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天君,天君卻很淡定,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他道:“天君,獨福這就下去把那劣徒綁回來。”
天君道:“不必了,她剛開靈智,去了也惹不出什麼禍端。”
確實惹不出什麼禍端,因為人間也沒有什麼能讓她惹的了。
火綾雖跳了紅魘通道,但是她神髓,仙骨有獨福的護石護著,一點都沒有被洗脫。那紅魘通道對她一點用處都沒有。
火綾一屁股坐地上,她全身被水浸透,泥土抹了她一身。
她抹了抹臉。
心情非常好,這種感覺,混泥土的水,還是溫的,在神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水。
她開心跳躍,跑了起來。
歡快道:“人間,我來啦,嗚呼——”
“我的人間,火綾仙子下凡啦!”
“我下凡間啦!”
她打著水,光著腳丫子,在水上跳著。從她睜開眼睛那一刻,她師尊說她是個睡仙,睜開眼睛呆呆傻傻的,除了看著人間,流著口水,就是睡。
她才不是呢?
她是神界最漂亮的仙子,聰明又勤快。日日都在看著人間。
她知道人間是什麼樣子的。她也知道人是什麼樣子的。她還知道人間有好多吃的,玩的。
她搖晃著身體,歡快的左一下,右一下玩著水。
晃久了就跳起來,跳著跳著便跑了起來。她不知疲倦,小小一隻處在黃水的中央。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間。
這裡只有水,渾濁的黃水,沒有樹,沒有草,只有一些硌腳的碎石頭和大石山。
一眼望去,除了水還是水,還有幾座大石頭。沒有人,沒有鳥,也沒有人間的馬,人間好玩的好吃的都沒有。
“人呢?”
她撓頭,望著天,喊道:“師尊,沒有人,人間沒有人啊!”
通往神界的通道已經關了,獨福現在正忙著記錄各位神君在人間的職位姓名及其所扮的角色。
獨福蒼白的頭髮散披著,眉毛都翹了起來,他若有所思的在火綾的名字上劃了一筆。
喃道:“頑徒,寶石都被你順走了。”
因為火綾沒有被刨除記憶,自帶神髓仙骨下凡。獨福沒有辦法給她安排職位與身份。便劃去了她的名字。
他把此事告訴天君,天君只是道了句:“不用管。”
他搖頭,拍了白金卷,道:“果然是睡仙,天君都懶得理你。”搖頭,“罷了,罷了。”
這時,火綾在人間發現不對勁,以為自己跑錯地方了。
對著天喊道:“師尊,徒兒跑錯地方了,開開天門啊!我要回去!”
“師尊,聽得見嗎?”
“開天門啊!”
“我要回去重新下凡,我走錯地方了!”
沒有人回應她。
大概是喊累了,她坐在大石頭上,望著天。
“你們都不看看我嗎?”
“聽不見我說話嗎?”
“你們美麗的火綾仙子跑錯地方了。”
“我要回去,我要去的是人間,不是這裡,這裡不是人間。”
這時離她不遠處好像有個人影,她見了那人影。急忙跑過去,“咻”一下出現在了那人身邊。
那人被她下一跳。
叫道:“鬼!”
火綾盯著那人看,她比了比身高,和她一樣高,她又看了看,喃道:“是個男人。”她想了一下,“不對,是個小男人。”
她凝視那少年,他穿得破爛,全身是泥土,臉上髒髒的。
她說:“人?”
少年拿著根幹樹枝,指著她,道:“你……你別過來。我不怕鬼的。”
她疑惑,說:“鬼?”
少年把她當成了鬼,她伸手一把搶了樹枝,道:“你是人?”
少年沒有回答她,她逼近問:“回答我。”
少年依舊沒有回答她。
“你不回答我的話,我就把你的樹枝丟了。”
少年惡狠狠看著她,身體抖動,往後退了幾步。
他轉身跑進山洞,喊道:“有女鬼,快跑!”
裡面的人聽了立即出來,他們看見了火綾。
大人拍了少年腦袋,“鬼叫什麼呢?明明是個漂亮的姑娘,喊什麼鬼。”
少年道:“娘。她……”他想解釋,但是他還沒有說出口,女人已經走到火綾跟前。道:“小姑娘,是和家人走散了吧!多可憐哪!”
她看著一身泥水的火綾,心生憐憫,抱住了火綾。這一刻,火綾驚住了。
火綾推開她,看了那少年,除了抱她的這個女人,少年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她問:“你們是人?”
女人想 ,這孩子是被洪災嚇傻了吧!
女人回道:“是人是人。”
少年輕輕拉著女人的手,小聲在她耳邊道:“娘,她不是人,是鬼。”
女人看著自家小子胡言亂語,道:“傻小子。”
少年惡狠狠瞟了火綾一眼,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他擋在女人身前,道:“你休想傷害我娘,我跟你拼了,你這隻女鬼。”
火綾一根手指頭就制止住了她。
女人見了火綾一根手指就把自己兒子定住了。她退了一步,心急,又往少年一旁挪去,扶著少年肩膀,她信了少年說的話,火綾是鬼,她兒子說的沒錯。
她說:“不要傷害我兒。”
火綾看了女人一眼,人怎麼是在山洞裡的?他們漂亮的房子呢?
他們是人嗎?
這麼弱,也不能是鬼,妖,怪……
他們到底是什麼?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小女孩拉住了她的手,奶聲道:“女鬼姐姐,不要吃我們,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我們的肉不好吃的。”
女鬼姐姐?
這小孩亂叫什麼?她是仙子,鬼長她這樣嗎?她翻了個白眼。
她知道了,他們把她認成鬼了。
她解開那少年,對他們道:“我是仙子,不是鬼。”
少年一把抱住小女孩,對火綾道:“還仙子,鬼話。”
女人不信,道:“你說你是仙子?”
少年道:“娘,別信她,鬼最會說鬼話了。仙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看了火綾一身髒汙,泥巴木渣,還光著個腳。“誰家仙子長這樣?”
女人思考了一番,確實是。傳說中的仙子都是仙氣飄飄的,眼前的火綾確實不像。
女人護著少年和小女孩,對著火綾道:“不管你是仙子還是什麼?我求求你走吧,不要傷害我們。”說著便哭了起來,“大水已經淹沒了我們的家園,親人。但是我們還不想死,求你別傷害我們。我們只想活著。”
“如果你餓了。”女人從懷裡拿出一個烤得混泥土的東西,道:“這個你拿著吃,別傷害我的孩子。”
火綾被呆呆看著那裹泥巴的東西,人間的飯?。
她問:“這裡是人間嗎?”
少年道:“不是人間,你以為是你們陰間哪?”
女人害怕少年衝撞了火綾,趕緊堵了他的嘴巴。
“對不起,小孩不懂事,衝撞了仙姑,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火綾又繼續問:“這裡是人間嗎?”
女人點點頭,火綾看向山外,“人間?”她在上面看見的人間不是這樣的。
這裡怎麼會是人間呢?難道人間她看見的只是一處,人間還有很多地方嗎?
“真的是人間?”
女人肯定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人間。”
火綾看著他們疲憊不堪的樣子,“你們是人,可是我看見過的人很漂亮,乾淨,快樂,住在大房子裡,在街道上跑著,到了晚上還要去河裡放燈,還有很多飛上天空的,人稱煙花。你們真的是人?”
少年在女人耳邊道:“娘,這是隻傻鬼吧?”
女人也覺得火綾是隻傻鬼。
小女孩重複少年的話,“傻鬼。”
少年立即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巴,慌張看著火綾。
她沒有生氣。
突然山洞要塌了,兩邊的崖壁開始裂開,掉下落石。
他們見了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要塌了,少年慌道:“娘,怎麼辦,山洞要塌了。”
外面有都是水,而且水還不淺,足夠淹死他們。
少年看著火綾,手指道:“你!”
火綾見他指著她叫,她道:“你叫我?”
她也看見山洞要塌了,可是山洞塌了對她影響不大。
她看向他們,想起來獨福的話,人是脆弱的,很容易受傷。
少年道:“如果你真的是仙子的話,請你帶我們出了這山洞,然後找一處安全的能避風的地方。”
火綾笑了。人是在求她?
好吧!誰讓她是仙子呢。她師尊常說守護人,這是神的職責,她雖不是神,但她是仙子,也是有守護人的職責的。終有一日,她也會成為神,強大的神,像她師尊一樣的神。
她揮手指,憑她看人間的記憶畫出了人間在水上漂著的船。
小女孩驚讚,“哇!孃親,哥哥,好漂亮的船。”
女人和少年也驚呆了,看了火綾。雖然她變出了船,但是火綾實在是不像個仙子,他們不願意相信。誰家仙子這麼落魄?
火綾再次揮手,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在船上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都是泥巴和水,又看了眼前三人,和她一樣,都是水和泥巴。
她掏出了脖子的護石,對著它念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她變出來了三套衣服,“諾,給你們。我師尊說人很脆弱,需要好好保護的。”
女人拉著少年和小女孩,道:“快,給仙子道謝。”
少年這時覺得火綾沒那麼討厭了,雖然穿得髒兮兮的,但是長得挺好看。
他想,是鬼的話未必這麼好心,可能她真的是仙子吧!
他抱拳說:“謝仙子的救命之恩,若這世間還能如當初,我也沒死,我玉青野必定為仙子修廟建神像,日日供奉。”
火綾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年,道:“玉……青野,玉青野……這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