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們就不再是夫妻,但也還算是朋友,你走吧,遇到難事,也可以來找我。”
夢存送別了熙月。
他做不到為了一己私慾,去毀壞別人的愛情。
熙月和她相愛的人離開。
夢存錢與她皆失,心中的鬱悶,很難言說。
“要是我狠心一點,強扭個瓜,就是不甜,不也解渴?”
“可我...我做不到。”
一個聲音,傳進夢存的耳朵。
那是夢存熟悉的,非常親和的女性。
“夢存你做的對,做人,就應該這樣。”
“她本來就是別人的,不是你的,你不過是把她還給別人罷了。你要是認為,是你讓出去的,那可就錯了。”
“師父,我只是覺得,我好心沒好報。”
“夢存啊,咱們做人呢,要向前看,就像是開車,偶爾從後視鏡看看身後,並無大礙,但如果一直看著後面,不正視前方,遲早翻車不可,對吧?”
“是這樣。”
夢存平復了心情,他不是失去,也不是贈與,只是熙月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我明白了,師父。我會向前看。”
時間一天天過去,別人的愛情,離夢存越來越遠,除了偶爾的回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這天,夢存和之前一樣,跑長途拉貨。
自己一個人,也要有錢,生活才能變好。
但今天運完貨,在山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河邊,站著個冰冷冷的女人。
在這麼冷的天,女人像是剛從河水裡爬出來,衣服都溼了,顯得很是可憐。
夢存本來不想管,但想著她應該是遇到什麼困難,就停下車問道。
“哎!你到哪來,到哪去?”
“我等班車。”
“這地方又不是車站,哪有班車?”
夢存招呼她上車。
但她明顯很是戒備,夢存看她臉上發紅,不是害羞,單純著涼發燒了。
“你叫什麼名字?”
“詩音。”
“我叫夢存,這裡沒班車,坐我車吧,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錢。”
“到了醫院再說,我給你墊著。”
詩音還是不肯上車。
夢存把自己駕駛證,還有優秀工人的旌旗給她看。
“你看,這是我勞動獲得的獎品,我不是壞人,上車吧。”
詩音身子虛弱,她沒得選,只能跟著夢存,去鎮子上的醫院救治。
因為來的太晚,醫生都已經下班。
夢存又開車去另外一個醫院,去找自己當醫生的朋友,才給她治好了高燒。
知道夢存墊付了藥費。
詩音想說些什麼,可是她又沒有錢。
“謝謝你,你的好,我都會記得,等我病服好了參加工作,我一定還錢給你。”
夢存只是輕輕點頭,然後就又去送貨了。
原本詩音以為再也見不到夢存,但到了晚上的時候,夢存又來看她,還給她帶了些水果。
“謝謝你,你真好。”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河邊?是掉進河裡,被衝到這來的?你有家嗎?我可以幫你找。”
“我,我來自一個叫誠心鎮的地方,鎮上的權貴,看上了我,我不同意,他就想把我帶到小樹林對我不軌,如果被他成功,我不僅沒法討回公道,還會背上勾引勞動幹部的罪名,所以,我選擇了跳河,至少死的清白。”
“他犯罪,卻是你揹負罪名?”
“嗯。”
“真是世道不公!”
夢存氣不打一處來,可他一個普通人,也無可奈何。
“往好處想,你現在至少還活著,你準備回家嗎?”
“我的家,已經回不去了,我出身不好,家裡以前有些地,是要被處罰的資產階級,現在地都分給了大家,我家沒了錢也沒勢,如果我回去,我肯定逃不了。”
“我還是帶你去你家裡看看吧。”
夢存帶著詩音,悄默默的去了誠心鎮,結果詩音的家裡,已經人去樓空。
聽鎮上的居民說,那狗軍閥殘黨,革命結束還當上了官,平時老欺負人,詩音的家人,都被逼的離開了這裡,了無音訊。
家裡已經少了個姑娘,總不能一家子都賠命,去和鬥不過的人鬥。
夢存只能帶著詩音離開。
詩音沒了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車上,她問道:
“夢存,我能在你家稍微住一陣子嗎?你家裡,有誰會嫌棄我嗎?”
“我前陣子還有個媳婦,她家裡水災和家人走散,外地來這投奔姨媽,被姨媽夫家送到相親大會,稀裡糊塗就跟我結了婚,後來我才知道,她其實有愛的人,只是她以為她沒了家。但幸好,我和她都沒有做錯事,她愛的人,找到她的時候,我們還沒有發生什麼,她只是我名義上的妻子。”
“那現在呢?”
“已經離婚了,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你到我家住,不怕被人說閒話,你就來吧。”
詩音在夢存家裡住下。
平時為夢存洗衣做飯,餵養雞鴨。
一來二去,二人就有了感情。
但夢存老實本分,說不來什麼俏皮的情話,就學著那些電影故事裡那樣,給詩音寫情書。
『詩音,讓我們在一起吧。
『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愛你,深愛著你。
『這種愛,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
『我對你,就像熙月,她對那個外地小夥的偏愛。
『我能放任她離開,可對你。
『我捨不得,我又怎麼完全說的明白,是因為什麼呢?
革命解放的年代,教育還沒普及,一個普通的工農階級,沒有什麼筆墨,也說不了太深的情話。
夢存已經儘可能的表達愛意,在書信裡。
但他的筆,突然一停。
“夢存?怎麼這麼笨啊?”
“啊?師父,怎麼了?”
“人女娃子都住你家裡了,你還擱這寫什麼情書啊?還有,誰教你,在情書裡面提前任的?”
“她從沒說過愛我,我也沒說過我愛她,如果不寫出來,不說出來,我和她,又怎麼能明白?”
“夢存啊,愛情不是言語能表達清楚的,愛早就已經生根發芽,只要你抬頭一看,就會在愛的樹下。”
“我明白了師父,可是......”
“可是什麼?”
夢存在奇怪什麼?
“可是師父,我怎麼記得,有人說你死了?”
“聽誰說的?”
對啊,聽誰說的?
如果師父死了,現在跟我說話的是誰?
除夕的夜裡,夢存帶著好吃的回家。
詩音把家裡張羅的很是喜慶,夢存眼裡有她,她的眼裡也有夢存,詩音眨眨眼轉移看向別處,又重新對上夢存火熱的目光,似是拘謹,又像是羞澀。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夢存走近,卻邁不出最後一步。
他心臟怦怦跳,把寫的情書拿給詩音。
詩音看後,捂著嘴偷笑。
她也終於確定夢存的心意,在夢存的心裡,詩音是他的愛人。
詩音張開手。
看著傻愣愣的夢存,她說道:
“抱我啊!難不成你要我一個女生主動?”
夢存終於撕破最後的心裡防線,把詩音全心全意的抱住,他此刻懷抱心愛之人,這種感覺無比的幸福。
就在二人打算更近一步,準備洞房花燭夜的時候。
夢存的嘴角,在距離詩音嘴唇只有0.01公分的時候停了下來。
詩音不解:“怎麼了?”
夢存想到了什麼,他帶著些許試探問道:“師父?你在嗎?”
詩音更不理解了,夢存的師父?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哪來的師父?
詩音不懂。
但夢存確實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聲。
“為師在的。”
夢存眼睛瞪得溜圓!
他媽的!誰在說話?
這裡就我和詩音兩個人,我師父從哪在說話?
下一刻,夢境破碎,夢存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