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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殺還是留(求追讀)

電話裝在臥室的床頭櫃之上。

江宏盛剛熄燈,尚未睡著。

按理說,他只需伸個手,便能接到電話。

可卻任由鈴聲響著。

五聲後,鈴聲消失。

臥室裡,又陷入一片寂靜。

宋應閣低頭看了眼腕錶,正是凌晨。

江宏盛刻意不接電話的行為,讓他疑心驟起。

“五聲鈴聲、凌晨。

是打錯了?

又或者代表著某種暗號?”

無人能回答宋應閣的問題,只能靠他自己去查。

次日早上。

江宏盛離家後。

宋應閣避開兩名傭人,摸到臥室外,仔細觀看一番後,用鐵絲撬開門鎖。

他並未第一時間走進臥室。

而是又打量了一番室內的門坎、門框、把手、地面……

確認江宏盛沒有留下標記後,這才跨步進入。

隨後,宋應閣對臥室內的床、櫃子、窗簾、牆面等處,細緻入微地搜尋一遍,卻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將房間裡的物品復原後。

他又來到隔壁的書房。

搜尋後,仍舊一無所獲。

通常來說,臥室是最能讓人產生安全感的地方,書房次之。

若真有什麼機密之物,大機率會藏在這兩處地方。

不死心的宋應閣,又探查了一遍。

“咦,這塊澄泥硯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對。”

他將巴掌大的硯臺拿起。

翻過來一看。

竟發現其底部的陶土上有著四條細微的縫隙,構成一個方形區域。

宋應閣用手指一按。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起。

底部的方形陶土,竟像扇門一般,應聲翻轉開來。

一把鑰匙隨之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

宋應閣似乎在哪兒見過。

略微一回想。

便記起,它與江城行營檔案室保險櫃的鑰匙,無論外觀還是齒形,竟一般無二。

“江宏盛沒把鑰匙還給賀國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宋應閣立即否定掉。

他突然想起,江宏盛曾說過,那一人高的保險櫃,是其費了老大力氣才買來的。

這麼看來,這把鑰匙,應當是他買保險櫃之時,便偷偷留下了。

要知道,那保險櫃中,除了放置人員檔案,許多機密資料,也會鎖進去。

宋應閣捏著冰冷的鑰匙。

只是一眼,他便看見,鑰匙表面因使用而留下的磨損痕跡。

這意味著江宏盛曾數次用它開啟過保險櫃。

宋應閣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這個江宏盛,還真是個天才。

不然怎麼能想出這麼天才的辦法?

同時,暗自下定決心,得尋個由頭,為特務處添置幾個保險櫃了……

將鑰匙放回原處後,他悄然離開江宅,趕去江城行營。

到了行營外,正欲走進去,卻遠遠瞧見江宏盛的汽車,正往外駛。

宋應閣趕緊躲在樹後,避開其視線,略一思索,便跟了上去。

昨夜的電話鈴聲,若真是傳遞了某種資訊。

江宏盛此去,必是與人接頭。

車子離開城區,往東駛去。

開了半個來小時,停在了距離東湖南岸不遠的伏虎山的山腳下。

江宏盛對著司機道:

“你在此處等我便可。”

隨後提著竹籃和鋤頭,往山上走去。

宋應閣喘著氣,換條路,跟了上去。

他靠著兩條腿,硬生生地跟上了四個輪子。

當然,這也有道路崎嶇,汽車跑不快的緣故。

伏虎山很矮,只有六七十米,面積也只有零點五平方公里。

江宏盛雖體胖,但腳步卻不慢。

沒過多久,便抵達了他此行的目的地——楊永泰之墓。

江宏盛坐在墓碑前,從竹籃裡拿出酒肉等祭品擺上,而後斟了兩杯酒。

“楊公,近來可好?這半月公務冗雜,沒能來看您,還望您勿怪啊。”

說著,把酒倒在墓碑前的空地上,自己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屬下餘生只做一件事。

那就是將刺殺一案查個水落石出。

無論是CC系。

還是黃埔系的鄧文怡。

又或者是川省的那些人。

一旦查實,哪怕付出一切代價,屬下也定為您報仇雪恨。”

他本是農家子弟,家中貧寒。

但為人機敏,被回鄉探親的楊永泰所賞識,資助其讀書。

畢業後,又一直跟在楊的身邊做事。

二人關係親近,感情深厚。

楊被刺身亡,除了前者家人,最難受的當數他了。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從墳後走出,笑道:

“江君,據我所知,此案已經結案。

‘真兇’也判刑入獄了。

憑你的力量怕是查不出真相吧?”

江宏盛面色一冷,道:

“不靠我自己,難道靠你們黑龍會嗎?”

中年人名為木尾大翔,乃是日本黑龍會在江城設定的間諜機構的負責人,其駐地便在濟民堂。

同時,他也是日本在天津的駐屯軍司令部,駐中國憲兵隊的下屬部門特高課的大尉情報官。

去年六月,日本才在天津憲兵隊內設立了特高課。

此前,這個後世耳熟能詳的日本特務機關,多在偽滿活動。

後來,隨著抗戰全面爆發,各地淪陷。

為了對付淪陷區的反日力量和組織,並竊取情報。

各淪陷地區的日本憲兵隊也都設立了特高課這個情報部門。

到那時,特高課的勢力才算真正膨脹起來。

木尾大翔笑道:

“楊君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朋友。

他去年獻給司令的長江一帶軍事防務情報圖,雖真假難辨,但這份友誼我們卻收下了。

對於他被刺亡一事,我們司令可是痛心疾首啊。

特意囑咐我,務必來墓前祭奠。

若江君你真心投靠,我承諾,必定幫你揪出幕後主使,您覺得如何?”

江宏盛扛起鋤頭,在墓地周圍鋤著雜草,語氣生硬道:

“說吧。約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

木尾大翔並不在意江宏盛的態度,道:

“我收到情報,說近期有紅黨重要人士來漢,不知是真是假?”

這個訊息,還是日駐漢口領事館的人告訴他的。

領事館僅得到這個情報。

但卻無力判定訊息真假以及具體內容。

因黑龍會與領事館的情報機構多有合作。

這才將情報共享。

江宏盛悶頭鋤地,不耐煩道:

“如果你是為此事而來,那你可以走了。”

木尾大翔道: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恰好我有個關於刺殺案的情報。

不如互換一下?”

江宏盛鋤草的動作一頓,冷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

不就是想借此挑撥兩黨的關係,阻礙和談嗎?

國仇家恨,我還能分得清。

你也不必多費口舌了。

請回吧。”

木尾大翔彎腰撿起地上的雜草扔到遠處,笑道:

“咱們的走私生意。

不是合作的很好嗎?

每個月給你的分紅,不少吧?

有一就有二。

何不再進一步?”

“你這麼一提醒。

我倒是想起來了。

生意的事。

下個月開始便停了吧。”

江宏盛剛接任行營秘書長一職時,空有職位,但無人可用。

培養自己的勢力,除了權,還需要錢。

為此,他才同日本人做生意。

如今他羽翼漸豐,自然要愛惜羽毛。

木尾大翔面色驟變,沉聲道:

“真要把事做絕?”

江宏盛不屑道:

“怎麼?原形畢露了?

說吧,打算用什麼威脅我就範?”

木尾大翔冷哼道:

“楊永泰活著的時候,可沒少讓你向我們傳遞情報。

你們乾的那些事,一旦公之於眾。

你覺得自己還有活路嗎?”

“狼心狗肺的東西。

當初禁菸督察處搜查濟民堂之時。

若非我向你通風報信。

你早已鋃鐺入獄了。

不感恩便算了。

如今竟恩將仇報。

你想公佈,儘管公佈便是。

楊公生前多被世人誤解,死後背些罵名也無妨了。

正好讓全中國的人看看。

你們是怎麼對待曾經對日友善之人的。”

嚴格來說,楊永泰並不算真正的親日派。

他的立場,會隨蔣光頭的態度而調整。

蔣光頭親日,他便是親日派。

有些前者不能做、不能說的事,只能他代為效勞。

若蔣光頭抗日,那他也可以是反日的急先鋒。

這是他的聰明之處,也是他愚蠢之處。

木尾大翔被呵斥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但卻無話反駁。

江宏盛確實曾救過他一次。

而且,活著的江宏盛對他們才有價值。

死了,一文不值。

“下個月的生意,多分你一成利。

你若繼續一意孤行,別怪我心狠手辣。”

走私生意是木尾大翔的底線。

這門生意,除了能為他帶來金錢,還決定了他的地位。

畢竟這條走私線,最大的獲益者,從來都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那些大人物。

江宏盛本來就是以退為進,如今見目的達成,自然見好就收。

木尾大翔走後,江宏盛繼續鋤草。

將墓地周圍的雜草都清除後,又坐在墓碑旁,說了好些話,這才離去。

宋應閣看著他背影消失在樹林,這才走了出來,對著楊永泰的墓,拜了拜。

無論如何,楊永泰主政鄂省期間,也算是為百姓做了些實事,當得起他這一拜。

“楊公啊楊公,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宋應閣感慨了一句。

江宏盛與小鬼子有勾結,不算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沒想到,後者與小鬼子,反倒是公平的合作關係。

他一時之間,還真沒想清楚,該怎麼處理江宏盛。

是殺還是留?

夥同鬼子走私物資,攫取私利,當屬於漢奸。

但江宏盛尚存了幾分底線。

一些機密情報,似乎並未向鬼子透露。

而且他手握重權,又屬政學系核心人物之一,若能為宋應閣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只是他敢和鬼子叫板,又豈會受我威脅?

觀其言行,對楊永泰倒是忠心耿耿,應是個重情義的人。

若我真替他查出刺楊案的幕後黑手。

再點名出他通日之罪。

想來能利用幾分。”

思忖一番後,宋應閣有了決斷:殺不如留。

江城行營內部問題已查清。

但宋應閣並沒有急著上報。

否則事情有了變故,他會很被動。

下山走到馬路旁,宋應閣發動鈔能力,搭上一輛過路汽車,來到輪渡碼頭,坐船過江到了漢口。

隨即回到偉雄路的小樓。

在宋應閣的指揮下,馬慎、肖威等人這兩日埋頭苦幹,除了趙嚴軍和吳聚,其餘江城站的內奸,已被全部抓獲。

期間,吳聚甚至帶著錢,找到馬慎談生意。

若非沒有宋應閣的命令,馬慎早就將他摁住了,哪還會任其歸去。

“宋科長,不止李友是被吳聚策反,電訊組的韓夢、行動科的陶磊被策反的過程中,吳聚同樣發揮了重要作用。

我懷疑他可能是最早被小鬼子策反的內奸,說不定還參與過別的行動。

您看,是不是趁早將其捉拿歸案,嚴刑逼供。”

馬慎的話,讓宋應閣一驚。

這個情況,他還真不瞭解。

不得不說,吳聚還真有兩把刷子。

明明是同志,乾的活,卻比漢奸更像漢奸。

宋應閣若是小川琴音,打死都想不到吳聚會是紅黨。

只不過,他幹得這麼出色,倒是給宋應閣出了個難題。

若拖著不抓捕,馬慎定會起疑。

可若抓捕的話,又如何在騙過馬慎的同時,放吳聚一馬?

很快,宋應閣有了定計。

“從策反的情況來看。

吳聚頗受日本人的信任。

我懷疑他會與日諜有直接接觸。

如今,八名內奸已落網。

不出意外,小鬼子定會有所察覺。

他們大機率會與吳聚聯絡。

一來確認他的安全。

二來甄別他是否與此事有關。

只要我們盯住吳聚。

便可透過他確認誰是日諜。

若不暴露,說不定能識破一個間諜小組。

馬站長,你認為我這個提議如何?”

馬慎鼓掌道:

“放長線釣大魚,此計甚高,我拍馬也趕不上您啊。”

宋應閣故意問:

“這個盯梢任務,應會在日租界進行。

不會日語,隨時有被識破的風險。

你們江城站有幾人會日語?”

馬慎神色尷尬道:

“不瞞您說,整個江城站,連一個會日語的人都找不出來。”

宋應閣嘆道:

“日本人會說中國話。

咱們卻不會日語。

就算有機密情報,放在咱們隊員面前,他們也熟視無睹啊。”

馬慎強笑道:

“咱們雖不會說日語。

但只要看見字,倒是能認出幾個來。”

宋應閣冷目掃了馬慎一眼,後者立即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不會就去學。

從今天開始,江城站除潛伏組的所有人,每日必須抽出時間學習日語。

我離開江城前,會進行抽查。

馬站長,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您放心,我一定堅決執行,親自監督。”

馬慎答應得乾脆,但卻頗為頭疼,都一把年紀了,誰有心思去學日語?

宋應閣點點頭,看向肖威道:

“只有你會說日語。

那這次盯梢任務。

只能靠我倆執行了。”

肖威敬禮道:

“是,科長。”

宋應閣提出這個計劃之時。

便準備讓肖威背鍋了。

這個鍋不會太大,背一背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