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雪鴉之前的情報網由天恆君負責，自從他親赴苗王宮後就轉交給了鬼夜丸，因此，對於各方資訊，鬼夜丸知道得最為清楚。縱使鬼夜丸沒有從中分析中凜雪鴉所扮演的角色的能力，對凜雪鴉來說這仍是一個隱患。

赤羽信之介也正是意識到凜雪鴉將對鬼夜丸下殺手，這才應了。

“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

“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凜雪鴉如是笑道。

赤羽信之介第一次覺得優雅與欠揍劃上了等號。

凜雪鴉暗含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

要麼選擇西劍流，要麼選擇炎魔幻十郎。

選擇西劍流，就是將整個西劍流賭上——畢竟他們現在還沒有對抗炎魔幻十郎的能力；選擇炎魔幻十郎，西劍流的危機同樣難解，但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的和平。

赤羽信之介選了前者。

不僅是為了保下鬼夜丸，同時也是對凜雪鴉能力的信任——雖然他現在對著這份該死的信任心情異常複雜就是了。

除此之外，如今他被困地牢，別無選擇，還不如放任凜雪鴉行動。

他看得出來凜雪鴉志不在救世，既然對方盯上的是炎魔幻十郎，那西劍流其他人還有安全活命的機會。

凜雪鴉其實說得沒錯，為了西劍流，他可以犧牲自己在內的任何人，包括流主炎魔幻十郎。

“你太自負了。”等到凜雪鴉將要走出視野所及，赤羽信之介忽然說道，聲量也沒刻意放高，像是在自言自語，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見，“他們沒那麼好糊弄，尤其是——神蠱溫皇。”

赤羽信之介實際上與神蠱溫皇並無多少交集，印象最深也就是對方違反與凜雪鴉簽訂的字據救了雲十方，然後他親赴神蠱峰與之談話。

神蠱溫皇最開始看上去只是個溫雅安逸的深山隱士，但從那一日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交涉，直覺便告訴赤羽信之介對方是個危險人物。

到了後來，神蠱溫皇與任飄渺的關係顯現，雖然大家都默契地沒有當眾揭露——但在那一刻赤羽信之介對神蠱溫皇的忌憚直接拔到了巔峰。

一個蠱毒無雙的智者就已經相當可怕了，當這個智者還擁有同樣頂尖的劍術時，就成了心頭一塊壓抑得無法呼吸的巨石，那種陰影如影隨形。

所以他在此時給了凜雪鴉提醒。

儘管他知道對方在經歷這遭後根本不會聽取他的建議。

凜雪鴉腳步未頓，似是沒聽到，只勾了勾唇角，又抬起煙月吸了一口，吐出慢慢升騰而起的淡淡薄霧。

那樣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該勸的勸了，凜雪鴉走後，赤羽信之介便回到原地，看似在閉目調息，內心卻遠不如他表現的那般平靜。

雖然只是緩兵之計，但上了凜雪鴉的賊船，容不得他不憂心。

現在他被困地牢，完全插不上手，對方大可不必對他挑明。

赤羽信之介不能理解凜雪鴉的做法，是真如其本人所說，只為了看他痛苦？赤羽信之介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無聊的人。

可他暫時又想不出凜雪鴉還有什麼目的，只得靜觀其變。

無論凜雪鴉成與敗，至少他要爭取讓桐山守、邪馬臺笑等人活下來，日後東山再起，再來向凜雪鴉討如今之仇。

聽著一側的憶無心焦急地來回踱步，不用想赤羽信之介也知道對方是在擔心藏鏡人。

但……

赤羽信之介敲了敲扇骨，眉目緊鎖。

鬼鳥針對苗疆的計劃是假，對藏鏡人與史豔文的設計卻全然不似做戲。如今兩人為武林逼殺，鬼鳥的下一步又是什麼？

事關藏鏡人生死，同為苗疆三傑的神蠱溫皇真會獨善其身？先前頂替神蠱溫皇身份潛入西劍流的苗疆狼主千雪孤鳴會是何種態度？苗王顥穹孤鳴又會容允？

神蠱溫皇若插手，對上鬼鳥，又是何種結果？

許是認了命，知曉自己出不去，赤羽信之介腦海中的問題層出不窮。

而在血色琉璃樹下，默蒼離正一臉平靜地與史豔文對弈。分明史豔文的棋藝也是一絕，在中原素有聲名，約莫是近期之變讓他無法專心，棋盤之上敗局已顯。

“史君子，下棋，當靜心。”

史豔文當然聽出了默蒼離的潛臺詞，放下棋子，無奈嘆道：“豔文知曉先生好意，只是……憂心乃人之常情。”

“既如此，史君子不妨談談俏如來背後之人。”默蒼離再度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銅鏡擦了起來，隨意道。

“這個問題豔文也仔細想過。”史豔文頓了頓，道，“鬼鳥來歷不明，目前只能看出他的目標是西劍流，他的種種舉措都在保全中原力量，暫時可以信任。”

“史君子發現了。”注意到史豔文的用詞，默蒼離肯定道。

“同樣，豔文與……藏鏡人一事，也是他積極促成。”史豔文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從前幾次的信件來看，他意不在中原，更不在豔文，所以……是為了對付藏鏡人？”

但史豔文想不到對方針對藏鏡人的原因，西劍流一方還可以說是東瀛內部爭鬥，與苗疆、與藏鏡人卻是毫無緣由才對。

“前幾日，炎魔幻十郎去了趟神蠱峰，聽說是為了重傷的鬼鳥。”

“恩？”史豔文沒想到還有這茬，“重傷？何人所為？西劍流軍師？”

“還珠樓，酆都月。”

史豔文不由道：“無論溫皇到了西劍流後是救是殺……皆是麻煩。”

神蠱溫皇是苗疆人，鬼鳥是東瀛人，雖說目前都站在中原這邊，私下有何目的還未可知。

神蠱溫皇若殺了鬼鳥，炎魔幻十郎必不會放過神蠱溫皇，中原便同時失去一明一暗兩大助力。

神蠱溫皇若救回鬼鳥，鬼鳥不可能放下殺身之仇。更別說，鬼鳥如此針對藏鏡人，神蠱溫皇也不會毫無動作。兩人鬥起來，中原失去臂助不說，很可能還會遭受池魚之殃。

所以如今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自己隱匿，鬼鳥針對藏鏡人的下一步計劃就無從實施。

默蒼離默默看著史豔文的神色變換，幽幽看向西劍流的方向。

史豔文被他攔下，藏鏡人要如何才會面臨最後的絕境？

所以，你會出現嗎，“殤不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