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節走了沒多久,便有小廝前來喊虞溪晚去正堂,他才知道虞知節離開後去找了家主。
去找家主確實是一步好棋,可惜執棋人不行。
即將到達正堂時,領路的小丫鬟停住腳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公子,家主在裡面等您。”
虞溪晚抬步走了進去,入眼就是一襲白衣的虞知節,背脊挺直的跪在地上,在他正對面,是坐在楠木雕花椅上的虞家家主——虞楓。
也是虞溪晚的親生父親。
虞楓今年方到花甲,耽溺於商場多年營造的駭人氣勢圍在他周身,加上一雙看破世間萬物的濁眼,讓人不由得心生忌憚。
虞溪晚沒去與他對視,走到虞知節旁邊站定後,端正行了個禮:“家主。”
虞楓並沒有應他。
只有端起茶杯品茶的聲音。
這種不痛不癢的小伎倆,虞溪晚早就習慣了,沉默的望著地面,等著虞楓開口。
身旁的虞知節也默不作聲。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虞楓像是終於看見了兩人,淡淡說:“今日鹿家幾個小輩找你兄長麻煩的事,你可知曉背後緣由?”
虞溪晚道:“鹿家和我們虞家本就是世仇,互相針對,也不為怪。”
“四大家族早就議和多時,他們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針對虞家。”虞楓目光沉沉的看著他,似乎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來。
虞溪晚微微勾唇,道:“議和是長輩決定的事,我們小輩可沒說要和解,再說這件事,家主不應該問問大哥,是怎麼得罪了鹿家,讓其用這種辦法報復嗎?”
虞知節聞言嗤笑一聲:“我究竟是得罪了鹿家,還是得罪某人?”
“大哥說的某人不會是指的我吧?”虞溪晚歪了歪頭,一臉誇張的說:“我要是真能命令鹿家的人,當初我回到長安的時候,就派人將你殺了,何須等到現在。”
“你!!!”虞知節瞪向虞知節,接著冷哼一聲:“是與不是,父親一查便知。”
虞溪晚笑著搖了搖頭:“大哥,這件事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不是喜歡鹿雲松麼?為了他,還要滅我的口,又怎會看上其他男人。”
“你胡說八道什麼!?”虞知節猛地起身,揪著虞溪晚的衣襟厲聲道。
虞溪晚盯著他,眉眼一彎。
虞知節瞳孔一縮,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虞楓,正對上一雙風雨欲來的眸子。
“知節,你幹什麼!?”
虞知節手一鬆,‘啪’的一聲跪了回去:“父親,孩兒失禮了。”
這一步,是虞知節輸了。
他要是沉住氣,虞楓或許還不會懷疑,此刻這般,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下一任家主喜歡的是仇家男子,這話說出去都讓人恥笑,幾位族老又如何能容他!
虞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長長嘆口氣,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下去吧。”
虞知節抬眸看他:“父親!”
虞楓擺了擺手,不想再言。
一旁的虞溪晚迫不及待的拱手行禮,轉身就走。
沒過一會兒,身後就有腳步聲追來,他腳步一頓,沒回頭,“我早跟你說過,不要來招惹我,你偏偏不信這個邪....這只是前禮,後面更精彩。”
虞知節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就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我不是跟你說了麼?”虞溪晚側頭看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挑釁和嘲諷,唇角還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這件事不是我主導,而是你喜歡的人為了討我的歡心,親口提起的,我只不過給他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誰知他就答應了呢。”
虞知節眸中深沉近墨,嗓音帶著幾分憤怒:“虞溪晚,你得意什麼?就算他真的喜歡你,你覺得鹿家會放過你麼?”
“這就不勞那你操心了,雲松哥哥自會保我平安。”虞溪晚笑吟吟的說。
那讓人噁心的稱呼,聽得虞知節眉心直跳,他惡狠狠的瞪了虞溪晚一眼,再也忍受不住,轉身拂袖而去。
虞溪晚瞧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再是通透的人,沾上了情愛之後,都會變得蠢笨無解。
不過,倒是方便了他。
......
慶林宴第三日沒有比試,主要是互相結交,正因為如此,虞知節搶了鹿錚的象姑之事,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眾人猜測不斷,有相信虞知節的,也有不相信虞知節的,更多的是不在乎真相,聽個樂子的。
這事的影響不算大,但虞家還是在當夜就離了席。
虞溪晚不想去虞家,就在城門口與他們分別,這邊他剛進太府寺就被暗衛叫住。
“公子,謝家密信,謝二夫人已經知道了謝青山帶侍女前去慶林宴的訊息。”
虞溪晚往羅漢椅上一坐,接過密信看了起來。
“看來這謝夫人對謝青山也沒有那麼放心,是時候把侍女懷孕的訊息告知她了。”
暗衛頓了一下,說:“這女子年紀不小,說出去腹中孩子定然不保,到時候說不準謝家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謝夫人要是知道這侍女跟了謝青山二十年,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謝家必定是一團亂麻,顧及不到我們。”虞溪晚單手支頤,笑得不近人情:“陳家內鬥不斷,自顧不暇,虞家與鹿家由我攪了一趟渾水,騰不出手去幫他們,只盼那些謝家夫人硬氣一些,這次,我定要拉謝家下馬。”
暗衛對其中門道瞭解的不多,聽虞溪晚這麼說,有些困惑:“謝青山只是謝家二房,怎麼也影響不了謝家吧?”
虞溪晚問他:“你可知謝家家主是誰扶持上去的?”
暗衛道:“是謝青山。”
“謝青山能在謝家過得如魚得水,不是因為他們情誼深重,而是因為利往利來,謝青山手中拿著謝家主的把柄,謝青山一旦出事,謝家主必定會幫忙,這大錯往往都是由小錯堆積而成的,人一旦踏進,就難以走出來了。”
“更何況這件事還有第三人插手,想要一個活或許很難,但想要一個人死,這亂世之下,可太簡單了。”
暗衛聽得迷迷糊糊,好半天憋出一句:“公子英明。”
“......”虞溪晚無可奈何一笑,道:“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