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鈴聲在地下空間迴盪，黃字區的弟子們像受驚的魚群般湧向出口。
鐵勺砸在碗邊的叮噹聲、推搡中的咒罵聲、匆忙吞嚥的咕咚聲交織在一起。
張蕾蕾一把抄起還沒吃完的粥碗，柴春枝的鍊金壺在空中劃出一道藍光，將剩餘的食物封存。
王星衍的手指微微一頓，將最後一勺粥喂進趙曜口中，雲縛綾已無聲地纏上她的腰肢。
"走！"柴春枝低喝一聲，四人護著趙曜融入奔湧的人流。
人流如蟻群般在狹窄的巖道中湧動，來到一座被人工開鑿過的洞窟。
“哇……”柴春枝被眼前地底世界的粗獷美學震撼得張大嘴巴。
整個洞窟如同被開鑿了很多，但還保留著巨大的粗巖柱體在其中，巖壁上鑲嵌著會週期性脈動的赤鐵礦脈絡，如同呼吸般明暗變化。
她聽到空間裡有持續的地脈震動低頻嗡鳴和間歇性的地下瀑布轟鳴。
穹頂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顯示著各個區域的訓練情形，以及每個區域的排行榜記錄。
排行榜居然是季度結算的，柴春枝猜想上榜應該會有什麼獎勵。
她問手機：“手機，這個地方叫做？”
手機：“千鈞洞窟訓練場，鍛鍊力量的場所。”
她點點頭，目光看向場地中央。
腳下黑晶砂在邁步時發出金屬摩擦聲，砂粒中混著發微光的碎晶，形成一條指向中央的「星路」。
中間場地很熱鬧，被分為五個區域。
中間一個大的圓形沙場，場地邊緣有一些負重灌備，除此之外沒什麼特殊的。
東邊是磐石陣列，無數大小、形狀、重量各異的岩石散佈的區域，部分岩石嵌有抓握點。
已經有學生在那裡扛舉、推拉、投擲、揹負訓練。
西邊是攀巖牆，表面有各種角度、大小、質地的抓握點，看上去不同的路線難度也不同。
底部是厚實的沙池，這樣從攀巖牆上摔下來應該也摔不壞了，雖然這牆感覺有幾十米高……
南邊是渦流地，有數個深淺不一的水池，水池裡的水並非靜躺著，而是渦流。
已經有人在裡面游泳了，甚至還有逆流而遊的，不過很快就被衝散。
想必嗆了不少水吧。
北邊有藤蔓群，暫時還沒人使用這個區域。
除了中間的五個區域，區域之間的走道還引向一些門，內後有亮光，不知道那裡面又是什麼設施。
這個洞窟之大，感覺能容納三千多人。
除了黃字區的人在這裡訓練，玄和地字區的人也在。
嚴芬、彭程幾個臉熟的都在。
不過更令她發愁的是，趙曜可咋辦。
她看向王星衍懷中的趙曜，仍然機械地往前走。
現在更好，被王星衍的雲縛綾捆著前走，幾乎是拖著她了。
銀白色的綾緞在昏暗的訓練場裡泛著微光，像牽著人偶的絲線。
趙曜頭髮垂落遮住半邊臉頰，整個人彷彿一具精緻的瓷娃娃。
這個王星衍，是在幫倒忙啊，這樣寵下去曜曜更別想清醒過來了。
話說，既然他可以用雲縛綾捆著趙曜往前走，為什麼他那雙手臂就離不開她呢。
有癮啊？
這傢伙很爽啊。
看那嘴邊壓不住的上揚，跟之前的高冷完全不一樣，那氣場，明顯陽光了很多嘛。
雖然柴春枝感覺趙曜也喜歡王星衍，但姐妹現在處於一個無意識狀態，非但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姐妹，還外包給外人。
想到這，柴春枝開口道：“王星衍，謝謝你照顧趙曜啊，要不還是我來吧。”
身邊人潮湧動，身後幾個人從側面擠過。
王星衍順勢將趙曜往懷裡一帶，少女的額頭撞上他胸口時，他嘴角又上揚了兩分。
"不必。"他低頭看了眼趙曜蒼白的臉，喉結滾動了下，"雲縛綾更穩妥。"
這傢伙，就是很爽啊！
柴春枝在心底咆哮道。
張蕾蕾在旁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嘴角瘋狂上揚，硬是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她那雙幾乎佔據了半張臉的桃花眼彎成月牙，時不時瞄向王星衍和趙曜的方向，又迅速轉回來，生怕被柴春枝發現自己在幸災樂禍。
柴春枝氣得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敲字：【這對嗎？】
張蕾蕾：【你幹嘛拆散人家，人家談男朋友你不樂意啊？】
柴春枝：【這是談男朋友嗎？！曜曜現在無意識的，這傢伙就是在佔便宜啊！】
張蕾蕾：【那你去把曜曜搶回來咯。】
柴春枝：【大姐啊，他力氣比你還大，我怎麼搶，跟他塔塔開啊？】
張蕾蕾終於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捂著肚子彎下腰，肩膀抖得跟篩糠似的。
柴春枝也被自己逗樂了，兩人互相挽著胳膊，笑得東倒西歪，走路都歪七扭八的，結果一個踉蹌撞到了旁邊的人。
“嘖。”
“嘖。”
“嘖。”
周圍接連傳來好幾聲不耐煩的咂舌聲，幾個被撞到的地字區弟子皺眉瞪了她們一眼。
其中一個男生甚至低聲罵了句：“天字區的了不起啊？”
“聽說他們被貶了！”
“對啊，剛才還在岩漿區那裡搶食呢，你沒看到啊？”
張蕾蕾吐舌頭聳肩，努力收斂笑意，抱著柴春枝往旁邊走遠點。
結果柴春枝又戳了她一下，她瞬間破功，兩人再次笑成一團。
又碰到夏昭韞身上，夏昭韞被撞得踉蹌一步，後背抵上巖壁。
他苦笑一聲：“那咱們……”
喉結滾動著嚥下未盡的話語，只抬眼望了望場地中央的設施，又看了看趙曜。
兩人終於收起打鬧，柴春枝朝王星衍說道：“把趙曜放在休息區吧，旋渦水池旁邊有洗浴點，還有泡溫泉的，把她放進溫泉裡泡一泡，說不定會恢復精神。”
王星衍嘴角的上揚居然瞬間消失了！
這傢伙在可惜什麼啊？！
原來這傢伙這麼變態的嗎？！
“來，我們來試試能不能把曜曜逗笑。”柴春枝朝張蕾蕾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去拉趙曜的手。
王星衍鬆開了抱著趙曜的手，但沒將雲縛綾撤下。
她們把趙曜放在水池旁邊洗腳的地方坐下，青石砌成的洗腳臺沁著涼意，趙曜的小腿垂進水裡，盪開的漣漪驚散了幾顆藍色的光球。
兩人輪番上陣哈她癢，張蕾蕾蹲下來撓她腳心，柴春枝則偷襲她的腰窩——若是從前，趙曜早就尖叫著滾進池子裡，濺得所有人一身水花。
還記得初一的時候她們洗完地就在宿舍裡面溜冰，趙曜溜得最開心。
柴春枝還能想起當時趙曜把校服褲腿捲到膝蓋，第一個踩著溼漉漉的地板滑出去。
她張開雙臂平衡身體，馬尾辮飛揚的弧度像只掠水的燕子。
還有熄燈後的t臺秀，她把蚊帳裹在身上當禮服。
踮著腳在床鋪間走貓步，憋笑憋到肩膀發抖的模樣鮮活得像個小太陽照耀著大家。
她笑得那麼大聲，那麼放肆張揚。
現在……
柴春枝想到這，突然抱著她的頭鼻酸起來。
張蕾蕾也扶著柴春枝的肩膀，三人的影子在粼粼水光中絞成一團。
夏昭韞摘下眼鏡，他垂眼用衣角擦拭鏡片，喉間溢位的嘆息驚動了水面漂浮的熒光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