蔓延，黑漆漆的縫隙裡，陰風呼嘯，鬼氣森森。
緊接著，一隻只乾枯、慘白的手臂從裂縫中伸了出來，扒著牆沿，用力向外擠。
不過眨眼的功夫，七八個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的小鬼就從牆體裡鑽了出來，它們身上穿著破爛的衣衫，肢體扭曲，發出“桀桀”的怪笑，空洞的眼神齊刷刷地盯住了我和林書文。
陰風更甚，吹得人汗毛倒豎。
林書文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連滾帶爬地躲到我身後更深處，牙齒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
“臭小子，今天貧道就讓你知道多管閒事的下場。”
老道士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手中銅鏡一指。
“撕了他。”
那些小鬼得了命令，如同離弦之箭般怪叫著朝我撲來，速度極快，帶起陣陣腥臭的陰風。
“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我不退反進，直奔小鬼而去。
若說其他術法，我還懼上一懼，這些小鬼，我真沒放在眼裡。
行進間心念一動，周身瞬間被一層金色官威籠罩。
我手持長刀，那些撲到近前的小鬼，要麼被長刀撕碎，要麼就是直接裝上我體表的官威。
不過稍一接觸，一個個小鬼就像是滾燙的烙鐵碰到了冰雪，在一道又一道“滋啦”聲中，慘叫著崩潰消散。
些許實力較強的小鬼，也被官威彈開，渾身冒起黑煙，慘叫連連。
“什麼？”老道士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在陽官面前召小鬼，你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麼。”
我冷冷開口，後者臉色大變。
“你這官威何以如此霸道......”
老道士話音未落就被我打斷。
“看來你這老狗見識還是淺了點兒啊。”我譏諷開口，同時暗中命令潛伏在陰影裡的陰兵現身。
唰唰唰！
十二道身著制式黑衣，手提長刀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衚衕各處，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雜兵，但對付這些不成氣候的小鬼已是綽綽有餘。
老道士臉色變了變，眼中戾氣卻是更甚，卻見他猛地一跺腳，再次從懷裡掏出一疊符籙，這一次的符籙顏色更深，隱隱透著血腥氣。
“小子別太得意。”
“符傀術，敕。”
老道士將手中符籙向空中一拋，口中唸唸有詞，那些符籙在空中盤旋飛舞，竟是化作一隻只血色的烏鴉，發出刺耳的鳴叫，轉瞬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我眉頭一皺，這符傀術我聽說過，乃是道家一種比較邪門的法術，據說可以用符籙之力短暫控制山中野獸，甚至是一些低階精怪的魂魄為其所用。
真要論起來，和我的噴化有些相似。
看這架勢，他是要召喚幫手啊。
果然，沒過多久，衚衕外的街道上傳來了雜亂的嘶吼和奔跑聲，聽起來像是野狗野貓之類的東西被驚動了，正朝著這邊聚集。
“以為找些畜生來就有用了？”
我手中長刀再現，刀身上符文若隱若現。
“呵呵，小子，我的手段多著呢。”
老道士眼神依舊凝重，他再次咬破舌尖，這次噴出的精血更多，直接染紅了他胸前的長衫。
“血飼鬼首，吞魂噬魄。”
老道士雙手結印，口中吟誦著咒語，那面銅鏡再次被他舉起，鏡面上的血光幾乎凝聚成了實質，一個模糊不清，猙獰可怖的巨大鬼頭虛影開始在鏡面上浮現，掙扎中彷彿要破鏡而出。
同一時間，先前飛出的那些血色烏鴉重新飛回，只是這些烏鴉的口中叼回了不少動物的屍身。
出現一瞬，全都衝進那巨大的鬼頭口中。
鬼頭戾氣更甚，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衚衕，連我身後的引魂卒都微微騷動起來，顯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這老道士果然還有壓箱底的本事。
我不敢怠慢，手中長刀化作巨錘，後退數米正要接招。
然而，就在那鬼頭即將完全凝聚成形之際，老道士卻突然怪笑一聲，手腕一翻收起了銅鏡。
鬼頭轉瞬消失，還不等我反應，老道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用黃泥捏成的陶俑。
那陶俑的模樣，赫然與躲在我身後的林書文一模一樣，五官雖然粗糙，但神韻卻是十足。
“小子，你不是很想保他嗎？”老道士陰惻惻地笑著，舉起了手中陶俑。
“我倒要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替死俑快。”
話音未落，他眼神一厲，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陶俑朝著地上狠狠摔去！
“噗。”
幾乎是在陶俑落地的瞬間，我身後的林書文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身體躬成了弓狀。
他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我心中一驚，只一瞬，就見林書文雙眼翻白，已是氣若游絲。
“小子，好好享受吧，哈哈。”
老道士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毫不戀戰，轉身就朝著衚衕深處遁去。
他的速度極快，幾個閃爍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吳哥，救我.......”
林書文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隨即便暈厥過去。
我看著老道士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殺意湧動，這些邪修之所以難纏，倒不是他們手段修為有多高明。
而是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
我俯身檢查林書文的狀況，他的身上雖然沒有明顯外傷，但魂魄顯然受到了重創。
“該死！”
我低罵一聲，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張安神符，貼在他的額前，同時渡入一絲陽官之力，暫時穩住他的魂魄。
而後，我不再猶豫，將林書文背起，全力施展神行之術朝著家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