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意思嗎？

好像……是吧。

他不確定。

陳默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卻又找不出比曲墨度更完美的解釋自己發瘋的原因，索性點點頭。

曲墨度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認真，“陳默，難道把你母親的追求者換成男人，你就會討厭異性戀了嗎？”

陳默腦子一片空白。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會嗎？”曲墨度撐著身子直直望著他，立刻要得到一個答案。

他……會嗎？

陳默眉頭皺得死緊，費力思考著這個刺耳的問題。

思緒好像拉回了那個冬天，他穿著新買的棉襖，牽著爸爸的手，拉著她去找媽媽。

媽媽呢？

找啊找，他終於找到了。

媽媽她面前站了一個男人，在深情款款地說喜歡。

他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

盛怒的爸爸衝了過去，吵鬧的雜音讓陳默失聰。

他聽不見了。

他蹣跚著腳步，走到糾纏在一起的三人面前。

視野旋轉，他終於看到了那人的臉——

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他好討厭。

他討厭這個男人。

“誠實地告訴我，你會嗎？”

近在咫尺的聲音將陳默拉回現實。

曲墨度湊得更近了，從桌子那邊站起來，彎著腰湊近陳默，眼裡只允許陳默看自己。

他的氣勢很駭人，像是嚴刑審問的偵探，在他看穿人心的目光下，讓人不能有絲毫隱瞞。

陳默不自覺將自己的心底的答案說出：

“也許，不會吧。”

“所以，陳默，這跟性向有什麼關係嗎？”

似乎，沒有。

陳默茫然搖了搖頭。

“所以，你討厭的，只是沒有信任的感情而已。”

像是鉛黑的雲層被陽光劃破，陳默豁然開朗。

原來，他討厭的，是沒有信任的感情而已。

霎時間，從前的記憶翻湧。

他聽見，媽媽嚴詞拒絕了那個女人；

他看見，父親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和嫉妒；

他感受到，父親皮帶落在母親身上時帶起的風……

當一段感情失去了信任，也就走到了破碎的邊緣。

於是，他的家庭也跟著一起破碎了。

他的心就埋在破碎的現實裡。

是葉橘幫他喚醒。

是曲墨度幫他捧出來。

望著近在咫尺的曲墨度，陳默一字一句，認真道謝：

“曲墨度，謝謝你。”

他看著曲墨度眼神動了動，又跌坐了回去，移開視線。

“不用謝，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陳默看著曲墨度的耳垂悄悄紅了。

為了他自己……

他還沒死心，還要喜歡自己嗎？

“那個，我覺得我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陳默試圖讓曲墨度斷了想要追自己的心。

曲墨度狠狠一瞪，“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默語塞。

氣了一會兒，曲墨度偏頭認真的問，“陳默，我哪裡不好，你說，我一定改，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陳默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低下頭。

曲墨度很好，甚至有些好過頭了。

但是，因為小時候那些事而刻在骨子裡的自卑，一時半會是沒有辦法根治的。

陳默有些喪氣。

“正是你太好了，我覺得自己不配你的喜歡。”

曲墨度戳了戳他的臉頰，“喂，打起精神來，既然都已經知道自己的壞毛病了，改掉不就好了，忘記了嗎，我是你的改造師！”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差不多到時間，走吧。”

曲墨度一把拉起陳默，兩人上去跟楊光兩兄妹匯合。

晚上照顧曲墨度的腸胃，吃的比較清淡。

第二天，陳默早早到酒店樓下等三人。

昨天說好的要去五十多公里外的鳳山谷裡玩漂流的。

陳默進去的時候，曲墨度已經在大廳等著了。

看到人來了，他拍拍屁股，“不用看了，就我們兩個走吧。”

陳默愣了愣。

今天可是七夕，他和曲墨度兩個人單獨過，未免顯得太過曖昧……

哪個好兄弟會在七夕陪兄弟啊！

“楊光他們呢？”

“他們啊，家裡有緊急的事情，提前走了。”

“啊？”陳默瞪大眼睛，“這麼突然的嗎，怎麼都沒有通知我？”

他不太相信曲墨度，給楊光打了個電話，得知兄妹倆的確踏上了返回的旅程，不過不是家裡有急事，是昨天跟楊光跟曲墨度商量的結果。

昨天剛過十二點，楊靜不死心地給曲墨度表白，被曲墨度拒絕了，楊靜傷心欲絕，楊光索性拎著人回家去。

楊靜還在那邊哭。

得知事情的始末，陳默徹底沉默了。

曲墨度則是跟個沒事人一樣，戳了戳陳默的臉，“喂，漂流還去不去了？”

陳默把他的手打下來，瞪了他一眼，“昨天有個女孩跟你表白，你為什麼拒絕？”

“不喜歡。”

曲墨度漫不經心，繼續戳著陳默的臉頰。

陳默氣鼓鼓的，像個倉鼠，臉頰也鼓鼓軟軟的，不耐煩抓住了曲墨度作怪的手指。

“不喜歡，也不能把話說得那麼傷人吧？”

“長痛不如短痛，把話說絕一點，免得還對我抱有幻想。”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做絕一點，免得你還對我抱有幻想？”

這句話一出，曲墨度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氣氛沉凝下來，初晨的陽光都沒法化開兩人之間的冷氣。

陳默回過神，有些後悔。

他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主要是楊靜聽起來哭得真的很慘，曲墨度拒絕的話也真的很殘忍——

-抱歉，我不喜歡你，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做朋友比較好

拒絕就拒絕，兩人朋友都沒法當了嗎？

未免顯得太冷酷了些。

“抱歉，我只是想給你安全感而已。”

陳默一愣，怎麼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我追求者很多，沒辦法給你安全感，在一起的話，你會擔心我是不是會出軌……

“所以，我想拒絕得更決絕一些，這樣糾纏的女生沒準就會少一些，你也安心一些。”

陳默“……”

說來說去，怎麼就成了他的錯了？

還有，他沒同意啊，怎麼就假設在一起了！

“你要是不喜歡，那我下次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