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到了。
樓梯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上已經爬滿了蒼蠅,每一隻都有拇指大小,黑壓壓地覆蓋在傷口上,像一層蠕動的腐肉。
陳錦玉的胃部翻湧,但她硬生生嚥下反酸的嘔吐物,啞聲道:“走!踩著過去!”
她們別無選擇。
趙曜第一個踏上去,鞋底踩在血泊裡,發出令人牙酸的黏膩聲響。
張蕾蕾深吸一口氣,用力抬起推車的前輪,陳錦玉在後面幫忙穩住,三人合力讓推車碾過屍體間的縫隙。
“嘎吱——”
推車的輪子壓過一具屍體的手臂,骨頭碎裂的聲音讓張蕾蕾差點鬆手。
"問題是我們現在跑去哪?校外?" 張蕾蕾壓低聲音問道,呼吸因為緊張而急促。
"防空洞!" 趙曜頭也不回地回答,"學校體育館裡的那個!"
張蕾蕾緊張道:"不知道防空洞進不進得去,會不會鎖門了?"
趙曜的腳步沒停,聲音卻沉了下來:"進不去就再往教學樓那邊跑出學校吧,或者去醫務室那邊——那邊人多,抱團比我們單打獨鬥好。"
走到二樓時,她們聽到了鼠群的尖叫聲。
聲音從樓下的食堂方向傳來,像無數把銼刀在刮擦金屬。
趙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但沒說話,只是加快了腳步。
她們終於下到一樓,迎面就是食堂。
食堂裡一片狼藉——
翻倒的桌椅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散落,地板上黏著黑紅色的血跡,還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最可怕的是,那些屍體上爬滿了巨大的蟑螂,每一隻都有小型犬那麼大,外殼在應急燈的照射下泛著油光。
"別停!" 趙曜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她們貼著牆根快速移動,儘量不發出聲響。
陳錦玉的胃部痙攣著,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吐出來。
突然,一具"屍體"動了一下。
是個男生,他的肚子被剖開了,腸子拖在地上,卻還活著。
他伸出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氣音,似乎想求救。
張蕾蕾差點尖叫出聲,趙曜一把捂住她的嘴,搖了搖頭。
不能停。
不能救。
不能發出聲音。
她們加快腳步,衝向食堂。
足球場空曠得讓人心慌,體育館就在百米開外。
手推車的塑膠輪子顛簸得像要散架一般。
柴春枝在桶裡被震得左搖右晃,但沒人敢停下調整。
輪子的聲響太大了,幾隻在路邊啃食屍體的巨鼠突然抬頭——
猩紅的眼珠鎖定她們,低伏著身子,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威脅聲。
“蕾蕾!背靠背!”趙曜瞬間繃緊身體,反手抽出水果刀,刀尖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張蕾蕾臉色煞白,但立刻反應過來。
拔出褲袋裡的水果刀,踉蹌著站到趙曜身後。
她的手在抖,刀尖微微發顫——那巨鼠有大型犬大小!
第一隻巨鼠撲了上來。
趙曜的身影瞬間模糊——“唰!”
她的速度爆發到極致,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巨鼠的利爪剛揮到半空,她的刀已經劃過它的喉嚨。
“噗嗤!”
黑血噴濺,巨鼠的頭顱幾乎被整個削飛,只剩一層皮連著,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趙曜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之前只是用高速衝撞把敵人撞飛,但這一次——她是真的用刀切開了怪物的喉嚨。
刀刃上傳來的觸感,肌肉的阻力,骨頭的硬度,全都清晰得可怕。
“想到威力大了,沒想到那麼大……”她低聲自言自語道。
她還沒回過神,第二隻巨鼠已經撲向張蕾蕾!
“啊啊啊——!” 張蕾蕾尖叫著,本能地揮刀劈下。
“咔嚓!”
刀鋒砍進巨鼠的頭骨,竟直接劈開了它的天靈蓋!
腦漿和黑血濺了她一臉,腥臭味衝進鼻腔,她胃裡一陣翻湧,差點吐出來。
“我……我的力氣……”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這一刀的威力,竟然直接把巨鼠的頭劈開了?!
第三隻巨鼠趁機撲向推車上的柴春枝!
“滾開!”
趙曜瞬間衝刺,一腳踹在巨鼠側腹,把它踢飛數米遠。
巨鼠剛落地,她已經閃到它面前,水果刀狠狠捅進它的眼窩,手腕一擰,刀刃在顱腔內攪動。
“死!死!死!”
巨鼠抽搐幾下,終於不動了。
短暫的寂靜。
張蕾蕾的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黑血的手,聲音發抖:
“我……我剛才……真的殺了它?”
趙曜甩了甩刀上的血,咧嘴一笑,但笑容裡也帶著一絲緊繃:“你抖什麼,死的又不是你。”
張蕾蕾呆呆地看著她,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以為我會死……我以為我根本打不過……”
趙曜一步躍到她身邊,用力攬過她的肩膀,陳錦玉也牽著她的手。
“好了好了,以後有的是戰鬥呢。”
遠處,體育館的大門近在咫尺。
她們沒時間多愁善感。
“走!” 三人一起推著車,衝向最後的希望——防空洞。
防空洞的入口在體育館舞臺後面,一個木頭門板躺在地上。
趙曜正準備揭開木板,它就自己滑開了。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探頭往下看去——
一道巨大的門矗立在階梯盡頭。
那門通體瑩潤,像是用一整塊半透明的玉石雕琢而成。
表面流淌著極淡的微光,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泛起的漣漪。
最奇怪的是,這扇門看起來嶄新如初。
陳錦玉站在階梯上方,盯著那扇門,眉頭微皺。
她知道體育館的防空洞是百年前建的,按理說門早就該鏽蝕、老化。
可眼前這扇門卻光滑得連一絲劃痕都沒有,開合時甚至沒有半點滯澀的聲響,彷彿每天都在被精心維護。
“這不對勁……” 她心裡嘀咕,但眼下她們別無選擇。
趙曜示意兩人留在原地,自己先走下去探路。
她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階梯上回蕩,越往下,空氣似乎越清新。
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香氣,完全不像尋常地下室的黴味。
她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
“咚。”
門上傳來的觸感不像是敲擊金屬或木頭,反而像是敲在一塊溫潤的石頭上。
聲音沉而遠,彷彿能一直傳到深處。
她剛想喊“有人嗎?”,門卻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露出裡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里並非漆黑一片。
牆壁上鑲嵌著無數細小的光點,像是星辰般微微閃爍,照亮了前路。
更深處,隱約有柔和的淡金色光芒浮動,像是晨曦透過薄霧灑落。
趙曜站在門口,本該對未知的黑暗感到恐懼。
可奇怪的是,她心裡竟湧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彷彿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輕輕安撫她的神經。
“好像沒危險。” 她回頭對兩人輕聲道,聲音在空曠的通道里微微迴盪。
陳錦玉和張蕾蕾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拖著推車走下階梯。
柴春枝仍蜷縮在塑膠桶裡,呼吸平穩,似乎連昏迷中都感受到了此地的安寧。
三人踏入大門,身後的門無聲閉合。
通道深不見底,但她們並不害怕。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能量,像是站在森林深處,被蓬勃的生命力包圍;又像是浸泡在溫泉裡,每一寸面板都被溫柔地撫慰。
趙曜說不清那是什麼,但她知道——
這裡,很令人安心。
“咦,這裡就是盡頭了?”趙曜往裡走了五六步,伸手觸碰面前的牆體。
牆體表面光滑冰涼,內部流淌著星河般的微光。
像是一層半透明的液體被禁錮在玉石之中,在黑暗中靜靜閃爍。
她用力按了按,牆壁紋絲不動,顯然不是偽裝的門。
“噓……” 陳錦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壓低聲音,“我感覺這是個電梯。”
她側耳傾聽,眉頭微蹙:“能聽到運作的聲音,不是金屬機械的那種,但周圍有風在流動……你們仔細聽。”
三人屏息凝神,果然捕捉到一絲極輕的嗡。
像是某種能量在牆體內流轉,伴隨著若有若無的氣流聲,彷彿整面牆都在無聲地運轉。
“原來是電梯啊……” 張蕾蕾恍然大悟,好奇地將手掌貼上牆壁。
“這裡面開了空調嗎?好涼快!”趙曜左右張望,她湊近牆根試圖找到出風口,“我還以為防空洞會悶得像蒸籠呢。”
三人沉默了一會,明顯都在接受眼下的情況。
“咱們學校到底什麼情況……”趙曜喃喃道,“防空洞建在體育館下面,按理說最多延伸到足球場邊緣,根本不需要電梯……”
柴春枝虛弱的聲音從推車裡傳來:“除非……這下面根本不是普通的防空洞。”
“柴春你醒啦?!”
三人同時轉頭,驚喜地蹲到手推車旁。
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
柴春枝的臉色仍然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
只是眉頭微蹙,似乎還沒完全搞清狀況。
“我……” 她試著動了動身體,隨即表情一僵。
——她整個人被塞在塑膠桶裡,桶又用布條牢牢綁在手推車的欄杆上,活像一隻被強行打包的寄居蟹。
“這是……”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蜷縮的姿勢,又抬頭看向三人,嘴角抽了抽,“你們就是這麼運送傷員的?”
“哈哈。” 趙曜沒忍住笑出聲,趕緊捂住嘴,但肩膀還是抖個不停。
陳錦玉也憋著笑,伸手去解布條:“這不是情況緊急嘛……”
張蕾蕾一邊幫忙一邊吐槽:“誰讓你昏迷不醒,揹著你跑怕你頭都甩掉了!”
三人手忙腳亂地拆開固定帶。
趙曜托住柴春枝的肩膀,陳錦玉和張蕾蕾一人一邊扶住她的腿,小心翼翼地把她從桶裡“拔”出來。
就在這時——
牆壁無聲滑開。
幾人猝不及防,差點踉蹌著跌進去——這“電梯”的執行平穩得讓人完全察覺不到移動!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僵在原地。
趙曜的第一反應是:她們來到了室外。
頭頂是蔚藍的“天空”,白雲悠然飄浮,甚至還有幾顆星辰閃爍。
但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不對——這“天空”太過完美。
像是被精心調色過的畫卷,星辰的光芒也穩定得不像真實天體。
這是一個足有半個足球場大的藍白色調大堂。
挑高的穹頂與體育館相當,中央矗立著酒店般的環形辦理臺,檯面由某種瑩白材質製成,表面浮動著淡淡的光紋。
四周擺放著精密儀器,有些像實驗室裝置,有些則像軍事基地的操控終端,閃爍著陌生的符號和圖表。
更令人震驚的是大堂外圍——
數十個玻璃隔間環繞排列,每個隔間風格迥異。
有的擺滿古籍和青銅器,像是博物館展廳;
有的陳列著奇形怪狀的植物,藤蔓纏繞間結出發光果實;
有的則是現代化健身房,但裡面的器械造型怪異,有人正懸浮在半空打坐;
甚至還有一間裡面堆滿玩具,幾個穿校服的學生正在用積木搭建……城堡?還是陣法?
幾乎每個隔間裡都有人忙碌著。
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模樣的人,有身著運動服的學生,甚至還有幾個穿道袍的老者,所有人都專注著手頭的工作,對突然出現的四人毫無反應。
“我們……” 張蕾蕾的嗓音發顫,“是不是穿越了?”
趙曜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緩緩吐出兩個字:
“我們學校的防空洞,竟然是修仙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