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營廠出來後的那段日子,我彷彿迷失在了生活的十字路口,一時間竟不知何去何從。每天的生活變得單調而乏味,除了坐在電視機前漫無目的地換臺,便是在街上閒逛遊蕩,渾渾噩噩地消磨著時光。就在這樣日復一日的迷茫中,偶然間看到一部講述廣州和深圳繁華景象的片子,片中提到那裡滿地皆是黃金般的機遇與財富。這個畫面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點燃了我內心深處對未來的渴望。
幾乎沒有經過太多思考,一個大膽的念頭便湧上心頭——我要去南方闖蕩一番,去那傳說中的淘金地尋找屬於我的機會!於是,說幹就幹,我迅速收拾起簡單的行囊,僅僅用了短短兩天的時間做些必要的準備,便毅然踏上了南下的征程,直奔廣州而去。
當列車緩緩駛入廣州火車站時,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陌生的城市街景,我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茫然。剛剛踏出車門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已對於這座城市竟是如此陌生,甚至連線下來應該走向何方都毫無頭緒。之前一心想著要來這裡闖蕩,卻從未認真考慮過自已究竟能幹什麼、要幹什麼以及能夠做到何種程度。這一切不過是憑著一時的衝動和熱血而來,但此刻真正站在這裡,面對現實的種種未知,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既來之則安之,我強打起精神,先在車站附近找了家小飯館解決溫飽問題。正當我埋頭用餐時,店裡的電視正在播放一則關於東莞擴建並快速發展的新聞報道。看著螢幕上展現出的繁榮景象和充滿活力的建設場景,我那顆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心再次被觸動。頭腦發熱之下,我當即決定前往東莞,彷彿那裡有著無盡的寶藏等待我去發掘。
匆匆吃完飯,我開始四處打聽前往東莞的公交線路。幸運的是,沒過多久我便找到了合適的車次,並毫不猶豫地上了車。隨著車輛的啟動,我離東莞越來越近,同時也離自已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更近了一步……下了車後,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讓我感到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邁出腳步。摸了摸口袋,發現裡面竟然連區區三百塊錢都不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這點錢簡直就是杯水車薪。而且,我根本不敢去住旅店,因為那昂貴的費用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此時正值五六月份,天氣異常炎熱,彷彿能把人烤化一般。無奈之下,我索性脫掉上衣,光著膀子在大街上游蕩起來,心裡不停地琢磨著接下來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走著走著,突然間,一家中介所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心中不禁一動:“要不進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找到一份適合我的工作呢。”於是,我鼓起勇氣走進了第一家中介所。接待人員詢問我都會些什麼技能時,我只能尷尬地回答道:“我……我好像什麼都不會。”聽到這話,對方毫不猶豫地表示他們這裡沒有適合我的崗位,並示意我離開。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了第一家中介所,緊接著又踏進了第二家。然而,結果卻如出一轍,依然沒有人願意收留一個毫無專長的我。接連遭受打擊之後,我的自信心瞬間跌入谷底,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和沮喪。
“哎呀,這下可如何是好啊?難道真的就要這樣餓死在街頭了不成?”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漫無目的地繼續在街上轉悠著。就在這時,命運似乎跟我開了個玩笑——我鬼使神差般地走進了這一生當中唯一的一次黑中介。
當我踏進那個地方後,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男子立刻迎上來,用充滿警惕和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並毫不客氣地開口問道:“你來這兒幹啥?” 我連忙陪著笑臉回答道:“大哥,我想來找份活兒幹,掙點錢餬口呢。”
聽到我的回答,那男人微微皺起眉頭,繼續追問道:“哦?那你以前都幹過些啥呀?”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低聲說道:“實不相瞞,大哥,我之前啥都沒幹過,一直待在家裡。這不最近才想著出來闖蕩闖蕩,找點事情做做。”
聽完我的話,那男人撇了撇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接著,他將目光移到我光著的膀子上,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趕緊把衣服穿上!咱們這兒可不歡迎袒胸露背的人。” 我趕忙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這時,那男人再次開口發問:“說說吧,你是什麼學歷啊?” 我心裡一緊,但還是硬著頭皮如實回答道:“大哥,我高中畢業,不過沒有拿到畢業證書。” 只見那男人冷笑一聲,嘲諷似地說道:“喲呵,就你這點兒文化水平還敢出來找工作?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回應道:“大哥,您別瞧不起人嘛!我覺得不管幹啥都行,只要能學到東西,慢慢積累經驗就行。畢竟這世上哪有人一生下來什麼都會的呀?”
那傢伙聽了我的話,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雖然看起來他跟我年齡相差不大,但估摸是早早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已然變成了一個十足的老油條。只聽見他陰陽怪氣地說道:“行啦,既然你這麼有決心,那就先去電子廠試試吧。對了,你帶身份證了嗎?拿過來押在我這兒,我好幫你辦理進廠證。另外,還得交點服裝費,大概幾百塊吧。“唉!我說兄弟啊,我這不就是因為兜裡沒錢了,所以才尋思著找點活兒幹嘛。要是我還有個幾百塊,我肯定得先好好玩兒上幾天,然後再考慮幹活兒的事兒呀!”我一臉無奈地向他解釋道。
然而,他卻板著臉說道:“那可不行!你既然要來這兒找活兒幹,就得先交點押金。要不然等你進了人家廠子裡,萬一你把人家的裝置給偷走了,我們上哪兒去找你這個人吶?”
聽到這話,我心裡頓時一緊,連忙擺手道:“大哥,我真沒錢啊!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只見他眉頭緊皺,毫不留情地打斷我的話:“沒錢?沒錢那就別想在這兒幹活兒,趕緊走人吧!”
我一聽急了,趕忙說道:“大哥,您別急啊!要不這樣,等我賺到錢了,直接從我的工資裡面扣除這筆押金不就行了嗎?您也不用擔心我會跑掉或者不給錢啥的。”
沒想到他冷笑一聲,說道:“哼!我可不認識你,跟廠裡更是沒有半毛錢關係。就為了你這區區幾百塊錢,難道我還要專門跑到廠裡去幫你討要工資不成?你想得倒美!”說完,便不再搭理我,自顧自地忙起手頭的事情來。哎呀,你都還不曉得這份工作自已到底能不能長久地做下去呢!“握草”,這話一出口,感覺好像所有的問題全都出在了我身上似的。我當時就急了,連忙問:“那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嘛?”結果他倒是淡定得很,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你看看你手頭有多少錢,能交多少就交多少唄。不過呢,如果一分錢都不交,那可別怪我沒辦法送你進廠裡去上班啊。”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暗自慶幸,還好之前多留了一個心眼兒,沒有傻乎乎地把那整整三百塊錢全部交給他。於是趕忙回答道:“我這兒只有一百二十塊啦。”本以為這樣就能應付過去了,沒想到他緊接著又開口說道:“那行吧,你要不先交一百塊也行,總得讓你有錢吃飯不是?對了,把身份證拿來登記一下資訊。”我一下子愣住了,腦子飛速轉動著,隨口就編了個理由:“那個……我今天就是出來閒逛的,所以沒帶身份證,只有一張影印件,您看成嗎?”只見那傢伙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來:“喲呵,你出門居然連身份證都不帶啊?”哎呀!我當時真的只是想出來隨便溜達溜達而已,壓根兒就沒想著要幹活呀。要是知道得幹活,我怎麼可能不帶身份證嘛!就在那時,只見他站在那兒跟不知道是誰打起了電話,而且一打就是老半天。好不容易打完電話後,他才開口說道:“行了,走吧,我帶你過去。”接著,他竟然騎著一輛破舊不堪的摩托車載著我出發了。一路上左拐右拐的,把我給繞得暈頭轉向,最後總算是來到了一個叫做霸頭的村子邊上。我的天吶!本以為是什麼正規的大廠子呢,結果一看,哪裡算得上是廠子喲!就只有那麼一間大大的車間罷了,而且裡面居然就只有一個女人,連個專門負責做飯的人都沒有。一進去之後,他就跟那個女的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說了好半天話。終於結束交談後,他轉過身來對我說:“聽好了哈,這裡其實是別人家的廠子臨時開設的加工車間。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幹,等到正式開工的時候,你就能當上小組長啦!”說完這些,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那裡直髮愣。
我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先是落在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上,隨後才不緊不慢地將視線轉移進屋內。這所謂的車間,其實不過是一間寬敞的大房子罷了。它高高聳立著,大約有十米之高,寬度也約莫有十米,長度則估摸有二三十米那麼長。
走進屋子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擺放得密密麻麻的數十個“操作檯”。若要說得更直白些,這些所謂的操作檯,其實也就是由木頭簡單拼湊而成的一個個架子而已。它們或高或低、或大或小地散佈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裡,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就在這時,和他說話的那個女人朝我走了過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便開口詢問道:“小夥子,你是從哪兒來的呀?”說著,她還順手遞給我一張表格和一支筆,並示意我填寫一下個人資訊。填完表格之後,她又接著說道:“把你的手機號碼也留一下吧。”
提到手機啊,這可就得好好說一說了。那會兒,手機剛剛開始流行起來呢!市面上最常見的應該就是那款諾基亞手機了吧。只需花費區區三百塊錢,就能擁有一部屬於自已的手機。不過嘛,使用這種手機可是有著不少限制條件的哦!每個月必須消費滿三十元,而且要連續消費整整三年時間才有資格更換號碼呢!這部手機還是那種翻蓋式的設計,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都得把長長的天線給拔出來才行。至於通話費用嘛,那就更是昂貴得嚇人啦!哪怕只是短短一分鐘的通話時長,話費都可能高達好幾毛錢甚至將近一塊錢呢!尤其是當身處外省時,那可就算是長途加漫遊咯,電話費簡直貴得離譜!所以自從我來到這兒之後,一直都是透過傳送簡訊的方式與他人聯絡溝通的。。簡訊一條才一毛五,比打電話便宜多了。那位女士仔細地記錄下了我的身份證號碼以及手機號碼之後,便不再言語關於薪資待遇方面的事宜,對於工作時長也是隻字未提。她只是簡單地告訴我:“你先四處看看熟悉一下環境,我現在要去準備飯菜了。等吃完飯後,會給你安排住宿的地方,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始上班啦。”我回應道:“好的,沒問題,那我就在這裡先轉一轉,您先忙著。”隨後,我邁步走出了車間。
剛踏出車間大門,只見左手邊有一條通道,而通道右側便是之前她所說的廚房所在之處。往左側進入,則能看到一個個房間依次排列著。再往裡走,還能發現一個樓梯,順著樓梯拾級而上,據說上面依舊是員工宿舍。
走出車間大門後,往右一轉便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斜坡。那斜坡雖然不長,但卻有著一定的坡度,需要小心翼翼地邁步向上行走。沿著這個小坡緩緩而上,很快就能抵達寬闊熱鬧的大街。
這裡只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小車間而已,周圍並沒有什麼大型工廠或者企業。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沒多久便會來到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邊。關於這條河究竟叫什麼名字,我從未詢問過他人,也沒有特意去打聽。
我信步在河邊溜達著,只見河畔兩側遍佈著眾多類似的小型加工車間。它們或大或小,錯落有致地分佈著。我饒有興致地在這裡轉悠了一會兒,大致觀察了一下這些車間的運作情況和周邊環境,然後便轉身踏上歸途。
當我回到住處時,發現她已經將飯菜準備好了。餐桌上擺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還有一盤簡單炒制的白菜以及一道香氣撲鼻的魚。不過實話實說,這頓飯的味道只能算一般般,算不上特別美味可口。但無論如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在飢餓感的驅使下,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用過餐後,她微笑著起身,示意我跟隨著她。穿過走廊,我們來到了那幾間房間前。當房門被推開時,我的目光掃視著屋內,只見偌大的空間內擺放著幾張簡單的床鋪,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就是給你安排的住處啦,你暫且先在這裡將就一下哦。”她溫柔地說道,“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想要更換房間也是完全沒問題的呢,樓上還有其他空房可供選擇喲。不過目前來說,只有你一個人會住在這邊啦。”
聽到這話,我不禁心生疑惑,連忙問道:“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和你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我可不住這邊呢,另外還有一些人,他們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但同樣也不會住在這邊的。所以呀,你放心大膽地住著就行啦!”說完,她衝我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因為是夏天嗎,就在車間找了幾個紙箱子鋪床上由於地處河邊,這裡的蚊子多得令人咋舌。它們成群結隊地飛舞著,彷彿這片區域已經成為了它們的領地。而我初來乍到,並不知道在哪裡能夠買到蚊香這種可以抵禦蚊蟲侵襲的物品。正當我為此煩惱不已的時候,她出現了。
她得知我的困境後,毫不猶豫地將自已辦公室裡備用的蚊香取了過來,交到我的手中,並微笑著對我說:“先拿去用吧!”那一刻,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對她充滿了感激之情。
就這樣,我正式進入了這家工廠。我的南方淘金夢也就在這個小小的車間裡、那間略顯簡陋的小宿舍中拉開了序幕。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此刻,我懷揣著希望和夢想,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與機遇。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房間裡,我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正當我還在迷糊之中時,突然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心裡暗自嘀咕著她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嘴上卻沒有發問。只見她一臉嚴肅地對我說:“你先把那個操作檯整理一下,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然後呢,該掃地的地方都好好清掃一遍,那些沒用的東西統統扔到門口去,等會兒會有垃圾車過來統一清理掉。你自已想想辦法怎麼把這些垃圾給弄出去,只要送出門外就行了,之後就不用再管它們啦。最後呢,再拿個盆子打點兒水,把這裡到處都擦拭乾淨。”說完這些話後,她便轉身離開了。
於是乎,我按照她的吩咐開始忙碌起來。先是將操作檯上雜亂無章的物品逐一歸位,使其看起來井然有序;接著拿起掃帚,認真地清掃著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片灰塵和雜物;隨後又把不需要的東西一股腦兒地丟到了門口,並等待著垃圾車的到來。做完這一切後,我又打來一盆清水,浸溼抹布,仔細地擦拭著桌椅、窗臺以及其他一些容易積灰的地方。時間就在這樣緊張而充實的勞動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覺間已臨近中午時分。
當我們終於完成所有工作的時候,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時,她走過來告訴我們可以去吃午飯並且稍作休息一會兒。用過午餐並小憩片刻之後,大約下午三點鐘左右,她再次呼喚我前往她的辦公室。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那扇門,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令我大吃一驚——原來,之前帶我來到這個地方的那個黑心中介竟然又帶著另外一個人出現了!而且這次帶來的還是一名男子!。她語氣堅定地對我說:“你來安置一下他住宿吧,之後再安排他跟你一同收拾車間。”聽到這話後,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行動起來。我領著他來到另一間宿舍,並示意他將隨身攜帶的物品先放置妥當。待一切就緒,我忍不住好奇地詢問起他的情況,比如來自何方、因何至此等等。
只見他稍作思索,便開始向我娓娓道來。他講述的經歷與我的大致相似,但其中有一個關鍵之處卻截然不同——他身上原本攜帶的七百多元現金竟然全部被黑中介騙走了!據他所言,那個黑中介以各種理由要求他繳納所謂的保證金、服裝費以及製作工牌等費用。
當得知他來自河南且年齡比我大出許多時,我不禁感到有些詫異。我略帶調侃地說道:“你怎麼會比我還要天真愚笨呢?就連我給別人一百元都會心有不甘,而你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將所有錢財拱手相讓,這下子你可如何是好呀?”。這加工廠還不知道能不能幹下去,你也不給自已留點後路。他說我還能要下嗎,我說你要個屁,不信你就試試,結果他就等那個黑中介來了就給人家要,人家連理他都不理他,完了還要打他,他身份證也被人家扣了,走都走不了,然後問我咋辦,我說我也不知道,你先在這待著吧,看看有老鄉的話再商量咋辦,要不你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住了,他也沒主意,就說那就先幹著再說吧。就這樣他留了下來。
夜幕即將降臨之際,那個令人厭惡的黑中介居然又像幽靈一般出現在門口,並帶來了兩個新面孔。這兩人來自廣西,年紀比我還要小一些。一眼望去,就能看出他們身上散發著一種未經世事的稚氣與傻氣。
只見他們咧著嘴笑著,嘴裡不停地說著話,但卻完全不懂得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彷彿嘴巴根本沒有把門似的。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來看,顯然是那種從未離開過家門的孩子,單純得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更讓人覺得可笑又可悲的是,他們竟然一臉天真地跟我們講述起自已的遭遇。原來,他倆這次出門家裡一共才給了一千多元作為路費和初期的生活費用。可黑心的黑中介卻毫不留情地將絕大部分錢款席捲一空,只留給他們區區一百元!不僅如此,就連最為重要的身份證也被黑中介無情地奪走了。
然而,即便是遭受了這樣的欺騙和剝削,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似乎仍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黑中介隨便幾句花言巧語,諸如“只要你們好好幹,一年輕輕鬆鬆就能賺到十幾萬元”之類的謊話,便輕而易舉地把他們哄得心花怒放,對未來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間便來到了第三天。就在這一天,老闆終於現身了!他身材胖胖的,個頭卻不高,估摸也就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樣子。而在他的身後,則緊跟著一名身形細高的男子。
這位老闆用審視的目光掃過我們之後,開口說道:“去找輛車來,把他們拉到那邊去,好讓他們準備開始學習。”話音剛落,那個細高男立刻掏出手機打起電話來,開始聯絡車輛事宜。
然而,讓人感到有些頭疼的是,他們兩人交流時所說的竟然全部都是粵語。對於像我這樣對粵語一竅不通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如同聽天書一般,完全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沒辦法,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著。
這一等啊,足足過去了大約半個小時之久。終於,一輛小小的麵包車緩緩駛來停在了我們面前。隨後,有人招呼我們趕緊上車。於是乎,我們一行人紛紛登上這輛麵包車,車子隨即啟動,載著我們一路前行。
經過差不多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後,麵包車駛進了一家工廠。這家工廠的規模算不上特別大,但裡面的車間倒是不少,粗略估計應該有十幾個左右。而且令人矚目的是,每一個車間的大門都敞開著,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忙碌工作的工人們,數量眾多,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那位身材高挑、略顯瘦削的男子引領著我們來到了其中一間寬敞明亮的車間。進入車間後,他示意我們站定,安靜地觀察工人們如何操作。接著,他將手指向了我,並嚴肅而認真地說道:“你可得用心好好學習啊!等你掌握了這門手藝之後,回到你們那裡還要傳授給其他人呢。這樣一來,就不必讓大家每天都跑到這裡來學習啦。”
我趕忙點頭應承下來,隨即聚精會神地盯著正在忙碌工作的工人師傅們。只見他們正熟練地進行著一項看似小巧卻十分精細的手工加工程式——組裝過年時常用到的那種五彩斑斕的彩燈。具體來說,就是先將一個個小小的燈泡小心翼翼地嵌入到燈線內特定的卡槽之中,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看起來確實非常簡單易學。
完成燈泡安裝的燈線隨後被傳遞到下一名工人手中,這位工人則迅速拿起綁線工具,將裝有燈泡的燈線緊緊捆綁固定住。緊接著,又有專人負責將已經綁好的燈線裝入透明的塑膠袋中,並仔細地進行封口處理,以確保產品的整潔與美觀。
而最後的一道關鍵工序,則由另外一組人員負責將包裝完畢的燈線整齊有序地放入紙箱中,並進行嚴密的封裝作業。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的車間所負責裝配的燈線長度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所有工人的薪資待遇都是按照實際完成的工作量計件核算的。
當我們完成學習回到那裡的時候,赫然發現黑中介居然又送來了好幾個人。其中有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但究竟是否為真正的夫妻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們此刻正住在一塊兒呢。另外還有一個來自廣西的小姑娘,年齡比我要小一些,身材嬌小玲瓏,個頭不算太高。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男子自稱來自雲南地區。
甭管來的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情況,也不論他們是年長於我還是年幼於我,毫無例外都已經被那可惡的黑中介壓榨得幾乎一無所有後才給送到這裡來的。而我的那位小小的領導,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那雙貪婪的眼睛立刻就盯向了這些新來的人們,一場新的剝削與壓迫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第四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房間裡,預示著新一天工作的開始。在前一晚,老闆便已經僱傭車輛將所需的零件全部拉回了公司。當我走進辦公室時,發現前兩天天天見到的那位女士竟然是公司的會計。由於目前人手不足,她暫時身兼多職,負責處理各種事務。
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同事們紛紛進入各自的辦公室後便不再露面,彷彿這裡成了他們的避風港。而所有剩餘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肩上。無論是有人前來諮詢還是需要安排住宿,都由我來接待和處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現在扮演著總管的角色,不僅要教導新來的員工如何開展工作,還要合理地分配任務給他們。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逐漸瞭解到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原來那個黑心的中介居然與老闆有著親屬關係!這意味著無論中介從我們身上索取多少費用,最終都會落入他們自已的口袋。老闆既不會從中介那裡獲得任何分成,也不會支付給他工資。他們完全依靠欺騙我們這些求職者來獲取利益,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能忽悠多少就算多少。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憤怒和無奈。當正式開始加工後,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老闆和會計驚訝地發現,在我的管理下,工人們秩序井然,沒有出現任何鬧事或者不和諧的情況。看到這一幕,他們對我的能力越發認可。
由於工人數量眾多,為了方便管理和照顧不同需求,便採取了分開就餐的方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廠裡有不少女工。於是,廠方做出了這樣的規定:那些會做飯的女工,可以提前兩個小時去廚房準備飯菜,但僅僅只為其他工人們烹飪。而那位會計,則負責給自已以及另外幾位領導單獨製作餐食。通常情況下,一同用餐的領導共有四位。
就這樣過了大約一個星期左右,一天中午臨近飯點的時候,老闆突然找到我說:“從今天起,你跟我們幾個一塊兒吃飯吧!”起初,我還有些猶豫,畢竟之前一直都是和工人們在一起進餐的。但轉念一想,如果拒絕的話,恐怕不但不會得到他們的好感,反而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最後,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等到真正坐到那張屬於領導們的餐桌上時,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這裡與普通工人餐桌之間的差距。無論是菜品的種類、質量,還是就餐環境,都明顯要優越許多。當然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嘛。
講到這裡啊,各位看官們心裡可能就犯嘀咕了:“這作者既然已經知道那些個黑中介不是啥好東西,那為啥還不讓這些人趕緊離開呢?”其實吧,當時那種情況真的是很棘手呀!您想想看,這些工人身上的錢都被黑中介給搜刮得一乾二淨啦,就連身份證也被扣在了人家手裡頭。在這種情形之下,您說說他們能走到哪兒去喲?
每回當我跟工人們單獨待在一塊兒的時候,我都會苦口婆心地勸他們:“大家夥兒還是先暫且在這裡住下來吧,咱們再慢慢尋思著怎麼脫身。要不然吶,您們要是這會兒貿然跑出去,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找不著可怎麼辦喲!有條件能聯絡到家裡人的,那就趕緊跟自個兒家人通通氣;能聯絡上朋友的,也麻溜兒地讓朋友來幫幫忙;還有那些能夠找到老鄉的,更是要抓緊時間跟老鄉取得聯絡。我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麼多嘍,其他更多的事情,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哇,實在是愛莫能助咯!”
言歸正傳,自從開始著手加工燈線這項工作後,情況變得越來越有趣起來。每天都會有形形色色、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走進這個地方,而其中大部分都是被那些黑心的中介所欺騙而來的可憐之人。人數最多的時候,我的車間裡竟然擠著五六十號人!由於人員眾多,為了便於管理和提高效率,我不得不將大家分成了三個小組。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決定讓一對夫妻負責統領其中一個小組。畢竟夫妻倆之間有著天然的默契,相互配合起來應該會比較順暢。而另外一組,則交由剛開始就一同進來的兩兄弟去打理。至於最後一組嘛,就交給那位來自廣西的可愛小女孩啦!其實呢,對於這些分組安排,我並沒有太多苛刻的要求,只要他們能夠好好地幹活就行了,至於活兒幹得好壞倒也無妨。要知道,這種代加工業務可是一本萬利啊!根本不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就能運作起來。
說白了,咱們每天吃喝所用的費用可都是靠自已辛辛苦苦掙來的呀!而那個大老闆呢?他簡直就是坐享其成,輕輕鬆鬆地賺取純利潤。更讓人無奈的是,他每天從不跟我們提及具體的工資數額,只是一味地讓我記錄每個組員完成的工作量——也就是每天拉回來多少貨物,以及又運出去了多少。如此一來,這看似簡單的操作卻成為了一種快速致富的有效途徑。
有的人可能就會問,難道人家不發工資你們就傻子似的一直幹嘛,為啥不要工資,接下來我就要說說人家的經營理念了,幹了半個月後我們最先進來的人覺察到不對了,因為不管每天加工多少成品出來人家老闆都不算,也不問進度,就跟沒我們這些幹活的人一樣,閒了轉一圈,忙的時候十天半月都看不到老闆,說這不對啊,怎麼不說造工資啥的。就有人鼓動我去問問會計,竟我是頭一個來的嗎。我硬著頭皮就去問了,一問人家說沒幹夠一個月呢咋發工資。等幹夠一個月自然就給你了發了,這工友們就有在別的工廠打工過來的說可以借工資啊。就幾個人商量著去借,結果人家說他們這就沒有這規定想借的話等幹夠一個月以後再借。這麼一說硪們就覺得有問題的厲害了。這每天都有成品送過去,他們不結賬人家就讓他們拉零件。越想越不對,就有了走的念頭,剛開始是廣西那兩兄弟,就開始鬧,非要借工資,走人,說啥也不幹了,我原以為老闆會說不幹滾蛋,沒想到的是這次老闆的做法竟然讓我也有了馬上走的念頭。因為沒有錢嗎那兩兄弟就不幹活了,我只能和會計說。人家會計就給老闆打了電話。下午我們快下班的時候人家老闆帶了兩人過來了,一看就不是啥好鳥。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就讓我把兄弟兩叫進會計辦公室了。整個加工車間裡就有那一間辦公室,即是會計室也是老闆室,進去以後人家就讓我出來了,我也不知道老闆咋處理,因為那個辦公室是隔出來的,有面牆上按了塊玻璃,方便他們從玻璃上看我們幹不幹活。所以他們就把窗簾拉上了,只聽見他們沒有問幾句就開始打那兄弟兩,這邊車間裡聽得清清楚楚。打了好久也不停手,我嚇得都不知所措了,總覺得他們這樣打工人不對,可又不敢進去,怕自已也被打。當時他們小組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就推我,你趕緊進去說說吧,別一會打死了。我是有心無力啊,怕的要死。他們一個個用力地推搡著我,一直將我推到了門口。此時的我,內心糾結萬分,但事已至此,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心中暗自思忖著:還是先進去勸一勸吧,千萬別把人給打死了,否則大家一個都跑不掉,肯定會惹上官司的!想到這兒,我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然而,當我走進屋內時,卻發現眼前的場景令人觸目驚心。那幾個人依舊在對那兩兄弟拳打腳踢,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看到這一幕,我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有些發軟,根本不敢上前去拉扯阻止。於是,我只能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大聲喊道:“你們這樣打下去,萬一出了人命可怎麼辦?到時候大家都得吃官司啊!要是覺得他們不合適,不讓他們幹就行了唄,又不是找不到其他人手!”
儘管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但那些人的拳頭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就在這時,正在打人的老闆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在這裡瞎嚷嚷什麼?”面對他兇狠的目光,我不禁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回答道:“老……老闆,如果真把人打死了,咱們這裡可就沒人敢再來幹活啦!他一聽到我的話,便連忙喝止那兩個凶神惡煞般的打手停手。隨後,他語氣稍微緩和地吩咐我將那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鮮血的兩兄弟從地上攙扶起來,並帶到一旁去清洗一下。
當我們回到宿舍後,經過一番洗漱,那兩兄弟原本狼狽不堪的模樣才稍稍有所改觀,但他們的鼻子和臉頰依舊佈滿了淤青和血跡。此刻,他們滿心憂慮地看著我,詢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這還能怎麼辦?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為好!至於工資嘛,依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給我們一分錢,所以你們也就別抱什麼希望了。”
聽了我的話,其中一個兄弟咬了咬牙,憤憤不平地說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嗎?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吶!”另一個兄弟則顯得有些沮喪,低著頭喃喃自語道:“不要工資就算了,可我們的身份證都還被他們扣押著呢。沒有身份證,走到哪兒別人都不敢收留我們呀……”
看到他們如此愁苦的樣子,我心裡也是一陣糾結。沉默片刻後,我開口問道:“那現在到底該如何是好呢?總不能一直這樣耗下去吧。”
這時,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辦法。其中一人緩緩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個遠房親戚,關係雖然不算特別親近,但總歸是同一家族的人。她好像在廣州那邊開了傢什麼店鋪,據說生意做得還不錯,在當地也算有點小名氣。我倆平時都稱呼她為‘三姑’。要不,咱們去找找她幫忙?說不定她能幫我們解決這個難題。”說完,兩人又開始交頭接耳地商量起來,討論著具體的行動計劃。“要不這樣吧,讓她過來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倆接走,順道把身份證也要回來。”我思考片刻後說道。“行啊,那就這麼辦吧!”對方回應道。於是我們決定先和那邊取得聯絡,看看具體情況如何發展。末了,我叮囑他們:“明天一早無論她來還是不來接你們,你們都必須得去車間裡好好幹活兒。可千萬別給老闆找到任何藉口再來揍你們一頓。”那兩個小子心裡明白我的好意,紛紛點頭應承下來,表示一定會照做。
次日清晨,一切照舊,大家按時上班開始忙碌地工作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臨近午飯時分了。就在這時,只見他們那位傳說中的三姑終於現身了。遠遠望去,這三姑的穿著打扮顯然與常人不同,看起來頗為講究。而此時恰好老闆也在場,眾人不禁好奇這位三姑究竟會跟老闆談些什麼。沒過多久,兩人便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只見老闆親自將其送出門口,並轉頭對我喊道:“趕緊讓那兩兄弟跟著走吧!”聽到這話,我連忙走出車間幫忙收拾他們的行李。
正當我忙前忙後之時,那倆小子突然開口問道:“你不一起走嗎?咱倆都沒能討到工錢,更何況你孤身一人呢。”面對他們的關心,我無奈地笑了笑回答道:“你們好歹還有個三姑來接應,我又能找誰來接我呢?而且就算現在離開這裡,我身上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夠呀。所以還是再堅持幹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吧。”說完這些話,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那兩兄弟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地方,起初窩們之間偶爾還會有一些聯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聯絡漸漸變得微弱直至完全消失。自從那次兄弟倆慘遭毆打之後,後續進來工作的人們紛紛知曉了這家廠子根本就沒有發放工資的打算,於是大家心裡都打起了小算盤,琢磨著如何逃離這裡。令人驚訝的是,人數最多的一天竟然有多達二十幾個人選擇不辭而別!這些人在吃飯的時候表現得和平常並無二致,該吃吃、該喝喝,然而一旦吃完飯準備開始上工時,他們卻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不見了蹤影。面對如此情形,想要將他們全部看管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根本無法做到。其實就連我自已,內心深處也已經對拿到工資不抱任何希望了。畢竟我深知,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恐怕連一分錢都難以到手。不過儘管如此,我心底還是隱隱抱有一絲幻想,畢竟我可是第一批進入廠裡的員工啊,而且不僅擔任著領班的職務,甚至還兼任著主任一職。按照常理來說,多多少少應該能得到一點報酬吧?懷著這樣試試看的心態,我硬著頭皮找到了會計,低聲下氣地向她提出能否先借給我一部分工資應急。出乎意料的是,那位會計倒也沒有當場給我甩臉色或者惡語相向,只是淡淡地回應道:“現在賬上的錢還沒有核算清楚收回來呢。”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那天,我正琢磨著要不要繼續幹下去的時候,心裡想著如果能先拿到一些工錢也好啊。於是,我鼓起勇氣對負責人說道:“您看能不能先發我一點工錢呀?”對方卻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這個嘛,等後面結算的時候再一起發給你啦!”我一聽,趕忙又接著說:“可是這電話費實在太貴了啊,每天都得花掉十塊八塊的,要不然您先幫我充個話費唄,到時候從我的工資裡面扣除就行。”誰知道那人竟然面露難色地表示自已也沒錢。
聽到這裡,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壓根兒就沒打算給我一分錢的工資,更別提什麼分紅之類的好事了。這分明就是把我當免費勞動力,讓我白白替他們賣命掙錢吶!想到這兒,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扣押我的身份證,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少給我留了一條後路。由於我每天都需要早起去接貨,所以我心生一計,決定趁著早上提前起床溜走。可巧的是,那兩口子當天也要出門,但他們跟我不一樣,他們在外邊還有落腳之處,據說有老鄉在其他廠裡等著接應他們呢。。我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出門去看看,但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心中卻充滿了迷茫和不安。因為我不知道自已究竟該去向何方,生怕一不小心又誤入其他黑心工廠。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家才是最溫暖、最安全的港灣,於是便下定決心踏上歸家之路。
然而,就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當所有人都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時,一陣急促而響亮的敲門聲突然打破了這份寧靜。當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鐘了,我原本正睡得香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醒後,心中不由得燃起一團怒火。滿心抱怨地想著:“我好不容易能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還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趕緊離開這裡呢!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傢伙這麼晚了還來敲門啊?”帶著滿心的惱怒與疑惑,我極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門口。
當我開啟門的那一剎那,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只見門外站著好幾名身穿制服的巡防隊員,在他們身後還緊跟著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我們車間裡的工友們。看到這幅情景,我的心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開口問道:“怎麼回事兒啊?大半夜的你們這是……”可是,面對我的詢問,那幾位工友只是默默地低著頭,誰也不肯出聲回答。這時,其中一名巡防隊員走上前來,語氣嚴肅地說道:“半夜的時候,這幾位女工拿著行李在路上徘徊,我們發現後上前詢問情況,她們說不想在這裡幹活了想要逃走。可當要求她們出示身份證時,她們卻說什麼也拿不出來。所以沒辦法,只好把她們先帶過來問問清楚。”我定睛一看,發現這些人竟然全都是我們車間的工友!於是趕忙說道:“這可不都是我們車間的嘛,身份證都被老闆收走啦,真不是沒有啊。”對方一聽這話,態度強硬地回應道:“既然如此,如果你們沒有身份證那就別大晚上的往外跑,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了,可是要被遣返回原籍的,到時候麻煩可就大咯!”說完,他們便轉身離開了。
見此情形,我連忙招呼那幾位同事快些進到我的宿舍裡來,並對他們說道:“你們先在這裡待到天亮吧,反正我等會兒也是要離開的。不然這會兒你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又沒個去處,萬一真被抓走了,那可真是後患無窮吶!”那幾個人聽我這麼一說,原本還喧鬧不休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躁動不安了。
就這樣,他們乖乖地留在了我的房間裡休息。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清晨五點多鐘。我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只見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微弱的光線逐漸照亮了周圍的環境。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輕輕地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幾位同事,提醒他們該起身準備出發了。
大家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後,便跟隨著我一同走出了房門。當我們走到大路上時,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辛勤勞作的環衛工人們之外,幾乎看不到其他行人的身影。“我說你們找下地方就趕緊去吧!”我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目光有些黯淡地掃過眾人,“我啊,是真不打算在這兒繼續混下去咯。說實話,這裡條件確實不錯,但終究不適合像我這樣的人吶。咱的心不夠黑,成不了啥大氣候。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這裡受苦受累,我心裡著實不是滋味兒。所以呢,我還是決定回到生我養我的家鄉去,平平淡淡地度過這一生算了。”說完這些話,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滿是失落和迷茫。
就這樣,我們彼此道別之後便分道揚鑣,各自踏上了屬於自已的道路。
我獨自一人拎著沉甸甸的行李,沿著眼前這條蜿蜒曲折的道路緩緩前行。由於身上已經連一分錢都沒有了,自然也就沒辦法坐車,只能靠著雙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不知道自已究竟要去往何方,只是茫然地一直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大概已經走出了十幾公里的路程。此時,遙遠的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一輪紅彤彤的朝陽從山的那頭慢慢地升了起來。溫暖的陽光灑落在我的身上,卻無法驅散我內心深處的寒意。
走著走著,我發現前方有條河道。河道旁還有人工修建而成的臺階,看上去倒是頗為平整。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順著臺階一步步走到了最底部,然後一屁股坐在那裡,呆呆地望著眼前潺潺流淌的河水,腦海中一片空白。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我不知道自已在這裡坐了多久,也許有兩三個小時吧?反正感覺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而此刻的我,依舊毫無頭緒,完全想不出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心一橫,牙關緊咬,心裡暗暗思忖著:“乾脆去找個賣手機的地方,把這部手機賣掉湊錢回家算了!”主意已定,我便拖著沉重的步伐再次踏上了街頭,開始四處尋找手機店。
起初,我接連詢問了兩家店鋪,但他們給出的收購價格都只有區區一百五十元。這點錢連回家的路費都遠遠不夠啊!想到這裡,我的心情愈發沉重,腳步也變得越發遲緩。
然而,抱著一線希望,我還是堅持走到了最後一家手機店門前。深吸一口氣後,我硬著頭皮走進店裡,向店主說明了來意。店主上下打量著我,只見我面容憔悴,頭髮凌亂不堪,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劫難;臉上還沾有塵土,顯然沒有洗漱過;手中緊緊攥著行李,一副狼狽至極的模樣。而且聽我說還沒有領到工資,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
沉默片刻後,店主緩緩開口說道:“小夥子,看你這樣子確實不容易。不過實話告訴你吧,你這款手機屬於本機手機,還是那種捆綁式的。在我們這兒根本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來。我呢,也是從河北過來的,咱倆勉強也算北方老鄉了。這樣吧,我給你三百塊錢,你拿回去當路費趕緊回家去吧,別再到處亂跑了。”
聽到這番話,我的眼眶瞬間溼潤了,淚水止不住地在眼眶裡打轉。一時間,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只化作了一句簡單而真摯的感謝:“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謝謝您啊,太感謝您了!”說完,我顫抖著雙手接過那三百元錢,心中充滿了感激與溫暖。一直不停點的給人家說著謝謝,人家說不要說謝謝了。我急忙點了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那瓶水,然後轉身踏上了歸程。“趕緊走吧,回去之後能不出來就儘量別出來了。外邊的世界固然美好,但想要真正地去享受它,還得看自已有沒有那個本事啊!”他的話語猶在耳邊迴盪著。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我一步一步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這段時間在南方的種種經歷。初來乍到時的滿懷期待與興奮,彷彿還歷歷在目。那時的我,堅信自已能夠在這裡淘到金,闖出一番屬於自已的天地。然而現實卻給了我沉重一擊,讓我碰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那些所謂的雄心壯志和豪情萬丈,都顯得如此幼稚可笑。曾經以為只要有勇氣和決心就能成功,可事實證明,僅有這些遠遠不夠。沒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終究只能成為這個繁華都市中的匆匆過客。
經過漫長而又疲憊的旅程,終於回到了熟悉的山西大地。看著眼前這片親切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這次南方之行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讓我明白了生活的艱辛與不易,懂得了要腳踏實地去努力奮鬥。
至於回來途中所遭遇的那些挫折和磨難,實在是不願再多提。每一次想起,都像是在心口撕開一道口子,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但無論如何,日子總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收拾好心情,重新出發吧,相信未來總會有轉機出現……
這篇文字,謹獻給那些年曾與我一同在霸頭打拼奮鬥過的工友夥伴們!不知此刻的你們是否還能憶起當年身為領班的我呢?
來自廣西的那倆親兄弟呀,你們總是充滿活力、幽默風趣,常常把周圍人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位同樣來自廣西的可愛小妹妹,每次都會被你們倆逗得面紅耳赤,卻又樂在其中;還有那位來自河南的豪爽大哥,以及河南的那對恩恩愛愛的夫妻,你們的身影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當然啦,也少不了咱們雲南來的小老弟,一臉青澀稚嫩,但幹起活兒來卻是毫不含糊……
如此這般,還有許許多多的工友朋友們,恕我無法一一列舉。但如果當你們偶然間回想起那一年我們共同並肩作戰、努力工作的那些日子時,請一定要記得聯絡我喲!遠在山西的我啊,真的好想好想你們吶!和你們相處共事的時光雖然短暫,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般美好而珍貴。
在此,衷心地祝願你們每一個人的生活都能夠幸福美滿,財運亨通,財源滾滾而來!願大家都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度過漫長歲月,每個人都能活到超過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