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醫療室。

安卿魚纏著繃帶靠在床頭，左眼盯著監測儀上的資料：“零號的汙染源消失了，但你的右手……”

“暫時死不了。”林一凡活動著藍色的手指，它們現在能像液體般變形，“倒是你，少隻眼睛怎麼算公式？”

“用這個。”百里胖胖突然推門而入，手裡捧著一個機械眼罩，“胖爺我連夜改造的！自帶紅外掃描和計算功能！”

沈青竹跟在後面，默默放下兩罐啤酒。

窗外，星光穿過防爆玻璃，落在安卿魚攤開的掌心。

他忽然笑了：“下次再亂闖我的意識，我就把你的腦子格式化了。”

林一凡接過啤酒，金屬罐身映出他藍色的右手，和身後玻璃上——

一閃而過的嬰兒輪廓。

——是錯覺？

他猛地回頭，但防爆玻璃外只有漆黑的夜色，遠處的探照燈掃過，空無一物。

“怎麼了？”安卿魚察覺到他的異樣，左眼微微眯起。

“……沒什麼。”林一凡收回視線，指節無意識地收緊，啤酒罐在他手中微微變形。

百里胖胖正興致勃勃地除錯機械眼罩，沈青竹靠在牆邊，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安卿魚身上，似乎在確認他的狀態。

“喂，安哥，試試這個！”百里胖胖把眼罩遞過去，“我加了動態捕捉和資料分析模組，還能聯網調取資料庫——”

安卿魚接過眼罩，指尖在冰冷的金屬表面摩挲了一下，忽然頓住。

“怎麼了？”林一凡問。

“……沒什麼。”安卿魚低聲說，將眼罩戴上，機械結構自動貼合，右眼的空洞被完全覆蓋。

監測儀上的資料平穩跳動，零號的汙染似乎真的被清除了。

但林一凡的右手仍然泛著詭異的藍光，彷彿某種沉睡的活物。

“咔嚓。”

醫療室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所有人的動作同時停滯。

沈青竹的指尖已經按在刀柄上，百里胖胖的齒輪無聲懸浮，林一凡的右手瞬間結晶硬化，而安卿魚——

他的機械眼罩內部，紅光一閃而過。

“電力波動？”百里胖胖小聲問。

“不。”安卿魚的聲音異常冷靜，“是某種干擾。”

監測儀上的心電圖突然變成一條直線，刺耳的警報聲炸響——

下一瞬，整座齋戒所的燈光全部熄滅。

絕對的黑暗中，林一凡的右手成了唯一的光源，藍光映照下，他看見醫療室外的牆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影子，像是某種……

未知的生物。

“安卿魚？”林一凡低喝。

“……不是我。”安卿魚的聲音有些僵硬，“我的右眼……在接收訊號。”

黑暗中，機械眼罩的顯示屏瘋狂滾動著資料流，安卿魚的呼吸逐漸急促。

“有人在……遠端操控它們。”

沈青竹的刀鋒已經出鞘，寒光一閃，斬向牆壁上的影子——

“滋啦！”

電光炸裂，整面牆的黑影驟然扭曲，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那是一個嬰兒的樣貌。

它懸浮在黑暗中，緩緩睜開沒有瞳孔的雙眼，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微笑。

“容器們……”

它的聲音像是電子合成，卻又帶著嬰兒般的稚嫩。

“你們以為……真的贏了嗎？”

林一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藍色的光芒劇烈閃爍，彷彿在與某種力量共鳴。

安卿魚的機械眼罩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警告！檢測到高維生物入侵！”

嬰兒的投影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向安卿魚的右眼。

“你們……只是開始。”

——下一秒，整座齋戒所的備用電源啟動，燈光驟然恢復。

牆壁上的投影消失了。

醫療室內一片死寂。

監測儀重新運作，心電圖恢復正常，彷彿剛剛的一切從未發生。

但安卿魚的機械眼罩螢幕上，一行血紅色的程式碼仍在跳動：

[error: 資料汙染率——87%]

林一凡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藍色的結晶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

正在甦醒。

機械眼罩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安卿魚猛地抬手按住右眼，指縫間滲出暗藍色的資料流。

“安卿魚！”林一凡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結晶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閃爍，與機械眼罩的藍光形成詭異的共振。

“它在改寫我的神經訊號……”安卿魚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機械眼罩的顯示屏瘋狂滾動著亂碼，“有人在……遠端入侵……”

百里胖胖的齒輪“嗡”地一聲懸浮而起，沈青竹的刀鋒已經橫在安卿魚頸側，聲音冷硬：“要不要切斷？”

“不行！”林一凡厲聲喝止，“他的意識已經和機械眼罩連線，強行切斷會直接燒燬大腦！”

監測儀上的心電圖再次劇烈波動，安卿魚的左眼瞳孔擴散，面板下的藍色紋路如電路般亮起。

“胖胖！”林一凡低吼，“干擾訊號！”

百里胖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銅錢，咬破指尖抹過鏽跡，銅錢表面的符文驟然亮起——

“滋啦！”

整間醫療室的電子裝置同時爆出電火花，機械眼罩的螢幕瞬間黑屏。

安卿魚的身體猛地一顫，向後倒去。

林一凡一把接住他，掌心卻傳來異樣的觸感——安卿魚的面板正在資料化，像是一具由畫素構成的軀體，正在現實與虛擬之間崩潰。

“媽的……”百里胖胖臉色慘白，“那東西不是普通的汙染……是‘高維資料病毒’！”

沈青竹的刀尖挑起地上散落的繃帶，繃帶表面浮現出細密的二進位制程式碼，像是某種……

正在自我複製的程式。

“齋戒所的防禦系統被入侵了。”安卿魚突然開口，聲音卻不再是他的——而是帶著機械般的冰冷，“你們……逃不掉的。”

林一凡的右手猛地收緊，藍色的結晶刺入安卿魚的肩膀，試圖用零號的汙染反向壓制資料病毒。

兩股力量在安卿魚體內交鋒，他的身體劇烈抽搐，左眼翻白，嘴角卻詭異地揚起。

“沒用的……”被操控的安卿魚輕聲說，“你們只是‘容器’……而‘它’……已經醒了。”

窗外，探照燈的光束突然扭曲，化作一隻巨大的眼睛，俯瞰著醫療室內的眾人。

林一凡抬頭，與那隻眼睛對視的瞬間——

他的右手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