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以前說的是真的。”
得知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也曾是蛇岐八家的家主,甚至還曾締造過一場慘案後,源稚生的目光稍顯複雜。
當初國中畢業的時候,橘政宗就跟他說過他父親是個黑道大人物,只是敵人太多。
那何止是多,以蛇岐八家如今的威勢,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橘政宗緩緩點頭,面露幾許無奈:“我的基因樣本源自普通的橘家後裔,充其量只能算是橘家旁支,所以即便重返家族也無法繼承橘家。
而你們是皇的後裔,一旦暴露在蛇岐八家的視野內,必然會惹來他人覬覦。
上杉越在任十一年,把蛇岐八家搞的千瘡百孔,恨他的人如過江之鯽茫茫多。”
“那你和王將是怎麼回事?”源稚女壓著憤怒,冷冷盯著那個軍裝男人:
“別跟我說你們全無關聯,你們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現在回想起來你們在某些方面簡直合拍的像是一個人!”
他沒有急著問出最重要的點,在來時路上他們已經討論過,腦橋分裂手術是目前他們最大的弱點,一旦外洩那麼整個日本都不會有他們的安身之地。
橘政宗佈局多年,誰也不敢肯定他就沒有類似王將那種彷彿殺不死一樣的特性。
所以,為了防止他有什麼後手,他們一致認可先將腦橋分裂手術的事情隱去。
“稚女,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面對源稚女的質問,橘政宗並沒有急著自證,而是頗為感慨與愧疚地看著源稚女,站起身來了個九十度深鞠躬:
“對不起,當年是我考慮不周。”
路明非看著橘政宗在這惺惺作態,很想給他打個兩斤吐真劑,保證什麼都往外說。
可畢竟是源稚生的主場,就當是給大舅哥幾分面子吧。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源稚女恨恨道,“告訴我,你和王將到底有什麼關係!”
當著犬山賀的面,他把自己被丟在山裡後遇到王將陷害的事情說出,直言要橘政宗給個交代!
“這個,就得從我找到自己的身世,前往北極圈的黑天鵝港和赫爾佐格會面之後講起來。”橘政宗重新坐下,面露追憶之色:“那是世界上第二個研究龍族的科研中心,雖然比卡塞爾學院晚,但它擁有的研究素材比卡塞爾學院要多得多。
不只是從第三帝國科學院那裡接收到的全世界混血種基因樣本,那裡甚至還有一具完整的龍王屍骨,以及一枚古龍胚胎。”
“龍王屍骨?古龍胚胎?!”犬山賀聞言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龍王是能輕而易舉毀滅一座城邦的究極生物,死後屍骨也是無價之寶,是世界上最好的鍊金材料和研究素材之一。
即便是卡塞爾學院,也不過是擁有普通的龍骨,而那座黑天鵝港竟然擁有完整的龍王屍骨,簡直匪夷所思。
而更加難以想象的,是他們竟然還擁有一枚完整的,活性尚存的古龍胚胎!
難不成當年納粹德國不光是和全世界對著幹,還順帶在北極圈展開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屠龍大戰?
橘政宗繼續講述著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在見識到赫爾佐格的研究成果後,他逐漸起了貪念,想要將之佔為己有。
於是他欺騙赫爾佐格說把研究所搬去日本,脫離紅色帝國的掌控,兩人共享龍族的秘密,一起站在世界之巔。
然後赫爾佐格炸掉了整個黑天鵝港,他從背後開槍幹掉了赫爾佐格,帶著所有的戰利品出發前往日本。
“在我們開著列寧號破冰船抵達日本海域的時候,那枚古龍胚胎卻突然擁有了自我意識,並開始侵蝕汙染船員的意識。”
橘政宗說到這,眼神有些複雜,看的源稚生和犬山賀心裡齊齊一驚,感覺馬上有個勁爆至極的訊息會從橘政宗嘴裡爆出。
而事實也如他們所想,橘政宗筆挺的腰忽然塌了下去,聲音也帶著幾分沉重:
“後來古龍胚胎徹底異變成了一個肉質團,它和船底融為一體,洩露出來的胎血將所有船員都汙染成了死侍。
最後無可奈何的我啟動了沉船程式,帶著你和稚女,還有繪梨衣登上了救生艇,看著列寧號沉入了日本海。”
路明非聽到這,剛想讓橘政宗這老東西解釋解釋繪梨衣怎麼突然就出現了,然而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你說啥?你踏馬把一顆活的古龍胚胎沉進了日本海?!”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像貌似可能有個叫聖骸的玩意兒就埋在日本海,等著一個有緣人將它喚醒。
而很不湊巧,那個有緣人近在眼前。
同樣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源稚生和犬山賀都不淡定,他們齊齊站起身上前,目光逼視著那頹然的老者:“沉船地點在哪?”
日本海那麼大,沒理由橘政宗運氣那麼好,隨便一片海域就是白王埋骨地,
然而橘政宗眼角微微抽搐,面帶悔恨:“在距離東京差不多一百公里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高天原的正上方……”
“什麼?!”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犬山賀之前還想著拼死攔住昂熱的怒火,現在什麼心思都沒了,只剩下怎麼讓昂熱幫忙救火。
特麼的高天原沉入海底八公里,以蛇岐八家現在的實力,別說炸掉那枚胚胎了,就算是遠遠看一眼高天原的情況都難。
“你都幹了什麼啊?!”源稚生繃不住了,猛鬼眾復活神的口號喊了那麼多年屁動靜沒有,反倒是橘政宗這個堅定的屠神派領袖,在不經意間達成了復活神的前置條件。
尼瑪的,真該死啊!
源稚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前他覺得不是猛鬼眾太弱,是蛇岐八家太強幹不過。
現在他只能感慨一句,猛鬼眾未來能實現野望,只能仰仗於友商的成全。
等以後白王復活,不給橘政宗封一個端尿童子的職務都說不過去。
“壞人冥思苦想不如蠢人靈機一動,你真是牛魔啊你!”
而另一邊,即便是楚子航的大心臟,聽到這麼個逆天的訊息也是很難保持淡定。他來日本才短短一天,任務就從一個簡單的解救同窗調查龍血血清,以一小時提升一個難度的時速瘋狂推進,變成了現在直面白王復甦的地獄難度。
這要是再過幾天,該不會黑王當場詐屍,表演個“我重臨世界之日,諸逆臣皆當死去”吧?
源稚生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憤怒:“繼續,除了把古龍胚胎沉入高天原,你還做了什麼?你搞的那個死侍研究基地,到底是為了什麼?”
經歷過白王復甦在即的震驚,犬山賀已經懶得在意襲擊源氏重工的死侍是橘政宗搞出來的了,他只橘政宗上位這些年究竟搞出了多少爛攤子!若不是有這些年的帶著蛇岐八家逐步強盛,光是誤打誤撞達成了復活神的前置條件這點,就足以讓他取代上杉越登頂蛇岐八家大家長恥辱榜了。
而橘政宗也順著源稚生的意思,再度丟擲一顆重磅炸彈:“當時我根本不知道日本海里藏著神,想著把被徹底汙染的列寧號沉入深海就能結束一切罪孽,但……我沒想到那艘救生艇上也有人被古龍胎血汙染了。”
路明非眯了眯眼:“繪梨衣?”
說來也巧,雖然這個時空的列寧號已經沉入深海,但上輩子列寧號在退役後成為供遊客參觀的博物館後,他還帶著繪梨衣去參觀過。
沒想到這個世界沒有自己,繪梨衣還是登上了那艘船,就是不知道以什麼形式。
“對,是繪梨衣。”橘政宗的聲音蕭瑟悲涼,彷彿壓抑著極致的痛苦:“她其實是我的女兒,她本該叫橘繪梨衣。
但被古龍胎血汙染過後,她的血統純化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任誰見了都不會認為她是我的女兒。
所以,為了隱瞞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我讓她繼承了上杉這個形式。”
源稚生聞言,瞬間回憶起了第一次見到繪梨衣的時候。
那是在神戶山的神社中,她小小一個,面無表情地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身上纏著繃帶,漂亮的眼睛空洞無神,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
剛親手結束弟弟生命,一直沒能從痛苦中走出來的源稚生從此便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兩個孤獨的、身懷皇血的怪物抱團取暖。
源稚生給了繪梨衣從未體驗過的親情與陪伴,而繪梨衣的出現也彌補了源稚女死後,留在源稚生心裡的那個巨大空洞。
雖然依舊存在,但起碼不會一直擴散病變。
“所以,繪梨衣的身體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為你?!”他紅著眼,手已經不知不覺按在了刀上。
他原本最尊敬的人,將他最喜歡的弟弟妹妹害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還把他想要守護的國家推到了毀滅邊緣。
這讓他如何能壓制的住憤怒。
橘政宗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只是痛苦地嘆氣:“雖然繪梨衣的體質能接納龍血從而進化,但這種進化並不完美,從那一天起龍血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的身體。
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我差點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兒。
我不想讓她死,所以便整容混入蛇歧八家成為執行局的一員,依靠赫爾佐格留下的資料和捕捉到的鬼展開大量實驗,終於知道了遏制龍血侵蝕的辦法。”
路明非和源稚女對視一眼,都能從彼此眼中看到莫名的光,就像是死神小學生看穿了一切。
這老狗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嘴巴里沒一句真話。
而源稚生也沒有信橘政宗的話,只是繼續道:“然後呢?”
“我加入蛇岐八家後,發現這個家族積弱已久,家主各行其是一點也不團結,我沒辦法一邊執行任務一邊研究血清一邊照顧你們,所以就把你們兄弟倆送到了山裡。”
橘政宗說到這,略顯歉疚地看了眼源稚女:“抱歉,稚女,其實我六年前只帶走稚生也是有私心的。
當年赫爾佐格從上杉越的基因樣本中分離出的龍類基因也是雙螺旋,他猜測其中一條會產生血統穩定的混血種,另一條則攜帶最強的嗜血與暴虐。
他不清楚到底哪一條螺旋帶有嗜血基因,所以分別用兩條螺旋來製造混血種,你們兄弟倆是對照組,也是映象體。”
“所以,我是那個失敗品?”源稚女冷笑,這就是他被拋下的理由?橘政宗搖了搖頭:“不,其實你哥哥才是失敗品,赫爾佐格想要的是嗜血強大的鬼,他們有著明顯的缺陷,可以想辦法控制。
但真正的皇太過完美,他找不到控制的辦法。”
“……”x4路楚雙源齊齊陷入沉默,沉默的同時也在心裡嘀咕,橘政宗能爬上大家長之位不是沒有原因的,光是這三寸不爛之舌就足以證明他的優秀。
橘政宗見狀心中一喜,面上不動神色繼續:“我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你們,每次進山也是為了近距離判斷你們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皇,而最後我的……”
“當初鎮子上關於我的流言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源稚生看著他,他當年自己一朝從天之驕子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究竟是不是眼前之人作祟。
“沒錯,是我讓人傳出去的。”橘政宗眼神複雜地點了點頭,“你的表現實在太符合我心目中的皇了,但我仍舊不敢肯定。
如果你是尚未覺醒的鬼,讓你登上高位只會帶著家族走向毀滅。
雛鷹想要翱翔天空,就不能一直縮在溫暖的巢穴,所以我刻意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從順風變成了逆風,讓你從高處跌落。
既是想看看你在逆境之下會否心態大變,也是用這種方式鍛鍊你的意志。”
橘政宗在紅色帝國長大,還接受過專業的間諜培訓,是克格勃最年輕最優秀的情報員,培養孩子的方式理所當然也充滿了鐵血和殘酷。
“你沒有讓我失望,在逆境之下始終堅持本心,我確認你就是蛇岐八家的皇。”橘政宗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能和和睦睦待在一塊,肯定已經對過情報,所以努力往回圓:
“至於稚女,他有著太過明顯的性格缺陷,我就把他留在了山裡,只是我沒想到王將會找上他,引出了他身為鬼的一面。”
“別廢話,趕緊說王將究竟是誰。”路明非已經合上了筆記本,剛才那段都是筆記本里沒有的,充分佐證了正經人誰寫日記的論點。
而說到王將,橘政宗的面色更加複雜:“王將,他和我一樣,也是黑天鵝港大爆炸的倖存者。”
他看向犬山賀:“犬山君應該還記得十幾年前,有段時間死侍的數量急劇增加吧?”
犬山賀心裡其實有點懷疑是橘政宗在養死侍,但那個時間點,後者還是個執行局的普通執法人,遂只是點了點頭印證了他的話。
“我解剖了很多死侍的屍體,最後分析出一種純化血統的基因藥,那種藥物的成分跟赫爾佐格留下的資料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我用這些資料研究遏制龍血的血清,那個人則是拿來製造進化藥。
而恰好,進化藥都出自猛鬼眾的手,那段時間他們也換了新的領袖,我便知道除我之外的另一個黑天鵝港幽靈在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