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的喃喃自語被剛剛從門外進來的佟涵之盡收耳底。

“世上有沒有無法解釋的東西或許很難說，但這個還是有法解釋的。”

“你去哪了？”

明明佟涵之還要上來的早一些，可何鏘跟洛丹陽上來後並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扒垃圾堆去了。”

隨著佟涵之的靠近，眾人才聞到了她身上那有些刺鼻的垃圾味。不得不佩服這放在明星堆里長相、氣質都不落下風的明城警局女神，在辦案這塊，糞坑、垃圾堆統統能拿下，不在話下。

“我一進來就總覺得這個屋裡有些彆扭，發現垃圾桶裡乾乾淨淨，連垃圾袋都沒有。”佟涵之解釋道，“昨晚穆佳值班，我還在她桌子旁的桌角處提取到了餅乾的碎渣，不可能一晚上不會有一點垃圾。”

“鄭主任發現穆佳屍體的時間，恐怕還不到清潔工打掃衛生的時間。況且就是清潔工已經把垃圾清理走，這種高檔學校裡的清潔工也不會不重新的補充垃圾袋，犯這麼低階的錯誤。”

“怎麼樣？”

佟涵之進門時說的那句話，已經說明她在垃圾堆找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垃圾袋上確實提取到了指紋，但到底是屬於清潔工還是屬於穆佳或者屬於別人的話還得回去進行化驗。”

隨即佟涵之亮出了一個密封袋。

“重點的是這個，一張被蹂躪成紙團的紙，上邊的字跟天花板上的字一模一樣。”

何鏘接過了密封袋，看著紙上“我回來了”四個鮮血寫成的字，說道：“兇手這麼勤快的幫穆佳倒垃圾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吧。”

“兇手一定極其愛乾淨，翻垃圾桶這種事對於他來說難於登天。所以他乾脆的選擇了全部倒掉，或許兇手根本不會想到我們佟主任會去翻垃圾桶。”

佟涵之問道：“那既然兇手這麼熟悉學校，又能在學校安保條件這麼好的情況下不斷殺人，那我們為什麼不對學校這兩晚都在的人群進行排查呢？”

“很難。”

這時鄭行走了進來，略帶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講話的，我只是想來跟你們說馬校長跟鍾主任都在會議室等著了。”

“不是什麼保密的事。”

無論是周遊還是何鏘都對鄭行有說不出的好感，這個懂分寸、有正義，膽大心細的漢子讓他們都蠻敬佩。

“鄭主任說很難是什麼意思？”

鄭行這才開口解釋道：“我們學校是寄宿制學校，你們也看到了光宿舍樓就有五棟，每晚住在學校的學生有上千人；再加上像胡老師、馬老師、年老師她們這些年輕單身的老師都住學校的單身宿舍，根本沒法去排查。”

劉正德跟穆佳死在了學校這個封閉圈，看似已經能夠鎖定嫌疑人的範圍，可奈何這個封閉圈裡的人不計其數，像鄭行所說一樣，根本無法一一排查。

“周隊，你跟涵之去見見馬副校長跟鍾主任吧。”

何鏘倒也沒有避諱鄭行，大致的跟周遊解釋了幾句，他無條件的相信現在的周遊跟他在默契方面那是沒的說。

“那你呢？”

周遊擔心的問道，或許還在擔心何鏘的情緒。

“嘿，你想啥呢。”看著周遊緊張的樣子，何鏘心裡還有些小竊喜。

轉頭向鄭行問道：“鄭主任，你是不是說過在二樓有很大的檔案室是存放所有老師跟學生的紙質檔案？”

“對。”鄭行回答道，“雖然現在都是電子檔案，但我們學校還是保留了存檔紙質檔案的習慣，從所有的領導層到普通教師再到學生都有。”

“何警官是想去查檔案？”

鄭行不愧是老刑警，已經猜到了何鏘的意圖。

劉正德、穆佳接連在學校裡死亡，兩人的房間裡還都供奉著佛龕，一個拜關公，一個拜菩薩，很難不讓人對他們的關係產生懷疑。

“行，我給胡老師發個訊息，讓她把檔案室鑰匙給我送過來。”

“胡老師不是生活老師嗎？怎麼還拿著檔案室的鑰匙？”何鏘有些奇怪。

鄭行解釋道：“這不是給林雪辦理學籍問題，好好的姑娘看見了這種事情，還遭遇了那樣的傷害，哪裡還在這裡待得下去。”

“周隊長，會議室在一樓，我已經給胡老師發訊息了，讓她把鑰匙放到二樓後在一樓大廳等你們，我就不跟你們過去了。”

周遊點點頭：“丹陽，聯絡刑警隊的過來幫忙清場，這裡交給你了。”

“哎，這門。”

鄭行轉動著鑰匙，擰了好幾圈才將檔案室的門開啟：“這鎖芯有點生鏽了呀，這後勤也不隨時保養。”

“這檔案這麼多？”

檔案室裡的光線透亮明媚，陽光透過寬大的窗戶投進屋內，在牆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光影。

“16號4排、5排……”

鄭行翻動著桌子上的電腦在查詢著劉正德跟穆佳的個人檔案：“何警官劉主任跟穆校長的檔案都在16號櫃子的的最頂排。”

“好。”

何鏘一行一行數著挪到16號鐵櫃前，金屬櫃體的高度對於他來說有點困難。

他踮起腳尖，手腕貼著冰冷的鐵皮摸索，終於靠著自己那良好的眼神精準的找到了側面貼著‘衡陽藝術學校編年史及創始人’的標籤，這一行燙金小字在光線下微微發亮。

費勁的抽出檔案，翻開檔案盒，裡邊是厚厚的一沓資料。

"穆佳、白燦霞、劉正德。" 何鏘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 "白燦霞" 這個名字，似乎在記憶庫裡檢索不到任何相關資訊。

他揚聲向還在檔案室門口翻看電腦的鄭行問道："鄭主任，你對這個白燦霞有印象嗎？"

話音未落，指尖突然傳來異樣的灼燙感。

手中的快速翻動的一沓白紙像被炭火燒紅的鐵板，厚重的紙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溫。

何鏘心裡一驚，掌心已泛起通紅的燙痕，火苗凸起，強烈的灼傷感讓手指一時吃痛，整疊檔案 "嘩啦" 的砸向金屬架，迸濺的火星如活物般咬住了相鄰的卷宗，快速地燃燒了起來。

"當心！"

鄭行的驚呼聲被爆裂的紙響吞沒。

火苗順著檔案架呈扇形鋪開，這些常年存放的舊紙張在陽光的照射下，被火苗強勁的吞噬，發出 "噼啪" 的爆裂聲，濃黑的煙絮在檔案室低矮的天花板下迅速凝聚

何鏘看著眼前的景象僵在原地，那竄至半人高的火舌舔舐著標有“衡陽藝術學校編年史及創始人”的牛皮紙檔案盒。

此時此刻，何鏘腦海裡只剩一個荒誕的念頭。

“不過是查份檔案，怎麼就把這檔案室點著了？”

不對，還有另外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

“這得賠多少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