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呢？
只有淹沒在人海中，才能放任自己回頭看一眼光芒萬丈的他。
陳默終於肆無忌憚轉身，望著那抹身影。
快走吧，曲墨度，別看了。
別等了。
心裡想讓曲墨度離開，但潛意識又貪心地想要他留下，這樣，自己就能多看一會兒了。
暑假見不到，曲墨度下學期要搬離宿舍，他又常年逃課……
這意味著，他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
彷彿有人灑了一把玻璃碎渣，他的心臟泛起細密的疼。
陳默咬著自己口腔的嫩肉，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叮咚——
手機響起訊息提示。
他掏出手機，是曲墨度發來的訊息。
-別看了
只有短短的三個字，沒有尋常的調笑，卻足以讓陳默慌張。
曲墨度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自己了。
他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加上黑色工裝褲，扔在人群中一點也不顯眼，怎麼會？
陳默十分慌張，像是上課偷吃零食被抓包的小朋友，手忙腳亂拎著箱子往裡邊走去，直到回頭看不見曲墨度，才鬆了口氣。
沒等他來回折騰，到點了，要檢票了。
順利坐上高鐵，陳默拿出手機，點亮螢幕。
他和曲墨度的訊息介面還停留在剛才曲墨度發的三個字上。
他沒有回覆，曲墨度也沒有再發第二條。
驀地，上邊的對話方塊有了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陳默頓時坐直了身體，有些緊張。
一秒，兩秒……
一分鐘過去，訊息遲遲沒有傳送過來，上方的提示也已經消失。
陳默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高鐵緩緩啟動，它即將把陳默帶離這座城市。
煩躁地按下手機，陳默揉了揉眉眼睛。
昨晚幾乎沒睡，現在眼睛澀澀的，有些不舒服。
叮咚——
手機提示音響起。
陳默的心不由自主隨著這輕快的提示音上揚。
這聲音，簡直就是天籟。
他迫不及待拿起手機，卻不是心裡期待的那個人發來訊息。
是楊光。
-小默默，中午一起吃飯，怎麼樣？
怎麼是他？
陳默心裡升騰起更濃烈的煩躁。
不過他還是耐心地打字傳送：
-不好意思，我已經回家了
那邊頓了一會兒，噼裡啪啦發來一大串訊息
-哦
-小默默回家了都不給我說一聲
-好傷心.jpg
-咳咳
-你家在哪？
-我可以過去旅遊
-到時候過來找你玩
-你可要招待我啊
噼裡啪啦的一堆話，叮咚的聲音惹得陳默心煩。
他回了個嗯就把手機調到靜音模式，沒再理會。
高鐵很穩，也很快。
吃了個泡麵當晚餐，就到了站。
趙叔叔開著車來接他，陳媽媽也來了。
在出站口陳默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眼前一亮，重逢的喜悅將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高興得跑過去撞進媽媽懷裡。
“渴了沒，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喝的可樂。”趙叔叔先把手中的汽水遞過去。
“謝謝叔叔。”汽水還泛著冷氣，摸上去一片溼滑，心也跟著溼漉漉的。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粘人？”
陳媽媽嘴上抱怨，臉上卻樂開了花，把陳默緊緊摟著，左右看了看，有些心疼。
“變帥了，但臉瘦了，人也憔悴了些，在學校吃得不好嗎？”
陳默搖搖頭，“沒有，我在學校很開心。”
陳媽媽還想再問什麼，卻被笑眯眯的趙叔叔打斷，“好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車上吧。”
“嗯！”
趙叔叔拿走了陳默的一個箱子，三個人有說有笑往地下車庫走。
手機又傳來提示音，陳默忙著回答爸媽關切的問題，沒有注意，等坐到車上，才有空拿出來。
他點開通訊軟體，卻沒有任何訊息發過來。
奇怪。
難道是他剛才幻聽了？
沒有理會，將手機揣回褲兜，陳默默默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他好不容易回家，爸媽都很高興。
房間早就被收拾出來，洗漱用品也換了套新的，無微不至。
連續坐一個下午的高鐵還是很疲憊，他洗了澡就鑽進房間裡，躺在床上發呆。
外邊已經黑了，他拿出手機，上邊顯示已經過了九點半。
前幾天，這個點他和曲墨度還在教學樓上自習呢。
曲墨度會在幹什麼？
他呆呆想著，手不由自主地點開了曲墨度的對話方塊。
最下方的訊息提示讓他一怔。
-對方撤回一條訊息
愣了愣，陳默才明悟，下午的時候，並不是他幻聽了，而是曲墨度給他發了條訊息又撤回，才會什麼都沒有。
他有些懊惱，曲墨度給他發訊息了，而他沒有第一時間看到。
側身盯著那條訊息，他不禁浮想聯翩。
他為什麼要發訊息？
他發的什麼訊息？
為什麼又撤回？
他搞不懂。
關於感情，他就是一個純純的新手，根本不會應付當前的場景。
心中的猜測讓他煩躁。
他扔下手機，又扔下眼鏡，在柔軟的床上打了個滾。
猜測別人的心思好難，他放棄。
過了一會兒，他又不甘心地拿出手機，點開曲墨度的頭像，進入他的朋友圈。
曲墨度的朋友圈很活躍，不像他，隔了很久才會更新一條。
往往他更新了一條，列表裡的朋友就會莫名其妙少一大圈，所以他不愛更新。
距離他上一次更新，已經過去很久了。
但曲墨度今天就更新了一條，看時間，是在給他發訊息之後的幾分鐘。
文案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回家。
配圖是曲墨度的第一視角，他應該躺在沙發上看動漫。
動漫播放的是一個藍毛的男孩，穿著黑紅相間的籃球服，表情堅定得像是要拯救世界。
陳默一怔。
他兀然想起了曲墨度給他推薦的那部動漫。
叫什麼來著……
啊，對了！
黑子的籃球。
他點進瀏覽器，搜尋，發現自己經常瀏覽的一個免費學習APP就有資源，但是需要會員。
猶豫了一下，陳默生平第一次開了會員。
剛付完錢，手機彈出一條訊息，楊光那邊發訊息過來了。
-小默默，到家了沒
怎麼又是他。
陳默扶額。
他兀然想起曲墨度說的話：
‘他跟你做朋友，目的不單純。’
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但是現在，他有些相信了。
楊光他，該不會真想追自己吧？
要是真的，可怎麼辦？
陳默有些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