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跌斷腳,爸爸媽媽都去舅舅家看外婆了。桑日花既要做家務餵雞豬,又要看家裡養的一頭耕牛。
一早起來,桑日花便開始生火煮豬潲了。然後漱口洗臉,就架鍋煮飯。等飯煮好,豬潲也煮好了,她便舀潲餵豬餵雞。這才煮菜吃飯,之後牽牛出欄,去田垌放牧。
讓牛吃一兩個鐘頭的草,她這才拉去一塊坡地上綯起來。然後回來煮中午飯吃,又熱潲餵雞餵豬。
因為要準備明天的豬食,下午還得放牛吃上一兩個小時的草。所以桑日花吃了中午飯,又餵了雞豬,便挑上一擔撮箕去菜園要豬菜了。
才出門到村口便遇上草根挑著一擔籮筐跟在小嬸的後面進村來,本來桑日花是想問草根來橫岺幹什麼的。姑娘的矜持讓她先問小嬸了,而且竟然在草根問自己話的時候,她只說一聲認識便擦肩而走了。
前面說了,桑日花是個文學愛好者。既愛看書,又愛寫寫畫畫。可惜的是她寫的東西投寄出去,都沒有被報刊雜誌採用。
一天無意之間看見縣報上刊登有一篇通訊報道,後來又在市報上轉載。這篇文章對桑日花感觸很深,所以她記住了作者的筆名。
再後來見同一筆名的文章經常出現在縣報市報,縣雜誌市雜誌上。經過走訪得知是草根的筆名,桑日花便訂閱了縣報市報,縣雜誌市雜誌,開始關心收集草根寫的東西。
越看草根寫的文章和詩歌,桑日花就越喜歡。好幾次她都衝動得要給他寫信,可是想到草根在學校一直對自己平平常常,加上女性的矜持和不瞭解草根的現狀,她又不寫信了。
正月初二那天突然見草根出現在自己的村口,桑日花是既驚又喜。她終於見到她仰慕已久的同學了,可是她叫他等,他竟然不等。當她追到石龍去,他卻說他不寫東西了。落差太大,加上她懷疑他和妹妹桑小花有一手,這讓她一時沒辦法接受,於是她什麼也不說就擦肩走了。
在菜園裡要得了豬菜,桑日花便挑了回家。剛進屋放下豬菜小嬸便來了,因為小嬸大不了她幾歲,經常開玩笑慣了。所以便問:“小嬸,不在家招呼你的客人,來我這幹嗎?”
“來喊你去家裡吃飯,你們同學來了,不得去陪陪呀?”小嬸笑眯眯問:“就不想知道,你那個同學為什麼跟小嬸來家裡的?”
小嬸這麼一問還真勾起了桑日花的好奇心,問:“那你講,他為什麼跟你來橫岺了?”
“今天多虧,你那個同學了,沒有他,小嬸今天恐怕就難了!”小嬸把草根在石龍圩上救自己的事都講了:“這麼好一個同學,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嬸就想把你介紹給他,怎麼樣?”
“小嬸,你是在賣人家,還是在賣人情?”桑日花不答反問。
“別講這麼難聽,走吧,一起吃個飯,那同學好像對你蠻有意思啵,你可不能拿搪呀?”小嬸說了,就動手拉桑日花。
“小嬸,別拉,爸爸媽媽去外婆那了,人家還得去牽牛吃草呢!”這時桑父急急忙忙走進屋,桑日花問:“爸,你回來了,我媽呢?”
“你媽還在外婆那,爸爸回來拿衣服還得走!”桑父心情沉重地說。
“大哥,外婆得什麼病?”小嬸問。
“嗨,就是前幾天摔了一跤,腿骨跌斷了!如今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桑父說。
“不送醫院?”
“送了,醫生撿查說,全治好也沒辦法正常走路了,舅舅也就把老人拉回來了。”
“回來了,就沒叫本地醫生來給治療?”
“叫了,請了好幾個醫生來都沒辦法治好。一天一夜怨死啦啦的,造孽呀,也不知道,到哪天才是個頭!”
“大哥,我那來了一個醫生,說是日花的同學,很本事的呢!”小嬸又一次把草根在石龍圩上救她的事講了,最後說:“大哥,何不叫這個醫生去看看外婆?聽說好多斷手斷腳,甚至昏死癱瘓的病人,得到他救治,如今都活得好好的呢!”
“是嗎,這麼有本事,那這個醫生還在你那嗎?”
“在,在,我這去叫他。”小嬸說了就去叫草根了,草根正在廚房裡和爺爺奶奶弄雞弄鴨。小嬸回到家裡,見到草根便說:“蘭醫生,快跟我走!”
“噢,是這樣的,日花外婆跌斷腳了,叫蘭醫生去看看!”見公公婆婆有點生氣地望自己,小嬸解釋說。
“雞鴨都快弄好了,飯也不讓人吃呀!”爺爺奶奶叨叨埋怨說。
“爸,媽,著什麼急,又不是很遠,去看完回來再吃飯也不遲嗎?”
“去人家那看病,人家還不留在那吃飯了呀?”
“那就留到明天回來吃,這麼冷的天留一夜應該留得的。”小嬸說了就拉草根到桑日花家,再由桑父帶去外婆的家裡。
桑日花沒有外公了,外婆已經七十多歲。老一輩生活比較苦,七十多歲的人比現在的耋耄老人還要顯得老。看著丈夫領著個陌生的年輕人走回孃家,桑母便問:“這位是誰?”
“醫生!”桑父說,跟著把草根救弟媳的事講了出來。
“你過來!”把丈夫叫到一邊,桑母說:“舅舅去喊醫生了,你又喊來醫生,那個醫生來了怎麼辦?同行是冤家,頭上沒蝨子,不是找來抓嗎?”
“那我回家,你不講,舅舅也不講,人家哪裡知道他去喊醫生了?”
“怎麼講,你走一會兒,才有一個親戚過來看外婆。他講,他那有個專門治跌打損傷的醫生。曾經治好過無數斷筋斷骨病人,舅舅這才和那個親戚去請醫生的!”
“這個醫生,也很有本事的啦。別看他年輕,要是沒有他,她們小嬸今天恐怕就難了。還是女兒她們同學呢,曾經治好過無數的跌打損傷,傷筋斷骨,甚至昏死癱瘓的病人!要不先讓他看看,總不能請人家來又叫走吧?”
“那就叫他去看看吧!”桑母無奈地說,桑父這才過來對草根說:“蘭醫生,老人睡在後面房,我帶你去看!”
“行!”桑父桑母在前面帶路,草根跟起走中門進,到後面一個房裡。一個老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叫痛,草根便問:“老人家,哪不舒服?”
“腳斷了,痛,怎麼不一跌就直接死了啊!”老人邊哼邊說:“死了,好免著造罪呀!”
“我是醫生,幫你看看好不好?”
“那麼多醫生都看不好,你能看得好?”可能是看著草根年輕吧,老人停止哼哼問。
“老人家,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年。我能馬上讓你不痛了,信不信?”草根笑笑問,他還沒見過這種老人,都到這種程了還拒醫生。
“可以呀,有本事,就來吧!”老人仍是不相信說。
因為來木龍的時候既沒揹包,又沒有帶著手袋。醫藥的東西都留在老村了,身上是還有半節藥條,可這半節藥條又沒有止痛功效,所以草根便問桑母:“伯母家裡有麻線和菜子油嗎?”
“有,有有!”桑母馬上去拿來麻線和菜子油。草根把小桌上的煤油燈點燃,便對老人說:“老人家,看好了!”
手拿麻線醮上油,草根便給老人火灸了。一會兒問:“老人家,還痛不痛?”外婆活動活動,很快說:“咦,真的不痛了耶!”
“這下相信小子了吧?”草根逗趣地問,外婆說相信了。草根說:“那好好躺著,看看脈,看看傷!”
桑日花的外婆和黃占強的爸爸一樣跌斷的也是大腿骨,因為時間短沒感染。草根摸脈,看了腿傷後說:“沒有事,用幾天藥,你老人家就能下床走路了。”
安慰老人幾句,草根便把桑父叫到堂上:“伯父去拿一把刀和一把鋤頭來,我們去挖藥!”
桑父才要去,舅舅領著一個男人進屋了。這個男人五十多歲,揹著一個口袋,不用問就是請的那個治傷名醫了。舅舅問:“姐夫你去哪?”桑父先是一怔,繼而說:“這個醫生要挖藥,去拿刀拿鋤頭!”
“我去叫醫生了,你怎麼還去喊醫生啊?”舅舅生氣地說。
“我怎麼知道你去喊醫生,人家回去你也不講?”桑父解釋說,桑母走來道:“剛剛媽還怨死怨埋的,這個醫生用一節麻線燒了一下,媽就不怨痛睡著了呢!”
“姐,兄弟可是去十幾里路請來醫生呀,這個家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舅舅生氣地問。
眼看姐弟兩就要吵架,而請來的醫生一副倨傲高高在上的樣子。如果自己還堅持給病人用藥,不僅和這個高傲的醫生有來一爭,而且桑父桑母和舅舅也會因此傷了和氣。於是草根說:“伯父伯母,既然舅舅請得醫生來了,那就讓他治吧!”
“小子哎,沒有本事以後別出來騙人!”請來的醫生說。
真是給臉不要臉,草根心裡想,嘴上卻道:“是嗎,那小子倒要看你怎麼有本事給老人治好傷的!”
“小子哎,那你就在這等著好好看了!”請來的醫生說,昂首挺胸,跟著舅舅就去後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