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近了那隊伍,才發現那些人都是雙眼全白,面板死白,像是剛從棺材裡翻出來的死人,大概有四五百個人吧。
七曜帶著十六月跟在隊伍最後。
這些人安靜的很,幾乎不交頭接耳的,彷彿是在害怕什麼,都緊縮著身體,顫巍巍地走著。
一行人沿著蜿蜒的大路走了好半天才在一個山腳下停了下來,不過這座不高不矮的山很是好看,一層層高低錯落的紅楓,蜿蜒而上,熱烈似火,其間偶見白牆朱瓦的殿宇樓閣,各據要領,勾心鬥角。
十六月抬頭仰望,不免要讚歎一番,“風景獨美,其華灼灼。”
七曜看著這記憶中熟悉的攏楓山,也覺盛美,就連在烈火澆倒下,也絢麗非常,只是那次燃盡了成千上百的人命。
沒多時,寬闊的山道上下來幾個穿黑衣繡紅楓的人,火紅衣角隨風輕輕浮動,像是翻騰的熾熱焰火。
為首的那人約莫二十來歲,英挺俊雅,嘴角總是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清風,如春陽,
兩側的小長辨上墜著的綠色珊瑚珠,又添了些狂浪不羈,真是個矛盾得好看的人。
十六月指了指那有些顯眼的人,雖說眼睛全白,但還是很耀眼,問道:“那誰啊!感覺有些囂張啊!”
七曜平靜回道,“伶舟訴懷。”
十六月:“名字挺文雅的。”
跟周身氣質不符。
不過沒一會兒,幾人身後又緩緩駛出一個輪椅,那上面坐著一個玄衣男子,身體有些枯瘦,長髮半披,戴著銀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嘴角微微下垂,瞧著不太明朗的樣子。
七曜瞳孔微縮,又道,“謹書執墨。”
十六月笑道:“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好聽!”
七曜笑而不語。
伶舟訴懷見那輪椅行了出來,幾步就走上去,蹲下身跟輪椅上的男子說了些什麼,眼尾微垂,顯得整個人無辜又柔和,像一潭秋波,瞧著有些膩歪。
不過沒多久,他們這一堆年輕人前就走來幾個人,將五百多人的隊伍,分成了五隊,分別是金,木,水,火,土。
十六月當然是要拉著七曜一起,只是一時間幾百人一起移動著,好半晌沒看見人。
不過沒一會兒,他眼尖瞧見一個很熟悉的背影,有些像七曜,可是衣服不一樣,七曜的衣服明明是黑衣雲紋的,那人確是灰袍白衣!
他扒開一些人,疑惑著朝那人走近......雖說只看見一個側臉,但是他還是認出來了,這分明就是七曜!
只不過不是現實中的那個,而是幻境中的,眉宇冰冷,不苟言笑,他默默站在一列中,一隻手卻往前伸著,護著一個青衫男子,
十六月沒忍住衝上去大罵,
“我艹!你幹啥!你手護著誰呢?!還不給我拿開!!!”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就連冷冰冰的那個七曜也微微皺眉,拿著雙全白的眼睛看他,他身前那個男孩也側頭過來不解地看他,
這一看十六月更氣了,那個青衫少年冷豔逼人。
他緊咬著牙看,一時握緊了雙拳,因身量有些矮,伸著脖子,拿著雙怒目在人群搜尋七曜的身影,
又被他發現一個小情郎,差點沒把他氣暈過去。
可是半天沒看見,只能怒瞪著眼前這個灰衣“七曜”,
往前一步,不要臉地就插隊進兩人之間,還沒好氣地轉頭衝那人喊:
“看什麼看!一會兒找你算賬!”
然後又瞪著前面那個回頭看他的冷豔少年,呲牙道:
“再看!敢看我男人!小心我挖了你的眼!”
青衫少年是月如霜,這時,疑惑不解地喚了聲,“御靈?”
灰衣“七曜”聞聲,抬手放在十六月肩上,冷著聲說道,“你是誰?讓開!”
十六月僵滯地轉過頭去,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閃著淚光,
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師兄會用這樣的冰冷的語氣和他說話!一時間又氣又委屈,
“你,你叫我讓開!你個沒良心的!”
灰衣“七曜”看著眼前這人莫名其妙地就哭了,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冷著臉說:
“你插隊,讓開。”
十六月滿臉淚水,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再—說—遍!七曜!”
灰衣“七曜”愣了愣,冷著臉將眼前這人上下一打量,目光落在他少了根無名指的右手,皺眉道:
“我不是七曜,你認錯了。”
“你!我死都不會認錯,你化成”
“我在這裡。”
氣話還沒說完,就被扯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耳邊是七曜溫柔的聲音。
“七曜!”
十六月看向這個熟悉溫和的七曜,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七曜摸了摸他發頂,朝他溫柔一笑,隨即看向以前的自己說,“確實沒認錯。”
十六月愣了好一會兒才委屈地撲進他懷裡,悶著聲問:“那人是誰?”
七曜又看向月如霜,一時間沒想起這人是誰,垂眸思索好一會兒,才說道:“他救了我一命,彆氣。”
兩人面前的月如霜和灰衣“七曜”都匪夷所思地看向七曜。
灰衣“七曜”疑惑道:“你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七曜朝他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手上靈光縈繞,說道:“你把未來媳婦兒都給氣哭了,可怎麼辦。”
趕緊去死吧。
“我......”灰衣“七曜”的聲音戛然而止,隨著那道冰藍的靈力落入他的眉心,他的身體陡然化作一灘黑色黏液。
月如霜看著那灘黏液嚇得退了一步,一聲尖叫聲還未出口,也化作了一灘黏液。
於此同時,兩道冰藍色的火焰落在上面,將那兩灘黏液燒成了兩縷青煙。
無聲無息。
七曜滿意地看著那兩縷青煙散去,輕撫懷中的十六月,輕聲笑道,“還哭?”
“回去,回去你不好好解釋,我就”十六月抹了淚從七曜的懷裡出來,撇過頭,“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拿七曜怎麼辦,十六月又回過頭,踮起腳,作勢要掐他的脖子。
“......好了,不哭,站好。”
七曜站在剛才那個自己的位置上,傾身將脖子往他雙手間湊了湊,溫柔地注視著他,還抬袖擦了擦他眼底的淚水,打趣道:“這淚水浪費了,不合時宜。”
“不正經!”
十六月也沒忍住笑了,站在他身前,拿過他的手環在自己腰間,想想也就算了。
氣頭上來的快,去的也快。
而且七曜也說了,那人救過他的命,以七曜的性格,拿命去填也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