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隊、何顧問。”

審訊室裡僵持的氣氛隨著審訊室的門被推開而打斷，江禹哲大步走了進來：“高康來自首了。”

“什麼，你說什麼？”頹廢的高青山聽到這個訊息時猛然站了起來，“小康來自首了？他怎麼可以來自首，這個傻孩子呀……”

何鏘聽著高青山的喃喃自語，轉頭衝他說道：“高鎮長，你拼盡全力，不惜認下所有的兇案，無非就是想要保護高康；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高康心裡你也是他非常重要的親人，他也不想看到你替他頂罪送死……”

何鏘的一番話讓高青山愣住了神，過了好一會，才爆發出了悲嗆的哭喊聲。

“阿芬啊——我對不住你啊——”

與此同時，何鏘跟周遊已經來到了隔壁的審訊室。

高康依舊還是初見時那樣，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優雅的金絲半框眼鏡，一塵不染的西裝及得當適宜的領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在聽到高青山的叫喊聲時，臉上露出了難過的愧疚。

“高醫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高康推了推鼻樑的眼鏡，“從上次見過之後，我就知道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

周遊抬眼掃了高康一眼：“既然來了就說說吧。”

“我以為能引導你們把林衛國或者王恩靜當做兇手。”高康平靜地說道，“可我沒想到王家夫婦的死亡陷害你們不成還讓高叔暴露了出來，讓你們把懷疑的目標放到了高叔身上。”

“我更沒想到高叔跟高姑姑居然為了保護我想要把你們都殺死。”

高康臉上湧動著濃厚的悲傷：“江警官故意將高姑姑身死，高叔被抓的訊息傳到我這裡的時候，我知道我不能再讓他們繼續為我犧牲了，所以我坐到了這裡。”

周遊這才知道何鏘囑咐江禹哲去做的事，原來是用高青山來刺激高康自首，拿捏人性這一塊何鏘真的是個高手。

“高青山不該想利用王家夫婦來陷害我們的。”何鏘平靜地說道，“我們去古銅鎮只是想調查一下王恩靜跟王雨彤的事情，沒想到高青山居然欲蓋彌彰，多次想加害我們。”

高康笑了笑：“高叔當時想下蠱殺害的只是佟涵之，只要佟涵之死了的話你們兩個根本走不出古銅鎮。可是沒想到蠱蟲居然被你吞了下去，佟涵之還及時替你解了蠱。高叔只能利用被王恩靜拐回古銅鎮的丁諾，偽造了王家夫婦被警察殺死的現場來嫁禍你們。”

“可高叔也沒有想到你們會及時找了援兵。”高康不住地想去摸煙，“何警官，可以給我點支菸嗎？”

何鏘起身給高康點上了一支菸：“所以這打亂了你跟高青山的計劃？”

“那麼多的警察，高叔他是古銅鎮的鎮長，他不能拿那麼多的鎮民冒險。”高康繼續說道，“他只能暫且放過了你們，也給自己埋下了禍根。”

周遊將三個女孩的照片放到了桌上：“崔齡月、陳悅寧，還有多年前消失在出租屋的王雨彤都是被你殺害的吧。”

高康點點頭，沒有否認，臉上浮現出憤怒，聲音惡狠狠地說道：“是我殺的，可她們都該死。”

“為什麼要殺她們？”

“周組長，你讀書時被霸凌過嗎？”高康淡淡的吐了個菸圈，“那時候的孩子啊，自尊心極強，稍微一碰就像易碎的玻璃一樣破裂成鋒利的碎片；可那個時候的孩子呀，偏偏有人喜歡用惡意去碾壓別人的自尊心，看著那些碎片扎進別人的肉裡，看著別人鮮血直流，他們才覺得有趣……”

“你有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別人脫掉褲子所有人都在鬨堂大笑的羞辱嗎？你有嘗試過課本上書桌上被人潑上汙穢逼著你舔乾淨的痛楚嗎？你有被人打罵威脅跪在地上逼著你學狗叫的生不如死嗎？”

高康溫和的眼角下藏著濃烈的恨意：“霸凌哪有什麼保質期，只是把少年困在了十幾歲的黃昏，永遠等不到天亮。”

高康的話讓何鏘跟周遊陷入了沉默，何鏘握著筆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似乎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往事。

“她們霸凌過你？”

“何止是霸凌過。”高康苦笑道，“我在英才中學讀書時因為底子好，所以課程對於我來說非常的簡單，成績也優異。那個時候我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喜歡上了一款叫《六層人格》的手遊，也就是那個遊戲我認識了陳悅寧跟她的兩個好姐妹崔齡月、王雨彤。”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跟林衛國接觸，自然不知道陳悅寧就是我妹妹。”

“這個在遊戲裡崇拜我、迷戀我的女孩讓我對她產生了朦朧的情感。”高康深陷在過往的回憶裡，“那個時候我身材肥胖，滿臉都是青春痘，非常自卑，可陳悅寧並沒有嫌棄我，反而在別人欺負我時鼓勵我、幫助我，那個時候我把她當成了女神般的存在。”

“後來一個夏天的晚上陳悅寧約我在操場見面。”

“那個男孩不懷春呢？那個時候的我精心打扮了自己，還買了一束漂亮的花想要送給陳悅寧。”高康的眉頭皺起，語氣也悲傷起來，“可誰知道那個晚上居然成了我的噩夢，17歲的高康也死在了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在我想要跟陳悅寧表達心意的時候，她的兩個閨蜜突然出現把我推倒在地，肆意的取笑我、羞辱我。”高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眼睛發紅，“而我一向視為女神的陳悅寧告訴我她一直知道我是她繼父的兒子，那些欺負我的人也是她授意的，她之所以對我友善這麼長時間只是想戲耍我、給我羞辱、給我打擊。”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高康斯文的臉龐開始扭曲，似乎仇恨佔據了他的身體：“我記不清那天晚上她們是怎麼對我了……她們無休止的打我、踢我，用各種惡毒的語言辱罵我，還脫我的衣服給我拍照……逼我學狗爬……甚至她們用棍子擊打我下身……”

“那天晚上之後我發現自己再也很難開口跟人交流，下面也很難再有反應……”情緒發洩後的高康無精打采的背靠著椅子，“我沒辦法跟他們抗爭，也不敢告訴母親讓她為我擔心，我只能自己承受著這一切……”

“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會活在痛苦跟仇恨中無能為力。誰知道老天爺這麼眷顧我，在多年之後還給我了復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