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笨,本來就不該讓你當姐姐。”
伴隨著汽車追尾的巨響,邵南音左手閃電般護住邵南琴的後頸,右手同時從座椅縫隙和中控臺底下各摳出一個微型監聽器,五指收攏將其碾成齏粉,金屬碎片從她指縫間簌簌落下。
邵南琴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慣性讓她的額頭險些撞上瑪莎拉蒂的三叉戟標誌。她迅速調整呼吸,眼角餘光瞥見妹妹手中殘留的電子元件,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服氣地壓低聲音:
“我哪裡笨了,剛才裝得難道不像嗎?!”
她剛才可是把畢生所有難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哭的那麼傷心,連程霜繁都給騙過去了。
“程霜繁能跟我演也能跟你演,他不會信你的。”邵南音撇了撇嘴,把手裡破碎的證據丟到一旁,而後解開兩人的安全帶,纖細的手臂爆發出驚人力量,像拎小貓般將尚有些驚魂未定的姐姐提溜起來扔到後排,
“不過他們的目標只有我,應該不會為難你。”
邵南琴摔在後排調整好坐姿,剛才她看見妹妹懷裡藏著一把菜刀,今天自己剛用它砍過雞肉,邵南音卻準備用它來砍人,砍那些想要圍獵的她的人。
“你準備怎麼做,就拿這玩意兒跟他們對砍?他們肯定帶著槍……”
皮質座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邵南琴曲線玲瓏的身體滑到了駕駛座,重新發動汽車:“別小看我,我當年可造過穿越者王莽的反,還被位面之子劉秀領著大軍追殺幾十裡地,最後在白帝城殺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都沒死。”
“可程霜繁說你是個菜雞。”邵南琴懷疑妹妹在打腫臉充胖子,“他們敢來抓你肯定佈下了天羅地網,你就是拿槍都未必能衝出去。”
邵南音掛檔倒車而後猛打方向盤準備肇事逃逸:“就是因為我弱才能活到現在,強大的個體都被打死了。”
低階龍族在戰爭中只是消耗品,她不過是萬千炮灰中的一員,能活到現在純靠一個苟。
“要是待會兒逃無可逃,你直接把我當人質綁了,他們肯定會投鼠忌器的。”邵南琴正幫忙想著主意,忽然瞧見前方的邁巴赫上走下來一個年輕帥氣的男生,手裡提著一把黑布包裹的條狀物,眼神悚然一驚。
邵南音壓根沒考慮過如何應對被追尾的車主,目光落在後視鏡確認後方來車還有一段距離,準備加速跑路。
然而還沒等回話,她便感到一陣令龍毛骨悚然的危機,彷彿死神抽出了它的鐮刀架在脖子上。
她抬頭望去,赫然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面癱臉男生走下車。
是之前在電影院坐在她和程霜繁身後的小情侶之一。
他手裡拿著邁巴赫的長柄雨傘快步走近,行走時肌肉線條在襯衫下若隱若現,邵南音能感知到他身上散發的煞氣,那絕對是經受過嚴苛訓練和生死廝殺的戰鬥人員。
心中警鈴大作,邵南音知道這絕對是秘黨的混血種,她突然猛按喇叭,震耳欲聾的聲浪中她將油門一踩到底,瑪莎拉蒂如離弦之箭躥出。
“你知道我的身份還幫我?”邵南音突然問道,車輪碾過減速帶時整個車身劇烈顛簸:“按你們人類的說法,這算叛族罪,你會被罵人奸的。”
邵南琴死死抓住車頂扶手,在搖晃中咬牙道:“我本來就是被人拋棄的,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只有你了。”
相依為命了二十三年,她早已習慣了邵南音的存在。
無數次的付出,即便是一顆石頭揣在心窩子裡也該捂熱乎了。
沒有妹妹的世界,邵南琴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雖然沒有歃血為盟也沒有桃園結義,但就算是死,她們姐妹倆也得死一起。
她看著手機支架上的導航地圖,又看了看前方的被茂密樹林遮蔽的路燈,眼神微閃,用家鄉話道:“南音,我有一個計劃或許能奏效。”
“我都沒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
“試了是九死一生不試是十死無生!”
“……”
楚子航手提偽裝成雨傘的村雨,在周圍好事車主半是憐憫半是看熱鬧的注視下,裝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叫罵兩聲,轉身回到車上也發動汽車準備追擊。
他早已將附近這一片的地圖背了下來,知道瑪莎拉蒂拐入的道路通往市中心公園,那裡有大片的綠植和匯聚於此的市民,目標龍類可能是想借此混淆視聽。
然而才剛起步打燈,一輛紅色馬自達從斜後方撞來,楚子航條件反射地猛踩剎車。邁巴赫的防撞系統瞬間啟動,安全帶將兩人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只是副駕駛座的夏彌卻“哎喲”一聲腦袋磕在了車門上。
“沒事吧?”楚子航正要檢視夏彌的情況,車身突然劇烈一震,底盤傳來金屬斷裂的脆響,整個車身向右傾斜,車軸居然在低速無碰撞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斷了。
簡直離譜。
夏彌揉著腦袋抬起頭,表情可憐又無辜,還帶著點小小的驚慌失措:“師兄,我沒事,但你的車好像有事了。”
“……”楚子航無言,默默把車靠邊停好。
“人家都說開馬自達的才會遲到,師兄你剛才不該讓的,黴運轉嫁到我們車上了。”夏彌半是認真半是安慰地開解。
楚子航沉默地解開安全帶,車窗外,一輛白色本田精準地停在一側,後門自動解鎖。
楚子航推門而出,對著夏彌叮囑道:“你幫忙看車,我去去就回。”
夏彌還未來得及開口,便發現楚子航身形已如獵豹般閃入本田後座,無縫銜接的速度比海王還快,緊接著駕駛座上的程霜繁對她點頭微笑,臉上依舊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從容。
白色本田飛馳著離去,只剩夏彌被丟在原地揉著腦袋。
目送楚子航和程霜繁離去,夏彌放下手,白皙光潔的額頭看不到半點磕碰過的紅暈。
她坐回原位,眼神無波無瀾。
雖然大家都是妹妹,但她只能幫到這了。
剩下的,自求多福吧。
遠處,緊追不捨的程霜繁有條不紊在通訊頻道中指揮著:“各單位注意,目標向濱河公園方向逃逸。”
“b組已就位,over!”放下對講機,忽然前方瑪莎拉蒂拋飛出一道黑影,劃過百米長空精準擲向白色本田擋風玻璃。
程霜繁下意識想要轉動方向盤躲閃,但瞧見飛來的是一把菜刀後,瞳孔驟縮,金色豎瞳在陰影中燃燒起來,口中低聲吟誦。
他猛拉手剎同時急轉方向盤,白色本田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完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漂移,輪胎在路面留下焦黑的弧形軌跡,而後他探手出窗抓住打著旋飛掠而來的菜刀。
“欻——!!!”
菜刀在程霜繁手中停頓一秒,而後被他信手丟擲,以違反萬有引力定律的方式朝著原路返回,甚至速度更快。
遠處,已經趁機拉開相當長一段距離都快把追擊者甩的車尾燈都看不見的瑪莎拉蒂內,邵南音忽然聽見一聲刺耳尖嘯,黃金瞳斜視一眼,發現飛出去的菜刀乳燕投懷般又飛了回來。
她嘗試蛇形走位擺脫,然而菜刀像是開了自瞄鎖頭一般,精準無比刺入引擎蓋,只留下一個刀把還在外邊露著。
邵南音知道這是程霜繁的警告,沒再搞其他小動作,只是再度提速,瑪莎拉蒂的優越效能足以將白色本田甩的很遠。
等白色本田追上瑪莎拉蒂,後者已經停在了濱河公園附近,車上不見人影,但是行李都還在。
程霜繁卻只是低聲詢問,很快便獲悉了目標的方位。
剛才他在邵南琴手機裡塞了個追蹤器,從始至終她們倆都不可能逃出去。
然而兩人追著訊號一路抵達紅點定位位置,卻只見邵南琴的外套被兩隻短腿柯基當成玩具撕咬著玩,被裝了定位器的手機就在兜裡,亮著微弱的光。
與此同時,濱河公園後門,邵南音拽著邵南琴衝向路邊。
不遠處,一對情侶正在攔計程車,戴圓框眼鏡的女孩兒用力揮手,旁邊的男生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等車到面前了才放下手機。
他倆剛準備開門,兩個相貌一模一樣只是衣衫略有些凌亂的漂亮大姐姐就衝了過來,嘴裡喊著“抱歉抱歉有急事兒”就搶在了他們前邊。
邵南音搶先拉開車門,把邵南琴塞進後座,嚷嚷著司機師傅趕緊開車。
“快快快,師傅,有幾個壞人在追我們說要把我們先煎後殺,麻煩你快點開車!”
司機是個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聞言精神一振:“我等這一天很久了,終於有英雄救美的時候了,需要報警嗎?!”
“這個時候就別話嘮了,快走吧!”邵南音用力拍著車門扶手,滿臉焦急之色。
他一腳油門,計程車如離弦之火箭般躥出。
後視鏡裡,那對情侶的身影迅速變小,表情還殘留錯愕與驚怒。
然而等計程車徹底消失在視野,高冪快步衝向旁邊的一輛黑色摩托,丟給彙報完情況的萬博倩一個頭盔後,兩人直接如離弦之穿雲箭般躥出,排氣筒噴出的熱浪在瀝青路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空氣波紋。
正門方向,意識到自己被擺了一道的程霜繁依舊從容不迫,帶著楚子航原路返回,抄近路趕往預先準備好的狩獵點,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計程車內,邵南音的手指深深陷入邵南琴的肩膀。她湊近姐姐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對方耳垂上:“放心,終究是姐妹一場,我不會殺你。”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飄落,卻讓邵南琴渾身一顫。
“等這件事後……”邵南音繼續道,漆黑的瞳孔泛著幽冷的光:“咱們大路朝天而走一遍,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邵南琴低著頭不說話,獨自啜泣著,一滴滴淚水砸在裙襬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姑娘是被嚇壞了吧。”司機師傅聽到後邊的動靜,惻隱之心動了,遞過來一包紙巾道:“哎,現在這社會越來越繁榮,可還是少不了藏汙納垢的地方,女孩子出門還是要注意點安全,莫要往黑黢黢和三教九流的地方跑。
你們是不曉得,前天考完試我在這附近拉客,有好多後生的娃兒醉醺醺被人拉上車,我一看就曉得事情不對勁,直接就給送到派出所了。”
司機師傅為了轉移後排倆姑娘擔驚受怕的情緒,準備拿自己這兩天的經歷開導開導。
然而邵南音卻是聽的無語,打斷他的絮叨:“師傅,您這是安慰人還是添堵呢?嫌我們今晚受到的驚嚇不夠是吧?”
“哪有,我就是好心給你們科普哈。”
“謝謝,但是不用,我怕你給我姐嚇得晚上睡覺做噩夢。”邵南音翻了個白眼,麻煩司機師傅安靜開車,不要打擾自己安慰姐姐。
司機師傅無奈,只能閉嘴不語,但很快又沒憋住開啟話匣子:“姑娘,你跟你姐是雙胞胎哈,我還是頭一次搭,說起來我當初也想要個龍鳳胎,可惜老二遲了兩年才來……”
聽著司機師傅在那碎碎念,邵南音直接翻了個白眼,不再搭腔,就這麼聽了大半段路的單口相聲。
只是那司機不曾發覺,她緊緊按住邵南琴肩膀的手偶爾會微微發抖,尤其當她視線落向車窗外的路牌之時,心臟便會砰砰直跳,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而就在雙方一同奔赴狩獵地點的時候,有另一批人拐上了高架路,在一片無人知曉的奇詭變化中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虎頭奔穿過一道無形的界限,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化。
原本明亮的路燈變成了搖曳的鬼火,瀝青路面佈滿龜裂的痕跡,彷彿經歷過一場世紀大戰。
芬格爾駕駛著虎頭奔,載著路明非和老唐以及他們的姘頭一路向前。
因為掌控這座尼伯龍根的奧丁傀儡已經打出gg,再沒有永無止境的暴風雨籠罩這片天地,但依舊是黑雲遮月的昏天絕地。
老唐和龍馬薰還是第一次來這鬼地方,滿臉驚奇。
“這就是傳說中的死人國度,看著也沒什麼特殊啊。”龍馬薰坐在後排,緊鄰繪梨衣而坐,視線好奇打量著滿目瘡痍的高架路,心裡猜測昨晚這兒究竟發生了何等慘烈的大戰。
“昨晚之前還是很特殊的,直到你男朋友的好兄弟來了。”芬格爾今天要客串一下搬屍人,興致不是很高,畢竟前任洛朗家主的屍體不好出手,賣不了一個好價錢。
突然被cue,老唐卻沒回話。
他皺著眉,天然就不喜歡這種潮溼悶熱的環境,尤其這個尼伯龍根給他一種熟悉又厭惡的感覺。
他有預感,今晚這趟旅程可能會不怎麼令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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