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到的時候，茶肆裡早已滿座。
他細細檢視茶肆，似乎是新翻修過，透露著與其所在的鬧市格格不入的典雅。
再看，蕭衍不禁笑了。
這茶肆老闆是個會精打細算的人，整個茶肆被分成了兩個大區域：
一個是直面說書人的區域，另一個，則是二樓和第一排的區域。
這兩者之間有不同，直面說書人的區域，除卻第一排，後邊的位置又細又密，雖說進出無礙，但是有人進出就會遮擋視線，很是不美。
另一片區域就不一樣了，位置稀疏，直面說書人，是上佳的聽書位置，即使有人走過，除非發出較大的聲響，否則既不會遮擋視線，也不會被轉移注意力。
蕭衍料想，這便是普通區和貴賓區的區別了。
他細細看過去，被吸引過來的大都擠滿了普通區，貴賓區的還寥寥無幾。
看到如此盛況，蕭衍更加感興趣了，扇子啪地一聲開啟，笑吟吟搖著進了去。
櫃檯前的是一名打扮幹練的女子。
這名女子雖然瘦弱，但是能夠看出來十分機敏，蕭衍莫名其妙對她有幾分好感。
看到他，女子眼前一亮，那眼神，彷彿在看狗大戶。
“客官是要吃茶還是聽書？”
“吃茶……順便聽書。”
“好嘞，我們聽書有上等座和至尊座，現在上等座滿了，一看您就是尊貴不凡的人，不如來一個至尊座？”
蕭衍看她眼咕嚕滴溜溜地轉，這其中似乎有詐，不過他暫時想不明白。
“上等座是哪兒？”
女子指了指正中央排排坐的人，“喏，那裡就是了。”
“那至尊座呢？”
“至尊座嘛，就是第一排和茶樓的二層。”
蕭衍嘴角抽搐。
下等座說成是上等座，上等座說成是至尊座，擱這兒玩兒文字遊戲呢？
不過……
他看了看坐在中央，個個挺胸抬頭的人，彷彿那真的是世俗意義上的上等座。
有點意思。
“那吃茶呢？”
“吃茶就更講究啦，中等茶，上等茶和至尊茶，現在點至尊套餐……也就是坐至尊座、吃至尊茶，能夠給您打九折！”
蕭衍笑了，“至尊座，至尊茶……丫頭，這是誰的主意？”
“不才，正是區區在下，裴清。”裴清盈盈一拜，不卑不亢。
裴清，好熟悉的名字。
“裴清……好名字，那就要一個至尊套餐吧。”
“好嘞！”
裴清一個響指，立馬身後竄出一個人高馬大的，領他們去了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
沒等多久，說書先生就上去了。
蕭衍定睛一看，居然是剛才那口齒伶俐的丫頭。
裴清。
蕭衍唸叨著這個名字，心跳漏了一拍，他莫名其妙感興趣。
裴清端坐在臺上，醒木一拍，全場寂靜。
“本場，裴氏為大家講講西遊記第十五回，蛇盤山諸神暗佑，鷹愁澗意馬收韁！
“卻說行者伏侍唐僧吸進，行經數日，正是那臘月寒天，朔風凜凜……”
裴清開始緩緩講述了起來。
她講得並不怎麼精彩，但故事本身早已夠曲折了，更何況裴清精心打扮了一番，美貌立刻凸顯了出來。
一位貌美的女子，竟在公開場合給大家說書，既滿足了眼睛又滿足了耳朵，一些小瑕疵嘛，可以忽略。
認真聽了一會兒，蕭衍驚訝，這麼有想象力並且有深度的東西，是誰想出來的？
“……三藏欣然從之，放開龍馬，經奔前倆。畢竟不知辭去是什麼去處，且聽下回分解。”
啪——
醒木又拍，全場回神。
不少人沉浸在那蕩氣迴腸的史詩中無法自拔，鬧著要裴清再說一段。
裴清也不惱，眉眼含情，羞羞怯怯掃了一眼，不少人心中一動，頓時將什麼孫猴子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還是面前的美人兒更惹人憐愛。
這不，蕭衍就在所有人都退場時找到了裴清。
“裴姑娘，請留步。”
裴清一回頭，桃花眼水汪汪的，看得蕭衍心頭一跳。
奇怪，並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的，也不是沒有被如此多情的桃花眼注視過，但偏偏就是這位裴清裴姑娘，讓他覺得被撩撥了心絃。
真奇怪。
“原來是狗……購買了至尊套餐的公子，不知公子所為何事？”
要是平常人，裴清還不願意理會，但這位公子可不一樣，有錢有閒，一看就是茶肆的潛在VIP客戶，她把人哄好了，那銀子不是大把大把進賬？
想到自己即將發財的未來，裴清笑得更加真心了。
她暗暗下定決心，必要情況下，犧牲一下色相也不是不可以。
蕭衍用扇子半遮面，掩住自己的失態，“本……咳，蕭某是想問問裴姑娘，這西遊記究竟是何人杜撰，是否有竹簡，供觀瞻一二？”
姓蕭？
裴清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眉。
蕭可是國姓，面前這個男子衣著華麗，氣質尊貴，料想應該是上層人士，沒想到居然是皇親國戚。
面對一位權力巨大的皇親國戚，裴清沒有貿然說這是她自己寫的。
這個時代，女子學文的極少，而西遊記的辭藻華麗，不可能是她一個小小女子能夠寫出來的……
她眼咕嚕一轉，有了！
裴清點點頭，“這故事本是我夢中之事，後來說與我夫君後，他竟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寫的時候還唸唸有詞，我當時覺得他寫的太好了，於是就用心記下來了……”
哦？有原本？
蕭衍眼前一亮，“貴夫君可否願意借原本一看？”
來了。
裴清楚楚可憐，“我夫君他，他辭世了，我就將他生前最得意的作品西遊記給燒了過去……現在，恐怕沒有了。”
蕭衍有些失望。
他不清楚自己是失望沒有得到西遊記原本，還是失望裴清已嫁做人婦。
不過看裴清此刻正傷心，怕是沒法給他說接下來的劇情。
蕭衍也沒有強迫人的習慣，大不了每天都來聽書就是了。
“我很期待裴姑娘接下來的夢語。”
只留下這麼一句，他便瀟灑離開了。
一連好幾天，蕭衍都去了茶館。
他被西遊記那奇幻瑰麗的世界迷得樂不思蜀，連要去找曲墨度試試身體上的鬱疾也忘記了。
去的多了，他和裴清也混成了朋友。
他越是相處越覺得裴清這個女人十分奇特。
最關鍵的是，某一天，他發現裴清也能撩撥自己的慾望！
他頓時眼前一亮，思考能夠把這個女人娶回家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