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還在剔牙，一塊碎骨卡在了牙縫裡，怪難受的。
他才不管村裡人讀不讀書，他家瓷丫頭想讀書，一個人讀太扎眼，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現在全村都讀，誰也別嫌棄誰。
碎骨終於從牙縫裡掏出來。
老大夫舔舔牙，如釋重負，從石頭上跳下來，振臂一揮，樂呵呵道：“既然晚上要讀書，現在跟我練拳！！！”
一群弱雞，每年秋天都一堆人風寒，他早就煩了。
“誰學不好，老子揍誰！”
瞬間，圍在孫先生周圍的村人全都朝老大夫跑去，就連原本拉著他說話的老婦都走了。
孫先生茫然極了，只能帶著孩子們回去繼續讀書。
李玉輪一步三回頭，看著扎著馬步，氣沉丹田說話的老大夫，眼中多了一分若有所思。
村長蹲在石頭上看熱鬧，笑道：“秦老，我就不用了吧？我一把老骨頭。”
“放屁，你是族長也不行，給老子過來！臭頭你站直了，別勾著腦袋，難看死了。
“還有你，秦勇你就不能支稜起來，夾著屁股幹啥呢？秦武你站你媳婦旁邊幹什麼？男女各一隊，麻溜點！”
老爺子早年從軍，一番吆五喝六，還真有幾分架勢。
宋瓷和宋春花站在一起，偷偷給宋春花分自己在山上摘的果子，見周圍有人發現，她又給別人分了點。
“瓷丫頭，滾出來！吃什麼吃？要上戰場了，你還吃？！”老大夫簡直氣死，他沒想到第一個拆臺的是自家孩子。
宋瓷趕緊把手裡的果子全都塞進宋春花手裡，小跑著來到老爺子面前。
“吃吃吃，就知道吃！
“天天吃也不見你長肉！老子打一套拳，打三遍，你要是學不會，老子把你和大黃一起，拴在老槐樹下頭。”
趴在老槐樹下啃骨頭的黃狗聽到自己的名字，瞬間站起來，肚子圓鼓鼓的，歪著腦袋看人。
村長慢吞吞加入隊伍，見黃狗悠閒自在甩尾巴，抓起一塊土坷垃砸過去。
土坷垃在黃狗面前落地，四分五裂，細碎土塊落在溼漉漉的鼻子上，黃狗委委屈屈用爪子蹭了蹭鼻子，繼續趴地上看熱鬧。
“看好了，這是第一遍！”老爺子中氣十足，打起拳來，拳頭帶風。
宋瓷琢磨，這一拳能打死一隻兔子。
比她虎姐還差點，不過和小老虎比起來，略勝一籌。
“統子，你說小老虎和我爹打架，誰能贏？”
【宿主，住腦！人老頭這把年紀了，你別折騰人家，這個位面裡活到八十五的老頭，很稀有】
統子表示同情，順便在自己專屬面板庫裡找出中華田園犬的面板換上。
【汪汪汪，宿主快康！】
宋瓷顧不上喜歡變裝的統子，她‘爹’發現她不認真，直接一拳砸了過來。
她連忙側頭避開，下意識還手，手搭在對方肘關節上那瞬間，驟然回神，連忙收回手。好險，差點把便宜爹的胳膊給卸了。
“學會了嗎？”老爺子很生氣。
“會了……吧？”宋瓷回憶片刻，覺得老頭打拳的套路有些熟悉。
“你這語氣，肯定不會，再看一遍！”
老頭子又打了一套拳。
宋瓷覺得，這次打的和剛才打的有點不一樣。這老頭果然半瓶水晃盪！
“爹，我會了。”宋瓷往後退了幾步，並不按照老頭的打法，而是根據他的招式，照葫蘆畫瓢，魔改了上個位面的軍體拳。
“力道，注意力道。”
老大夫試圖指指點點，最後發現，自家崽子居然打得更好，看起來虎虎生威。
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擺手道：“行吧，勉勉強強，馬馬虎虎，讓他們跟你學吧。”
宋瓷眼睛頓時就亮了，跟她學？那感情好。五百人可是一個營的編制！無論按照哪個位面算，五百人都是一支不算小的隊伍。
“全部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向右轉，向左轉！”宋瓷很高興，拿出了上個位面當教官的架勢。
“啥叫立正稍息？”秦家村眾人群臉懵逼。
“跟我一起做！”宋瓷從頭開始教，上個位面，她經常被拉去當教官，面對五百多號人，頓時找到感覺。
按照原本的時間線，三年後北蠻攻破鷺城縣，秦家村眾人倉皇逃竄，死傷不知道多少。
宋瓷決定，她要練兵給北蠻億點點小小的震撼。
“很好！”整隊完畢，宋瓷將人按照高矮胖瘦不同，分為五個隊伍。
“我爹說了，男女都一樣，所以我們不按男女分隊伍，我們按力氣分，按本事分，按貢獻分。聽清楚沒有？
“既然今天晚上你們要讀書，我就先教你們一句口號，和我一起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眾人茫然，可看了一眼坐著的老大夫，見主心骨沒意見，趕忙跟著念。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聲音太小，聽不見，大點聲！”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聽不見！”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聲音衝破幹雲霄，驚飛山中鳥雀，一群麻雀飛過來，落在老槐樹上，嘰嘰喳喳叫著，好奇看著在宋瓷面前列隊的人。
“很好！我們要習武，首先氣勢要足。在練習拳法之前，我們先來學一段話，給我一起，一句一句念。”
“豈曰無衣？”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正在教學生千字文的孫先生遠遠聽到這句話，朝外走去。他望著村子中心的方向，內心震動。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秦風《無衣》。
李玉輪睜大眼，秦風……秦家村……
這必然不是巧合，定然有關聯，要不然孫先生也不會偏偏來到秦家村。
秦奮六世之餘烈。
那份執著與雄心壯志，值得所有人仰望的。李玉輪一直覺得秦家村的人很奇怪，現在他明白了，秦家村這些人身上流著秦人的血。
五百多人齊聲誦讀，震動山林，驚飛鳥雀，同樣也驚動了隔壁幾個村子。
秦家村五百多號人其實不明白這首詩是什麼意思，什麼來頭，單純覺得吼出來有氣勢。一個人吼，沒意思，一群人吼就舒坦了。
“很好，下面開始練拳，第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