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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風送梅花滿屋香

古木幽幽風不止,殘垣寂寂月未明。

符草微光破舊障,幽壇深處笑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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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緩慢卻堅定地吞噬著山林間最後的光線。

祭壇靜默地矗立在前方,像一頭蟄伏在陰影裡的遠古巨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

那層無形的屏障依舊存在,將他們與祭壇隔絕開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壓力。

沈青臨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扭曲的空域。

觸碰的瞬間,一股尖銳的刺痛感沿著指尖迅速蔓延。

並非物理的尖刺,更像是一種能量層面的排斥,帶著一種古老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他的手指面板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層細密的、幾乎看不見的電弧狀光芒,旋即消失。

“非常穩定,而且具有攻擊性。”他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麻痺感。

這屏障比他最初感受到的更加危險。

阮白釉站在他身側,夜風吹動她額前的碎髮,眼神銳利如刀,仔細觀察著屏障與周圍環境的連線處。

她的目光掃過祭壇的石基,掃過周圍的地面,試圖找出能量的源頭或者薄弱點。

“它似乎和整個祭壇,甚至這片區域的能量場都連線在一起。”阮白釉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長時間的精神集中,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透明。

“像是一個整體,牽一髮而動全身。”

沈青臨點頭表示贊同。

這絕非普通的防護法術,其複雜程度和力量層級遠超他的預期。

單純依靠蠻力或者常規的破禁符咒,恐怕難以奏效。

“威廉家族留下的後手,還是更早的東西?”他低聲自語,目光深邃。

這個問題縈繞在心頭,如同眼前的屏障一樣,難以捉摸。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山林裡的溫度正在持續下降,溼冷的霧氣開始從低窪處升騰,帶著泥土與腐葉混合的氣息。

再拖下去,不僅環境會變得更加惡劣,誰也無法保證這屏障之後,是否還會有其他的變故。

“不能等了。”沈青臨做出決定。

他從揹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與之前裝金色符咒的玉盒不同,這個盒子由某種深色的硬木製成,表面雕刻著繁複卻不規則的紋路。

開啟盒蓋,裡面並非符咒,而是幾小撮顏色各異的粉末狀草藥,以及幾枚形狀奇特的黑色石子。

一股混合著草木清香與礦物腥氣的特殊味道散發出來。

“這是什麼?”阮白釉好奇地看著那些東西。

“一些輔助材料。”沈青臨解釋道,“單純的符咒力量可能不足以撼動這種級別的屏障,需要藉助一些‘媒介’,引導和聚焦力量,同時中和它本身的排斥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

這張符紙與之前的金色符咒不同,顏色更深,繪製的符文也更加古樸、複雜,透著一股蒼涼的氣息。

他將符紙平攤在手心,然後捻起一小撮淡綠色的草藥粉末,均勻地撒在符文的特定節點上。

接著,他又取出一枚黑色石子,放在符紙的中央。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專注到了極點。

阮白釉安靜地看著,沒有打擾。

她能感覺到,隨著沈青臨的動作,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一種難以言喻的能量正在被引動。

沈青臨做完準備,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再次走向那無形的屏障邊緣,將準備好的符紙連同草藥和石子,輕輕放在距離屏障最近的地面上。

他沒有立刻激發符咒,而是後退半步,雙手開始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

低沉而古奧的音節,開始從他的唇間緩緩吐出。

那並非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音調怪異,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彷彿直接作用於人的靈魂深處。

阮白釉感到耳膜微微震動,心臟也隨之不規律地跳動起來。

隨著咒語的唸誦,地上的符紙開始發出微弱的、朦朧的黃色光暈。

光暈並不強烈,卻異常穩定,如同水波般緩緩盪漾開。

符紙上的草藥粉末似乎被啟用了,散發出更加濃郁的草木清氣,與空氣中那股冰冷的排斥力量悄然接觸。

嗤嗤——

細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的聲音響起。

屏障與符咒、草藥的力量接觸的地方,空氣扭曲得更加劇烈。

原本透明的屏障邊緣,此刻竟隱隱顯現出一層淡青色的光膜,光膜表面波紋急促地流動著,彷彿正在承受某種衝擊。

沈青臨的咒語聲逐漸提高,語速也加快了幾分。

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維持這個儀式對他來說消耗巨大。

那股無形的推力再次出現,但這一次,符紙的光暈頑強地頂住了壓力,甚至還在緩慢地向前滲透。

淡青色的光膜開始出現不穩定的閃爍,顏色也變得明暗不定。

有效!

兩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阮白釉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屏障的變化,手不自覺地按住了腰間,那裡藏著她隨身攜帶的手術刀,此刻卻成了她唯一能依賴的物理防身工具。

符紙的光芒越來越盛,那枚黑色的石子也開始微微震動,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嗡鳴,與沈青臨的咒語聲相互呼應。

淡青色的光膜變得越來越薄,似乎隨時都可能破裂。

祭壇周圍的壓力驟然減輕了許多。

沈青臨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咒語聲更加流暢。

然而,就在此時——

“嗬嗬嗬……”

一陣低沉而怪異的笑聲,毫無徵兆地響起。

那笑聲並不響亮,卻彷彿直接在他們腦海深處迴盪,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戲謔與惡意的冰冷。

它不像是從某個具體方位傳來,更像是從四面八方,從祭壇的石頭縫隙裡,從腳下的土地深處,從周圍每一寸冰冷的空氣裡滲透出來。

沈青臨的咒語猛地一頓。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瞳孔驟然收縮。

阮白釉渾身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她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後退。

那笑聲裡蘊含的意味,讓他們同時明白了一件事。

這屏障背後,或者說,這祭壇的核心,存在著一個有意識的存在。

一個……正在觀察著他們的存在。

而且,它似乎並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它的存在。

這是一種警告,更像是一種……玩弄。

“誰?!”阮白釉厲聲喝問,聲音卻因為突如其來的驚懼而微微發顫。

她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漆黑的四周,試圖找出聲音的來源。

但周圍除了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動靜。

那笑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漣漪後便消失無蹤,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與恐懼。

沈青臨迅速穩住心神,強迫自己忽略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知道,現在絕不能停下。

那個未知的存在既然已經“出聲”,就意味著他們的行動已經觸動了核心,也意味著危險隨時可能降臨。

必須加快速度!

“繼續!”沈青臨低吼一聲,打斷了阮白釉的搜尋。

他重新開始唸誦咒語,這一次,他的聲音更加急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體內的能量毫無保留地湧向地上的符紙。

符紙的光芒瞬間暴漲,幾乎變成了刺眼的金色。

上面的草藥粉末劇烈燃燒起來,化作點點綠色的火星,融入光芒之中。

黑色的石子劇烈震顫,表面的紋路彷彿活了過來,閃爍著幽暗的光澤。

嗡——!

更加強大的力量衝擊在淡青色的光膜上。

光膜劇烈地波動起來,表面甚至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痕,如同即將破碎的玻璃。

屏障的力量在衰退!

但與此同時,那股來自暗處的窺視感也變得更加強烈,如同實質的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周圍的陰冷氣息彷彿也凝聚起來,化作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們心頭。

阮白釉不再試圖尋找笑聲的來源,她緊抿著嘴唇,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道即將破碎的光膜,右手緊緊握住手術刀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汗水順著沈青臨的鬢角滑落,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必須在那個未知的存在做出反應之前,開啟通路!

咒語聲在寂靜的山林裡迴盪,帶著一種悲壯的急迫。

符紙的光芒已經達到了頂點,將兩人和祭壇前的一小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淡青色的光膜上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咔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碎裂聲響起。

屏障,即將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