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央，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微笑著注視她們。

她穿著簡潔的白色制服，領口繡著淡金色的紋路。

短髮利落地別在耳後，整個人透著一股幹練而沉穩的氣場。

見四人愣在原地，她輕輕招手，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

“過來吧，別害怕。”

四人對視一眼，趙曜走在最前面。

陳錦玉和張蕾蕾扶著柴春枝，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你們好。”女人微微一笑，手中的平板泛著微光，對著四人輕輕一掃，全息投影立刻浮現出來，她們的資訊——姓名、年齡、班級，甚至還有體能資料和近期活動記錄都在上面。

“我姓鄧，你們可以叫我鄧老師。” 她的目光在柴春枝身上停留了一秒，隨即對平板說道：“請劉組長來給新同學做檢測，然後分配房間。”

話音剛落——

“唰！”

一道身影從遠處疾馳而來，腳下踩著一塊懸浮的薄板，像滑板一樣輕盈地滑行至她們面前。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性，穿著深藍色制服，笑容穩重。

“歡迎來到——” 他懸浮板穩穩停住，“修仙學院南區凡人試驗學校！”

四人呆若木雞。

修仙學院？凡人試驗學校？

趙曜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上，最後只憋出一句：“……啥？”

劉組長哈哈大笑，似乎對她們的反應習以為常。

他打了個響指，懸浮板升高半米，讓他能俯視她們，語氣輕快得像在介紹旅遊景點：

“簡單來說，你們所在的學校，其實是我們修仙學院用來篩選有資質者的試驗場。整個學校建在靈脈之上，學生常年受靈氣滋養，偶爾會有人覺醒異能——比如以前的很多校園十大傳說的始作俑者。”

“不過現在開始嘛，這個原旨被破壞得不像話……”

他沒繼續說下去，只用手指了指趙曜：“高速移動。”

又指向張蕾蕾：“力量強化。”

指向柴春枝：“癒合力強化。”

最後看向陳錦玉，眨眨眼：“聽力強化。”

陳錦玉的喉嚨發緊：“那……那些吃人魔是怎麼回事？”

劉組長的笑容收斂了些，嘆了口氣：“靈氣覺醒的副作用，有些人承受不住靈脈衝擊，神魂崩壞，淪為只知吞噬靈體的‘墮修’——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吃人魔。”

四人跟著劉組長走向沙盤，腳下的地面泛著微光，每走一步都彷彿踩在星河之上。

眼前的作戰沙盤佔據了整面牆壁，立體投影精細得令人窒息。

學校的每一棟建築都以半透明形態懸浮在空中。

外圍密密麻麻的黑點代表著蚊蟲鼠大軍，像烏雲般籠罩著校園。

沙盤能透視建築內部——

宿舍樓裡，有人蜷縮在廁所隔間，捂著嘴無聲哭泣；

教學樓走廊，幾個學生背靠背揮舞著消防斧，與變異老鼠廝殺；

甚至還有人在互相攻擊，一個男生正掐著同伴的脖子，眼裡泛著不正常的紅光。

沙盤邊緣跳動著冰冷的資料：

【存活學員：2173】

【墮靈化率：38%】

【成功進入防空洞學員：192】

趙曜的瞳孔驟然收縮。

“老師！” 她突然大喊，聲音在大廳裡炸開，“既然你們這裡是修仙基地，怎麼不去救地上的同學？！外面還有那麼多人——”

劉組長轉身看她，眼神裡帶著某種悲憫的無奈。

而遠處，鄧老師的聲音如寒泉般滲來：

“本次危機中，沒有入魔且有能力自行抵達防空洞的學員，才有資格修行。”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

“轟！”

趙曜突然感覺一座無形大山當頭壓下！

她的靈魂彷彿被硬生生扯出軀體，在某種至高存在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她“看見”自己的靈體被壓得彎腰、膝蓋碎裂般跪地、最後徹底匍匐—— 而現實中她的身體其實紋絲未動，只有冷汗瞬間浸透了校服後背。

鄧老師甚至沒有看向這邊。

她只是站在大廳中央整理檔案，袖口金紋流轉，就像隨手拂去一粒塵埃。

“請四位同學跟我走。” 劉組長的聲音驚醒眾人。

趙曜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盯著沙盤上某個正在被鼠群圍攻的光點——那可能是她認識的人，可能是昨天還一起上課的同學。

現在她只要轉身衝向出口，或許就能多救一個人……

但防空洞的入口還會為她開啟第二次嗎？

用自己有可能不會再獲得第二次的求生機會，甚至說是修仙機會。

去換別人有可能得不到的修仙機會，這價格合理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讓她心臟絞痛。

更可怕的是緊接著的想法：

如果那些被救的人其實本可以自己闖進來呢？我的插手會不會反而剝奪了他們獲得資格的契機？

但如果自己只是稍微動動救人的念頭，而不去實施的話，她不就是個超級大偽善的人了嗎？

還是說，並不偽善，只是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是藉口還是事實？

她腦袋裡天人交戰，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

劉組長突然回頭，目光如炬：“趙同學，修行第一課——”

他指尖亮起一點青光，輕輕按在她眉心。

“斬塵緣。”

三個字如驚雷炸響。

一種強烈的抗拒感在趙曜心裡炸開！

她的身體先於思考做出了反應——還沒等大腦理清思緒，雙腿已經帶著她衝回了鄧老師面前。

“老師，我要出去！”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堂裡格外響亮，甚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鄧老師眯起眼睛，沒有立即回應。

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彷彿在評估一件不合格的實驗品。

柴春枝、張蕾蕾和陳錦玉緊跟著跑回來，圍在趙曜身邊。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大聲喊道：“鄧老師，我要出去！”

這一次，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堂裡迴盪，原本忙碌的人群紛紛停下動作，轉過頭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那些文員從全息螢幕前抬頭，玻璃房裡的研究者推開半透明的門，走廊中穿行的人駐足觀望。

整個空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鄧老師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我說過了，只有依靠自己力量來到這裡的學生，才有資格入學。”

她低頭瞥了一眼平板，繼續道：“你想出去把人帶進來？不符合入學條件的，你和你帶的人，都不能再進來了。”

“我不來了！我放棄這個入學資格還不行嗎？！” 她的憤怒越升越高，“放我出去！”

鄧老師微微挑眉，語氣依然不緊不慢：“外面有什麼你很重要的人嗎？”

她的指尖在平板上輕劃：“資訊顯示，你入學以來最好的朋友就是你身邊的這三個女生。你的其他人緣並不好……外面還有誰值得你放棄這樣的機會？”

趙曜一時語塞。

——是啊，她最好的朋友已經在她身邊了。

可外面那些人呢？

那些還在宿舍裡瑟瑟發抖的同學，那些被變異生物追殺的學生，那些可能根本不知道防空洞存在的倖存者……

如果她裝作不知道，如果她心安理得地享受這裡的“安全”，那她和那些冷血的旁觀者有什麼區別？

鄧老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繼續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兩次，現在再強調一遍——你帶人過來，我們不會收的。”

她的聲音陡然嚴厲：“本來人家有機會靠自己能力過來，但如果是你帶的，他們就失去這個機會了。就算是來到我們門前，也不會放人。”

她最後補了一句，字字如刀：“你這樣，是純害人。”

趙曜的呼吸一滯，怒火被這句話硬生生澆滅了一半。

她終於冷靜了一點。

咬著牙，她死死盯著鄧老師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自己過來的就行，對吧？我可不帶人來，你放心！”

鄧老師眯起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趙曜眼中精光一閃，鄧老師沒有否認這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