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9章 夜靜春山空

血染寒玉凝皓光,邪祟退散祭壇荒。

餘音嫋嫋藏詭秘,舊卷沉沉訴過往。

*********************************************************************************************************************************

殷紅的血珠,觸碰到溫潤玉佩的瞬間,彷彿點燃了某種無形的引信。

極致的白光自玉佩猛然爆發。

那光芒並非溫暖,反而帶著一種凜冽的淨化意味,如同嚴冬的霜雪,滌盪汙濁。

光芒所及之處,那些咆哮湧來的黑色影子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嚎。

它們不再是虛幻的煙霧,在白光下,它們扭曲、消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化為縷縷青煙,徹底潰散。

尖嘯聲、嘶吼聲、哭泣聲戛然而止。

先前那股幾乎要將人靈魂都凍結的陰冷氣息,被這純粹的光芒一掃而空。

懸浮在半空的那顆暗紅色血珠,在這淨化之光中劇烈震顫。

表面的光澤迅速黯淡下去。

一道道細微的裂痕在血珠上蔓延開來。

最終,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咔嚓”聲,血珠徹底碎裂,化作點點暗紅色的光塵,消散在空氣裡。

祭壇石塊上流動的詭異紋路也隨之凝固,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最普通的岩石。

周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並非退回縫隙,而是徹底消散了。

洞窟頂部落下的微光,似乎都變得明亮了一些。

白色光圈消失了。

沈青臨手中的玉佩,光芒也漸漸內斂,恢復了原本溫潤古樸的模樣,只是表面似乎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瑩潤光澤。

“噗通。”

沈青臨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單膝跪倒在地。

玉佩從他脫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他的額髮,緊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

嘴角殘留的血跡,在微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阮白釉的情況稍好一些,但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也讓她感到一陣虛脫。

她扶著身旁的石壁,穩住身形,目光落在沈青臨身上。

他的消耗遠超想象。

剛才那淨化一切的光芒,代價巨大。

洞窟內一時間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死寂。

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感,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輕鬆,瀰漫開來。

詛咒……似乎真的解開了。

那糾纏了威廉家族三代,甚至波及到他們的陰影,終於被驅散了。

阮白釉看著自己食指上那道細小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

她的血,沈青臨的血,還有那塊神秘的玉佩……這一切結合起來,竟然真的產生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她看向沈青臨。

他依然低著頭,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平復呼吸。

“你……還好嗎?”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沈青臨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飄忽不定,而是恢復了幾分清明。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化作一聲輕微的抽氣。

“……死不了。”他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看來……成功了。”

阮白釉點了點頭,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寂靜與輕鬆之中。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呵呵……”

那笑聲很低沉,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意味。

彷彿來自極遠的地方,又好像近在耳邊。

陰冷,戲謔,還夾雜著一絲……滿足?

阮白釉渾身一僵。

她猛地轉頭,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空曠的洞窟。

什麼都沒有。

只有斑駁的石壁,散落的碎石,還有那座已經失去所有異象、變得死氣沉沉的祭壇。

她看向沈青臨。

沈青臨的臉色也變了。

那剛剛恢復一絲血色的臉頰,瞬間又變得凝重無比。

他也聽到了。

那絕不是幻覺。

“……怎麼回事?”阮白釉壓低聲音,緊張地問道。

血珠碎了,黑影散了,祭壇也沉寂了。

詛咒的核心應該已經被摧毀。

那笑聲,又是從哪裡來的?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

他皺著眉,側耳傾聽,試圖捕捉那詭異笑聲的來源。

但那笑聲只出現了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洞窟再次恢復了寂靜。

可這一次,寂靜帶來的不再是輕鬆,而是一種更加沉重、更加令人不安的氛圍。

有什麼東西……被忽略了。

“不是詛咒本身。”沈青臨終於開口,聲音乾澀。

他扶著膝蓋,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阮白釉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入手處,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顫抖,以及冰冷的體溫。

“那是什麼?”阮白釉追問。

沈青臨搖了搖頭,眼神茫然中帶著一絲警惕。

“不知道……但感覺……很不好。”

他喘了口氣,目光投向那座沉寂的祭壇。

“解開詛咒……或許只是結束了威廉家族的噩夢。”

“但那個笑聲……”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感覺像是……某個旁觀者,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結局,發出的……感慨?”

旁觀者?

阮白釉心頭一凜。

難道這一切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存在?

那個所謂的詛咒,難道只是某個更大圖謀中的一環?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慄。

“我們必須搞清楚。”阮白釉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她不能容忍這種未知的威脅潛藏在暗處。

沈青臨看了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堅持。

他點了點頭。

“嗯,不能就這麼離開。”

兩人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向那座祭壇。

祭壇的石塊冰冷粗糙,失去了之前的詭異感,只剩下歷史的滄桑。

之前的戰鬥似乎並未對祭壇主體造成太大的物理損傷,只是表面的紋路徹底暗淡了下去。

他們在祭壇周圍仔細搜尋著。

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剛才那淨化之光雖然強大,但似乎主要針對的是能量層面的東西,對於實體物質的影響並不算毀滅性。

阮白釉的目光掃過祭壇的縫隙,石塊的角落。

她的法醫本能讓她不會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沈青臨則更多地關注著祭壇的結構,以及那些已經暗淡的紋路。

憑藉著家族傳承中那些零星的、關於古代秘術的記載,他試圖解讀這些符號的含義。

時間一點點過去。

洞窟裡只有兩人翻動碎石,以及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

就在阮白釉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的手指觸碰到了祭壇側面一塊略微鬆動的石板。

她心中一動,嘗試用力推了一下。

石板紋絲不動。

她換了個角度,輕輕向內按壓。

“咔噠。”

一聲輕響,那塊石板竟然向內凹陷了一小塊。

緊接著,旁邊一塊稍大的石板,無聲地向側面滑開,露出了一個剛好可以容納一本書的方形凹槽。

凹槽裡,靜靜地躺著一本東西。

那似乎是一本筆記,或者說日記。

封面是深褐色的皮革,因為年代久遠,邊緣已經磨損得十分厲害,甚至有些炭化。

沒有書名,也沒有任何標識。

阮白釉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了出來。

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股混合著塵土與黴味的氣息。

“沈青臨,你看。”她將日記遞給沈青臨。

沈青臨接過日記,眼神立刻變得專注起來。

他輕輕拂去封面上的灰塵,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寶。

他嘗試著翻開封面。

皮革發出脆弱的呻吟,彷彿隨時都會碎裂。

書頁泛黃,邊緣捲曲,上面是用一種很古老的鵝毛筆書寫的英文花體字。

字跡時而有力,時而潦草,似乎記錄著書寫者複雜的心緒。

“是威廉家族的……”沈青臨低聲道,他認出了扉頁上一個模糊的家族徽記印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本日記,或許就藏著他們想要的答案。

他們找了一處相對乾淨平整的石塊坐下。

沈青臨小心地翻開日記的第一頁。

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特有的味道。

【1943年,霧港。雨季似乎永無止境,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家族的榮光早已褪色,只剩下這空蕩蕩的宅邸,和日益沉重的債務。父親的固執,幾乎要將我們拖入深淵……】

開篇的字跡還算工整,但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壓抑與焦慮。

記錄者似乎是威廉家族的某位成員,正面臨著家族的困境。

沈青臨一頁頁往下翻。

日記的內容斷斷續續,記錄著當時霧港上流社會的一些瑣事,家族生意的艱難,以及記錄者內心的掙扎。

直到某一天,字跡突然變得激動而潦草。

【他出現了!就在碼頭區那間最混亂的酒館裡!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說他是帶來不幸的巫師。但我看到了他眼神深處的某種力量……或許,他能幫助我,幫助威廉家族……】

【我向他尋求幫助,用家族僅存的一件東方古董作為交換。他答應了,但他的要求……很古怪。他需要一個‘容器’,一個能夠承載‘力量’的媒介。他說,那套來自英國的骨瓷茶具,是完美的載體。】

看到這裡,沈青臨和阮白釉的心同時一沉。

骨瓷茶具!

果然和那套詛咒之物有關!

【交易達成了。他舉行了一個……儀式。就在老宅的地下室。我至今無法忘記那晚看到的景象。黑暗的符文,搖曳的燭火,還有他口中低沉古老的咒語……他說,這能為威廉家族帶來‘新生’,帶來財富與機遇。但代價是……我們的血脈,將永遠與這力量繫結。】

【成功了!家族的生意奇蹟般地好轉!財富源源不斷地湧來!父親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威廉家族重新回到了霧港之巔!我做到了!可是……為什麼我總感覺不安?那晚的儀式,總在我夢中出現。還有那套茶具……它似乎在……呼吸?】

日記的字跡越來越混亂,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不!不對!這不是祝福!是詛咒!茶具開始滲出……血!暗紅色的,粘稠的……就像是……活物的血液!家族裡開始出現怪事,先是僕人無故發瘋,然後是叔父離奇死亡……那巫師欺騙了我!他根本不是賜予力量,而是在播種……邪惡!】

【我去找他,但他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只留下一個警告……詛咒已經種下,與血脈相連,代代相傳,除非……找到‘鑰匙’,舉行‘淨化’儀式。】

【鑰匙……他在儀式上提到過,是一塊來自東方的古玉……可以鎮壓邪祟……但我去哪裡找?還有那個祭壇……他說祭壇是力量的節點,也是詛咒的核心……必須找到它……】

【我找到了!在霧港郊外的一處荒廢礦洞裡!和巫師描述的一模一樣!我必須想辦法……毀掉它?或者……淨化它?可是我沒有鑰匙……我只能……嘗試封印……希望後代能找到辦法……】

【封印似乎起作用了……茶具滲血的頻率降低了……但家族的厄運並未停止……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詛咒的根源還在……它在等待……等待下一次爆發……】

日記到這裡,字跡已經變得如同鬼畫符,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後面的書頁,大部分是空白。

只有最後一頁,用顫抖的筆跡寫下了一句話。

【他……還在看著……】

“他”,指的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巫師。

沈青臨合上日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真相,終於浮出水面。

威廉家族的詛咒,源於一場與邪惡巫師的交易。

骨瓷茶具是詛咒的載體,祭壇是詛咒的核心節點,而那塊玉佩,則是傳說中能夠淨化詛咒的“鑰匙”。

他們的儀式,確實解開了施加在威廉家族血脈和骨瓷茶具上的詛咒。

但是……

“那個巫師……”阮白釉的聲音有些發緊。“日記最後寫著,‘他還在看著’。剛才那個笑聲……”

“恐怕就是他。”沈青臨的臉色無比凝重。“我們解開了詛咒,或許……正中了他的下懷?”

這個推測讓兩人背脊發涼。

如果那個巫師依然存在,並且一直在暗中觀察,甚至可能從詛咒的解除中獲得了某種好處……

那他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日記裡沒有提到那個巫師的名字,也沒有更具體的描述。”沈青臨翻回前面的書頁,仔細查詢,但一無所獲。

那個巫師,如同一個籠罩在迷霧中的影子,神秘而危險。

“解開詛咒只是第一步。”阮白釉站起身,目光堅定。“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巫師,或者找到徹底消除他影響的方法。”

那個笑聲,像一根刺,紮在他們心頭。

不拔掉這根刺,他們寢食難安。

沈青臨也掙扎著站了起來,儘管身體依然虛弱,但他的眼神重新燃起了鬥志。

他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玉佩入手溫潤,似乎比之前更加內斂。

這塊玉佩,不僅是淨化詛咒的鑰匙,或許也是對抗那個巫師的關鍵。

“這本日記,還有這座祭壇,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沈青臨將日記小心地收好。

“我們得離開這裡,恢復體力,然後……從長計議。”

阮白釉點頭同意。

他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深入調查。

兩人最後看了一眼這座死寂的祭壇。

它曾經是詛咒的核心,如今卻只是一堆冰冷的石頭。

但他們知道,這片廢墟之下,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和一個更加危險的存在。

離開洞窟的路,似乎沒有來時那麼陰森可怖。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詛咒解除後,這片區域的負面能量確實消散了許多。

但兩人心中,卻壓上了比之前更沉重的負擔。

威廉家族的詛咒結束了。

但他們的戰鬥,或許才剛剛開始。

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巫師,那聲低沉的笑,像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預示著前路將更加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