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震驚嗎?”
從茶韻的品味中回到飯桌上後,莫長生一臉笑意的看著對座的薛浩然。
他的眼神是溫和的,沒有任何的銳利,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名上司在看著下屬,這甚至更像是宋遠星平時在看著薛浩然的眼神一般,慈祥,慈愛。
“多少,會有點吧。”
薛浩然不由的低下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對方的眼神就如同黑洞一般,一旦對上,就很難掙脫對方那種無窮無盡的吸引力,而自己也會變得毫無秘密可掩,就如同赤裸裸的坐在對方面前。
雖說是自己人,但那種感覺,換做誰都會覺得不好受。
“不用太生分,這裡是可以說話的地方……”
莫長生一邊給薛浩然夾著菜,一邊笑著說道:“先吃點東西吧,都午休時間了,你還沒吃飯呢。”
“嗯。”
就如同受驚的小雞,薛浩然只感覺自己就在對方強大的氣場下束手束腳,任由指揮,對方說吃飯就吃飯,吃菜就吃菜,喝茶就喝茶,一點兒“逆其道而為之”的意識都沒有。
這也與薛浩然目前丹田氣紊亂問題有關係,足以見得,莫長生的境界高深得很,能夠舉手投足間就完全將薛浩然給壓制住的說。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入食到五分飽後,莫長生這才放下碗筷,緩緩的說起一些薛浩然此時特別事情。
“其實,從你到講武堂考試那天,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
“啊?”
薛浩然再次震驚。
沒想到,自己苦苦等著接頭,各種絞盡腦汁,甚至是想著掘地三尺把他給“挖”出來的“荊棘”,早在自己第一次走進講武堂這片地頭,就已經知道自己身份了。
只見薛浩然臉上稍顯苦澀的問道:“那您,怎麼一直不來找我呢?我可已經找尋您足跡整整三個月了!您怎麼就不早點兒來找我呢?”
對於薛浩然這一問題,莫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一搖頭是在表示,自己有無奈之舉所以不主動跟薛浩然接頭呢?還是示意薛浩然別再問這一問題呢? 但反正,莫長生一點兒給薛浩然做出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而是繼續保持著自己那一如沐春風的笑容。
“哈哈,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刑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薛浩然更加安心確定自己的身份?莫長生並沒有叫薛浩然的名字,而是刻意的加深了語氣,強調了“刑天”這一代號。
殊不知,莫長生此舉差點兒把薛浩然給嚇壞了——薛浩然那不是一般的擔心“隔牆有耳”呀!
然而,莫長生也不顧薛浩然一臉驚慌之色,繼續起身給其茶杯滿上七分茶。
給兩人茶杯都滿上後,莫長生放下茶壺,一臉寫意般輕鬆道:“放心吧!這裡是可以說話的地方,不需要忌諱什麼的。”
“真的嗎?”
好吧……薛浩然依舊是一副驚疑不定的狀態。
儘管對方一直強調,這裡是“可以說話的地方”,但這畢竟是在皇城腳下,講武堂內,可以說是高手雲集,各路強者功力深不見底,再加上自己此時丹田氣問題依舊沒有太多好轉,這實在沒有太多的安全感可言。
“‘自己人’難道會騙‘自己人’嗎?”
莫長生無奈的聳了聳肩。
趁著對方將注意力放在桌上的菜餚上的空隙片刻,薛浩然這才刻意的瞄了對方一眼。總算從對方眼神中找到了那種屬於“自己人”的安全感後,薛浩然這才緩了口氣,將混亂的思緒給一一捋順。
就自己目前這種提不起丹田氣的狀態,就算真的“隔牆有耳”,或者對方有意誘自己說錯話,加害自己,那也不過是舉手投足間罷。
很明顯,對方如此強大的氣場,足以證明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這哪怕自己沒有丹田氣問題所累,也遠不是對方的對手嘛。
所有,還有什麼好忌諱的呢?
既然自己無法確定是否安全,那還不如直接將安全完全寄託在對方身上呢!
至少,對方說出了暗號,是如假包換的“自己人”。
在這南方異鄉,要是連“自己人”都不信任的話,那還去哪裡找來信任呢?
不由的,薛浩然一臉由衷歉意:“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年輕人有時候想多點,那也是對的……”
莫長生突然一臉複雜的笑意:“畢竟,這世道多變,人心也莫測,對吧?”
“呃……”
薛浩然只覺得,跟這位上司“荊棘”溝通起來實在是比跟儲老相處還讓人忐忑——這會兒難得的捋順了思路,放下心來,對方又來上這麼一句“世道多變,人心莫測”? 那複雜的笑意再加上這麼一句“人心莫測”,薛浩然只覺得自己那剛放下不久的心,頓時又給懸了起來。
也許是感覺到薛浩然那種由心而發的不安全感吧,莫長生也是暗暗嘆了口氣,也不再跟薛浩然繼續雲裡霧裡的談話了,只見其話鋒一轉,儘可能的幫著薛浩然找到作為“自己人”相處,該有的安全感。
“宋元帥近來身體如何呢?”
“啊……義……呃,他老人家身體硬朗得很,有勞您關心了。”
“哎!浩然,真不需要如此謹慎……”
也不知道是不是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莫長生無奈的嘆了口氣,將一些話說得直白直透起來:“我呢,不僅你的接頭人‘荊棘’,同時,我還是你父親明志的戰友,你義父宋元帥的師弟!按照我跟你父親生前的關係,你叫我一聲‘叔父’,那也不過分的。唉……所以,不需要這麼拘謹說話。”
聽著莫長生能夠說出了自己父親的名諱,最重要的是,說到自己父親的時候,莫長生臉上那種轉瞬而過,卻是發自內心的惋惜、悲痛,絕非是能夠馬上偽裝得出的情緒。
雖說丹田氣問題還不知何時才能夠解決,但薛浩然的眼神沒有任何問題,在看人方面,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那種超齡的敏銳。
因此,薛浩然內心對“荊棘”莫長生的警惕,總算是徹底解開了。
“叔父……啊!可是,您這麼年輕的?”
好吧,叫出了“叔父”二字後,薛浩然頓時覺得自己怪尷尬的,因為對座者看著也就而立之年多不了幾歲的樣子,叫對方作“叔父”,會不會顯得對方比較老成呢? “哈哈!我已經四十有八了!”
莫長生爽朗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有一個輪迴,也算在塵世走過一甲子了。這容貌的,我也挺無奈的。”
說罷,莫長生再次無奈的聳了聳肩。見薛浩然總算不再拘謹了,他也總算是輕鬆得多些,難得的露出了一張調皮的笑臉,似乎在說:長得年輕不是我的錯呀!只能怪我基因實在是好!
“哈哈!”
對此,薛浩然總算是露出了皓齒笑容,從見到莫長生到現在的所有拘謹,也算是劃上一個句號了。
兩人對視一笑過後,這關係也是頓時間拉近了不少。
也許,笑容正是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最佳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