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蛋,快點給我滾回去,啊啊啊!”
倪梅裳閉眼就是對著樹上一陣亂打,嬴仄驚恐的睜大雙眼,還未完全緩過勁兒來的他硬生生捱了三下,其中有一下打到了他抓著包袱的手,然後一個沒拿穩包袱掉了下去,他疼的邊叫邊躲。
“哇呀,姑娘別打了,是,是我,啊!”
接著嬴仄的手又捱了一下,疼的他一個沒抓穩樹幹直接從樹上摔了下去。
樹下是被方才從樹上掉落的包袱在砸向地上時傳來的聲響再次嚇到的倪梅裳,在她拿著竹竿往樹上打了最後一下,最終因為太過害怕沒能拿穩竹竿,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最後只能將頭埋入雙膝中哭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便被從樹上摔下來的少年壓在了身下。這下子一個忘了哭,一個忘了痛,皆呆呆的看著對方。
兩者面上一陣爆紅,正當嬴仄還一臉呆愣看向倪梅裳的時候,只聽女孩突然尖叫一聲,閉著眼對他那一張還稍顯稚嫩的俊俏小臉來了幾爪子。
倪梅裳一邊尖叫一邊將他推開然後連滾帶爬的往一邊退去,嘴裡喊著:“登,登徒子,你,你不要過來!”
邊說還邊四下張望,最終鎖定方才掉在一旁的竹竿。
嬴仄見狀嚇得慌忙爬起身,隨即一腳踢開那根竹竿然後解釋:“不不不,不是的,你,你聽本,聽我解釋,我剛剛是因為沒能抓穩樹幹才會不小心掉下來的,我並沒有什麼惡意,你,你聽我解釋,剛剛那些,都只是意外……”
說到這裡他面上又是一熱,還頗有些不知所措的錯開了自己的視線。倪梅裳緊緊的抱住自己,見他沒有走向自己,而是保持一個相對的距離同她解釋剛剛。
原本還在抽泣的倪梅裳也因此緩緩抬起頭看了紅衣少年一眼,見他著急解釋的樣子,愣了一下,雖依舊一臉防備,好歹沒那麼害怕了。
嬴仄同時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然後指著自己對著倪梅裳問:“姑娘,你可還記得我?”
倪梅裳有些怯生生的繼續抬眸看他,好一會兒才點頭應了一聲“嗯”。
而坐於高牆上的朝鶴衣鳳眸微眯,眼裡好似一片暗海的死寂,卻隱有讓人沉淪的危險。
嬴仄聽聞驚喜不已,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一旁地上的包袱,然後撿起來先是拍了幾下便笑著對倪梅裳說:“嘿嘿,上次說好的還會來看你,可惜後面出了點事耽擱了,但慶幸的是你還記得我。”
倪梅裳還是有些緊張,但看他笑容實在迷人耀目,豔似驕陽,彷彿能淹沒世間一切的不愉。
嬴仄見她還坐在地上,他想去扶一把,可又怕會嚇著她了。欲言又止了一下便撓撓頭問道:“你,你能自己起來嗎?”
倪梅裳面上一紅,點了下頭便起了身。現氣氛有些尷尬,嬴仄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可面對人家姑娘此刻也不知該如何緩解這氣氛。
他傻愣愣的站在那裡,頗有些狼狽的抱緊懷裡的包袱。
包袱!
對,他這次過來給她買了不少好玩的東西,還有糖葫蘆!
嬴仄前一秒還緊張兮兮的後一秒直接滿地找起什麼東西來,倪梅裳也為此感到疑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在找什麼?”
嬴仄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給你買的糖葫蘆。”
倪梅裳:?
嬴仄大概看了一眼地面,很快便看到了一旁早已被壓扁了的糖葫蘆,一憋嘴,有些委屈的跑過去撿起來並看向了倪梅裳說:“糖葫蘆壞掉了。”
心裡不斷的責怪起自己沒有拿好糖葫蘆。
倪梅裳見他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心裡也很是好奇的朝他走去,不過在即將靠近他的時候又止住了步伐,但最終還是決定走向那位少年。
見他一直垂眸盯著手中的糖葫蘆,接著又可憐巴巴的看向她說:“好可惜,看來你只有下次才能吃到了。”
倪梅裳指著少年手中那串被壓的扁裂的糖葫蘆,問:“這個,很好吃嗎?”
嬴仄點頭:“嗯,你可有吃過?”
倪梅裳搖頭,不過見他如此難過,她眉頭一皺,然後一把拿過他手裡的糖葫蘆看了一下,下一刻便見她直接一把拆開了包裝,沒等嬴仄反應過來倪梅裳已經咬了一小口。
她說:“很好吃,謝謝。”
說著還露出了一抹絕美可愛的微笑,然後又咬了一口。
高牆上,朝鶴衣神色淡漠的始終關注著院子裡的女孩,對於剛剛少年從樹上摔下來時壓在了女孩身上,雖做了一定措施儘可能避免傷到女孩,但冒犯是真。當他的視線在轉向紅衣少年的時候,僅僅是多停留了幾秒,原本那一雙黑如暗夜般靜如死寂的眼眸隱約間似凝上了一層薄冰,致使這微涼的氣溫瞬間轉為寒冷,並且冷的刺骨。
正處下方院子裡的二人此時感知到了這一股寒意,直接凍的一哆嗦。
朝鶴衣看著倪梅裳手裡還拿著那根糖葫蘆,垂眸間寒意也開始隨著他眼中逐步恢復的淡漠而消散。
那個笑……
下一刻朝鶴衣再次抬眸朝女孩看去,此刻在他眼裡,倪梅裳彷彿一個提線的木偶,而她身後站的正是一女子的魂魄。
她穿著一襲絕美如海浪般粉色的星沙長裙,嬌小且纖美的身姿,白皙勝雪的肌膚,以及那張極其精緻漂亮的仿若洋娃娃般的面容。
一頭細密的捲髮更如海藻般於深海中搖曳。
想到她方才對著紅衣少年揚起的那一抹笑靨,心裡竟莫名有點不爽。
回望從前,這樣的笑她也只會在他面前展現過。
朝鶴衣那隻置於仙河傘傘柄的手不自覺稍稍收緊了些許,緊接著再一次緩緩垂下雙眸似作沉思。
而嬴仄在見到倪梅裳竟然將那根已經被壓壞了的糖葫蘆拆開來吃頓時一臉緊張奪過來對著她說:“這個已經壞掉了不能吃了,你若想吃,以後我天天給你買。”
倪梅裳愣了一下,然後略有些惱羞的瞪了他一眼:“你別得寸進尺,以後可不許來了。”
嬴仄一聽瞬間失落了,他極委屈的看著倪梅裳,彷彿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樣,他說:“為什麼啊?不許我再過來是因為討厭我嗎?”
說著便神色落寞的低下頭,然後又道:“我果然很討人嫌,竟妄想也能擁有一個朋友。”
倪梅裳見紅衣少年這般,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趕忙做安撫:“沒有討厭你的意思,只是,只是這裡位處偏僻,又作為府中禁地,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嬴仄卻說:“我才不怕呢,只要還能過來找你,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過來!”
“哎呀!”倪梅裳面上嗖的一下紅了,急忙往後退了幾步怒道:“你胡說些什麼呢?總之以後別來了。”
嬴仄有些著急的問道:“為什麼啊?你又不討厭我,為何不想讓我過來?”
當朝鶴衣再一次抬起雙眸神色已變得冷漠異常,視線定格紅衣少年的瞬間眼裡劃過了一瞬無情的冷光,彷彿能將人吞噬這暗夜的深淵,看著那名開始對女孩糾纏不清的紅衣少年,他稍稍抬起下巴,眼神似在打量,而裸露在空氣中修美白皙的玉頸似一隻高貴的白天鵝,特是那一雙黑如暗夜般極冷極魅的眼眸此刻還透著一抹名曰高傲的冷光,讓人高不可攀卻也深不可測,彷彿在看一隻螻蟻,卻時刻注意著少年可能又會做出其他出格的舉動。
他不理解,好歹是出生高門,那名少年難道連最基本的男女有別這個道理都不懂嗎?況且還孤男寡女的雙方更應該要保持一個相對的距離,一個不(心)懂(懷)分(不)寸(軌),一個又過於單純,還傻乎乎的跟他說了那麼多話。
明明不算認識,竟還膽大妄為敢吃別人帶過來的東西,真不怕他是壞人,往東西里下藥嗎?
怎麼看怎麼都心懷不軌的眼神,難怪成不了她的良緣。
朝鶴衣一副像是老丈人那般看待女兒自己挑選的意中人,他是哪哪都不滿意。
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她後來記了一輩子。
月前,他曾去往司命殿看了女孩的一整個人生。那裡承載著世間萬物輪迴在世的所有歷程。
所有命運的軌跡都會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路線去行駛。
這一次她的人生與以往都不一樣了,原來難過不止他一人能給她帶來,別人也可以,連同笑容也是。
自天界折返回來,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步遠離他,這種感覺讓他一時間不太適應。
這患得患失的感覺……
可是因為這一世她接觸的人變多了便可以輕易將他丟棄?
他們身邊並不缺有他人陪伴,而在他看來他只有她一個。
果然,人性是貪婪的。
正在這時,朝鶴衣身旁湧現出了一團黑氣,其中還有兩抹幽藍的火焰圍繞著黑氣流動,後快速凝聚並化為了一名黑袍男子,幽火於他兩肩浮動,帝冠扶玄,黑曜做綴,上半面敷著一張極具壓迫性的鬼神面具,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著一種尊貴的氣息,似死神降臨。
那如冰雕般鋒利的面部輪廓,本該給人一副君王的即視感,然而在另外一位擁有著更為強大氣場的人物面前瞬間降低了不少等次,此前周圍瀰漫了不少寒氣,直將黑袍男子身上所散發的鬼氣全數吞噬。
倪殊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瞧著朝鶴衣那張冷若萬年冰山般清冷禁慾的面容,明明與往常無異,卻多了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危險氣息。
這冰木頭不會是……
他下意識看向了下方院子裡的一對男女,剛好就看到了倪梅裳從屋子裡拿了一些止痛的藥出來,起先倪梅裳是讓嬴仄自己把藥塗了,奈何他兩隻手都有傷,右手塗藥還行,但換了左手動作就有些僵硬了。
別無他法的倪梅裳只能給他塗了右手,關鍵在女孩塗藥的過程中那名紅衣少年就一直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女孩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