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校長辦公室內,天花板中央的水晶吊燈仍在折射著冷冽的光,只是燈體上飛濺的血點如蜘蛛網一樣蔓延,將剔透的水晶及鑽石鏈條染成暗紅,在光影交錯間透著詭異的妖豔。
水晶燈正前方的天花板上,“我回來了” 四個大字以龍飛鳳舞之勢鋪開。
不同於黑色墨痕的雅緻,這幾個大字凝著刺目的紅,是兇手沾著穆佳那滾燙的血液,以腥紅為墨寫下的復仇宣言。
筆觸起落間蒼勁有力,撇捺如刀刻一樣滲入天花板,甚至能看到血珠順著筆鋒滴落的痕跡。
能在倒立的天花板上寫出如此氣韻生動的毛筆字,運腕之力與章法佈局都透著非比尋常的功底。單是這字型就很難是正常人能夠寫成的,更不用說是在高難度的天花板上寫出如此完美的字,恐怕書法大家都很難做到。
這四個大字處處都透著讓人脊背發涼的詭異。
“劉正德的死,穆佳的死一定有關聯,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定不會像是穆佳說的那麼簡單。”
何鏘看著血液還沒完全凝固的毛筆字,心頭止不住的發顫。
學校裡連殺兩人,還要在案發現場留下這樣的告示語,兇手恐怕不止是想要發洩自己的情緒,更像是在預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在這個學校裡或許還有兇手要殺的人。
“鄭主任,麻煩聯絡一下馬副校長跟鍾主任,我們一會希望跟你們幾個主要負責人一塊聊一聊。”
何鏘心裡也是一團亂麻,可心裡模模糊糊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案子一定跟在這幾個人有關係,跟學校有關係。
“先是劉正德,再是穆佳,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何哥。”
洛丹陽已經對屍體進行了初步的檢查,看何鏘還在盯著那幾個血字發愣,輕聲喊了喊他。
“屍體怎麼樣?”
這次沒有了紗簾的阻擋,何鏘才清晰的看到了這別有洞天的房間右側,除了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之外,最令人意外的是辦公桌旁的角落裡那個跟劉正德辦公室內相似的供桌佛龕。
此刻,穆佳正跪在佛龕前,腦袋微微低垂,狀似沉睡。
“這個穆校長……”
何鏘喃喃自語,目光落在她保養得宜的臉龐上,那妝容精緻的眉眼間,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在他腦海裡盤旋,卻始終抓不住具體的輪廓。
固有印象裡的女校長總是刻板守舊,素面朝天;
可眼前這位穆校長卻截然不同,她生得甜美可人,髮型時髦利落,精緻妝容堪比銀幕上的女明星。身上那件知名品牌的高定服飾更添貴氣,氣質卓然,與他想象中的形象判若兩人。
“這樣看著,是挺好看。”
洛丹陽扶著穆佳的身子把她輕輕放倒在了地板上。
“嘔——”
“這樣看,就不一定了。”
當何鏘的目光觸及地上的穆佳時,熟悉的畫面映入眼簾,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絞動,胃裡翻湧的酸液幾乎要衝破喉嚨。
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將腦海裡的恐懼的壓制,將那股直衝鼻腔的噁心感咽回腹中。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何鏘最荒誕噩夢裡的殘片,每一寸細節都在挑戰著神經的承受極限。
穆佳身上的格子大衣被大敞開來,深灰色的羊毛呢料內側浸滿了暗褐色的血漬。
兩根鏽跡斑斑的粗長鐵鐵釘貫穿了她蒼白的鎖骨,釘帽處纏繞著的金色狗鏈閃閃刺眼,鏈條末端垂在她的脖子旁輕輕晃動,上邊還帶著尚未完全乾涸的血珠。
更令人戰慄的是她胸口的創口。
電擊棍造成的灼痕焦黑蜷曲,幾個深可見骨的孔洞邊緣翻卷著碳化的皮肉,凝固的血液結成紫黑色的痂,唯有創口深處尚未完全冷卻的組織,還隱隱散發著混合著焦糊與腐臭的怪異氣味。
而腹部的傷處更似一場殘酷的報復藝術。
十字形狀的切口將皮肉向四周翻開,露出粉白的脂肪層,被暴力拖拽出的腸子在血泊中盤被纏繞成了一個漂亮時尚的蝴蝶結。
腸管末端還在滲出著稀薄的體液,與十字切口交叉處的暗紅色血塊粘連在一起,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幅毛骨悚然的液體地圖。
何鏘嚥了幾口唾沫,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平和。
“這……”
“要不你先出去休息休息。”
何鏘哆哆嗦嗦的話還沒有說完,肩膀就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攔住,接著是熟悉的氣味飄進了鼻腔,也讓他定了定心神。
火急火燎趕過來的周遊一進辦公室門口,遠遠地看到這幅景象的時候就暗覺不好。從他開始做警察開始,關於12年前的肖家滅門慘案他已經數不清看了多少遍。
肖家每一個人的詭異死法他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那個跟何鏘年齡相仿,最為親近的堂姐也是被火鉗子戳透胸部,十字切口切開腹部,腸子被揪出來而死。
與面前穆佳的死法,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
“周遊。”
何鏘抓緊周遊的胳膊,極力的想獲取一些力量:“會不會……”
周遊按著何鏘冰涼的手,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就算是他們再出現了也沒事,我們既然能揪出木偶傀儡師,那剩餘的人我們也能一個個揪出來。”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周遊的話給了何鏘一些力量,他的心緒也漸漸平穩。
作為心理犯罪專家的何鏘深知如果控制不住這個心魔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問題,可有的時候易救人,難救己,自己的這個心理障礙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除。
洛丹陽已經知道了關於‘靈閣’與何鏘的事情,看到何鏘的神情自然也是猜到了七八分,只是默默地陪伴著他。
直到何鏘慢慢冷靜了下來,才繼續開口說道:“她所有的傷口都是死後造成的。”
“死因呢?”
周遊心裡猜到了七八分,但實在不想心裡的想法被證實。
“跟劉正德一樣,受到過度驚嚇,造成了心臟驟停死亡。”
洛丹陽拿著白布將穆佳的屍體輕輕蓋上:“不過穆佳生前並沒有因為過度恐慌有激情的自傷行為,心理承受能力比劉正德要強一點,不過也沒有強多少。”
周遊盯著天花板的那四個毛筆字,心裡想著那個出現在玻璃門上的莫名鬼影,縱使他是個堅定地無神主義,心裡也不免會有些動搖。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會存在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