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點點頭。

女人道：“謝謝仙子。”

小女孩握住火綾的手，奶聲道：“謝謝仙子姐姐。”

仙子姐姐？火綾偷偷笑了，她心裡樂開花了。被人這樣叫，很舒服。

不像她在神界，他們只知道取笑她，他師尊都只說她是個睡仙。

“仙子姐姐，我叫玉柔柔。”

火綾摸了小女孩頭，她輕聲道：“玉柔柔。”

“仙子姐姐要記住我的名字，我長大了給仙子姐姐寫信，飛到天上。你不要忘記我哦！”

火綾蹲下身，“好，到時候不要忘記了給仙子姐姐寫信。”

她苦惱，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神界啊！她聽玉青野說人間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人間了，她也看過了，確實都變了模樣。到現在就看見這三個人。

“師尊，你怎麼聽不見我的話呢？天門什麼時候開啟啊？現在的人間比神界還糟糕，荒蕪一片，什麼也沒有。”

她躺著，望著天。

“師尊，你看看我啊！看看人間啊！看一下我嘛！”

火綾得知了船上三人的經歷與遭遇，女人叫何燻，她的丈夫被倒下來的大山壓死了，她帶走自己的一兒一女在一棵千年老樹妖的幫助下倖存下來。

由於雷勢太大，老樹妖被雷劈死了。

沒有老樹妖的幫助，他們只能涉水一路尋找旱地，奈何大地被淹，除了幾個山洞可以躲避外，人間一片混雜，沒有吃的，也沒有落腳的地方，一不小心還會被淹死。

火綾來人間是因為嚮往，羨慕人的生活。可是，她現在沒有看到人的熱鬧，人間的繁華大道，只有一片黃河髒水。

人間落寞，小雨綿綿，不曾停過。

他們在水上漂流了一個月，偶爾水裡出現幾條水蛇，幾條魚。他們靠著蛇與魚僥倖存活。

一個月的漂流，雨開始停了，好像水開始變淺了，陸地慢慢露出了角。

他們正在尋找落腳之地。

火綾只是一個仙子，靈力不是很強大，她支撐了一個月的船，身體有些疲憊。

這時，她似乎明白了，仙子是會累的，靈力可以變出船，但是變不出真正的船。她要找到地方靠岸，不然待她靈力耗盡時，船會消失，人會落入水中，脆弱的人會死掉。

她望著天，天門還是沒有開。她在人間一個月了，望了一個月的天，天門從未開過。

她杵著下巴，望著遠方。

玉青野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

他問：“你有心事？”

火綾搖頭，回道：“沒有。”

玉青野看著她臉上有些泛白，“你可感覺身體不適？”

火綾搖頭，“沒有。”

玉青野不信，“仙子也會撒謊。”

火綾：“撒謊？”

她看向玉青野，“何為撒謊？”

玉青野搖搖頭，看著她有些呆傻，心道：這個仙子好像不太聰明。

“撒謊就是嘴上說著與心裡想的不一樣的話。”

火綾似懂非懂點點頭。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小仙子，天門不開，我回不去，我的靈力不夠強，我和人一樣，也是脆弱的。”

火綾望著天，“我的師尊是算命神君，他會看到我的，早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玉青野有些擔心，看著臉色不好的火綾，“你不會死吧？”

火綾白他一眼，“你盼我死啊？”

玉青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你。”

“你說你一個仙子，不好好在天上待著，來人間幹嘛？”

火綾靠在船邊，淡道：“湊數。”

“湊數？”玉青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

湊什麼數？

仙子來人間湊數，他第一回聽說。

火綾只知道各位神君紛紛下凡來湊數，她喜歡人間已久，想來人間看看，順便湊個數。可她不知道，各位神君是被罰入凡間重塑人間的。她只知道他們來人間湊數的，她也跟著湊個數，來看看她喜歡的人間。

玉青野以前聽說書的說仙子只待在天上，不下凡的。

下凡的仙子要受罰的。

凡人若想成仙必須苦心修煉，成為超人的存在。

仙又可修成神，那是一個人人都向往的，想成為的樣子。

他問：“你是仙子，你來人間會受罰嗎？”

火綾：“不知道。”

他又問：“仙子真的是凡人修煉飛昇而成的嗎？”

火綾點頭，又搖頭，“並不全是凡人，仙和神的前身有凡人，精怪，巫師，妖獸，還有鬼……但鬼從未有成仙和成神的，他們沒有身體，只有一縷魂魄，稱幽魂。”

“師尊說，每個神都是經過潛心修煉飛昇的，仙子也是如此。”

玉青野看了她，問：“那你的前身是什麼？”

火綾搖頭，“不知道，師尊沒有告訴我，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是仙子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前身是什麼。”

“啊！難道你飛昇成仙子前失憶了？”

火綾搖頭，她哪裡知道她是什麼，她也不關心她的前身是什麼，反正她是個仙子。

火綾道：“我只知道我十五歲了，我是神界最小的仙子。所以，他們都說我一出生便是仙子，我命好，不用修煉，生來就是仙子命。我也不知道生我的是鬼是人是仙還是妖，師尊說我是個可憐蟲，他飛昇的時候撿的，養了好幾百年才化成形。可能我是隻蟲子吧！”

十五歲的仙子？玉青野看著稚嫩的火綾，確實是十五歲。他也是十五歲，他們是同一歲。他說：“我也十五歲，和你一樣。”他羨慕火綾，十五歲就是仙子了，他也想成為仙子，然後再修煉成神。他見了人間的苦，他想拯救人間的苦難者。

這次劫難沒有神來拯救人間，任大水沒了人間。以前聽說神愛蒼生，救蒼生於苦難，可是在他們大難的時候，他們沒有看到神。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火綾仙子，他認為火綾就是神派來救他們的。

玉青野道：“你生得好看，是蟲子也是隻好看的蟲子。”

他看著火綾，她一直在看著天，“你是想家了嗎？”

火綾道：“我在看風吹向哪裡，我們跟著風走，風神爺爺說，他去的地方都是好地方。當人找不到路的時候就會跟著風吹的方向走。”

玉青野疑惑，風感受一下就知道往哪個方向了，看風？仙子看的東西和人看的就是不一樣。

火綾：“天上的雲是風神爺爺的寶貝，他會載著雲去他想去的地方。看雲走的方向，我們就知道風走向哪裡了。”

火綾拍他肩膀，兩眼彎彎，笑道：“放心吧，我是仙子。師尊說神愛人，守護人。我是仙子，我也愛人，守護人也是我的使命。我會守護你們的。我希望你們平安，我想看到那個漂亮的人間，還有漂亮的人。臉上都是笑容的人，還想吃人間的飯菜，玩人間的遊戲，去聽人間的話本，人間的東西我都喜歡。”

玉青野心裡一暖，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火綾就是神派來救他們的。

他點點頭，“待人間繁華，我帶你去吃喝玩樂。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上來的火綾仙子。”

這時他們的船開始靠岸了，船體晃了一下。

小女孩玉柔柔歡呼，道：“有人，那邊有人。仙子姐姐，孃親，哥哥，你們快來看，有人！”

他們聽見玉柔柔軟糯的聲音，匆匆看過去。

真的是人，一群人。穿著粗布麻衣，男人，女人，小孩。

這是火綾第一次真實見到這麼多人，也是他們漂泊這麼多天見到的第一批人。

何燻雙眼朦朧，喜極而泣，她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是天賜恩福，人，這世界還有人的蹤跡。

岸上的人也看見了他們，歡呼著，向他們招手，迎接他們上岸。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啞著嗓子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歡迎各位來到星落。”

火綾：“星落？”

老者看見稚嫩有些懵懂的火綾，解釋道：“落難者聚於此，是天賜機緣，我們相遇，是緣，我們還活著，是緣。難者就像天上的星星，落於一處成為一個部族，是緣。我們把自己和這個聚難者之地稱星落。”

火綾看著老者，滿頭白髮，可他精神很好，和她師尊一樣，但是看上去比她師尊聰明多了，還面善。

她道：“你說的真好！”

老者見火綾誇他，滿臉笑容，見了火綾面色有些蒼白，關心道：“丫頭，一路奔波，受苦了。”

他看了火綾一等人，喚身邊的人道：“快，帶他們去休息，把吃的拿出來分分。”

他在這裡的地位好像很高，大家都願意聽他的話。那些人待火綾一行人也很友好。

因為都是落難者，也是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大家都格外珍惜。

何燻，玉青野告訴火綾人心難測，叫她不要隨便把自己是仙子的身份隨隨便便告訴人。火綾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她選擇相信何燻和玉青野。

玉柔柔拉著火綾的手，糯聲道：“仙子姐姐，我們住在這裡嗎？”

何燻抱起玉柔柔，囑咐道：“姐姐是很漂亮，但是柔柔啊！姐姐有名字的，叫火綾姐姐好不好？不要叫仙子姐姐。”

玉柔柔不太情願，但是她很聽話，點點頭，對火綾道：“火綾姐姐。”

火綾摸了她的圓臉，“嗯，我們住這裡，人要有伴。有人的地方才是人間，我們要讓人間變得有人，有房，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玉柔柔大眼睛看著火綾，道：“像以前一樣嗎？住在大房子裡，有爹爹，孃親，哥哥，還有好多人，我可以和好多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