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入塵俗

“喵，喵。”沈塵聽到了小灰的叫聲，便停下來。小灰輕輕一躍便跳到沈塵的肩頭，用頭蹭著沈塵的臉頰，表示親暱。

“小灰，你也要跟我一起走麼。”沈塵問道。

“喵——”小灰輕輕叫了一聲，似是回應。

“那就一起吧，相伴走天涯。”沈塵帶著小灰向著山下走去，陽光灑在他倆的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沈塵如今也正式踏入修仙第一境，雖然在修仙界只是螻蟻，但在這凡俗世界中確是頂尖的存在。沈塵如今下山，第一件事便是回到渝州城為父母報仇。先到父母墳前祭拜，然後回到渝州城沈宅，這裡已經換了主人。沈塵在渝州城呆了幾日，發現了曾經屬於沈家的一些物件，幾經打聽後，查出了當初的兇手之一，然後嚴刑逼供，將兇手一一繩之以法，自此沈塵的心結徹底解開。以沈塵的本事，這些兇手只會被當做意外身亡。

報仇之後，沈塵走在街上。自沈塵辟穀，已經有多年沒有下山了，此座小鎮一如數年前一樣繁華。沈塵一身道裝，肩頭扛著個小白貓，走在集市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前面那個站住。”一聲嬌喝傳來，路上行人紛紛讓路，沈塵以為不是叫他，便徑直前行。嗖的一聲，一陣破空聲傳來，一柄飛刀射向沈塵後背。沈塵略一鼓盪真氣，飛刀便不能前進分毫，停在距離沈塵後背一尺之處。沈塵慢慢轉過身來，只見出手之人是一名身著紅色勁裝，明眸皓齒的年輕女子。

“還給你。”沈塵話音剛落，飛刀便原路返回。少女避之不及，驚叫一聲，身後一灰衣老者突身上前，衣袍一掠，飛刀便收於手中。“小姐。”灰衣老者雙手將飛刀奉上。少女抓起飛刀插在肋下刀袋中。沈塵掃了一眼，那少女身上帶了一十三柄飛刀。

“你武功不錯，師父是誰？”少女問道。

“我沒有師父。”沈塵開口道。白雲老道欲取他而代之，沈塵實在不願再稱他為師。

“你的貓很漂亮，多少錢，賣給我啊。”少女一揚下頜道。

小灰似乎聽懂了少女的話，衝著她“嘶——嘶——”的低吼兩聲，身上柔順的毛都炸了起來。

“抱歉，不賣。”沈塵轉身欲要離去。

“在青石城還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話。”少女惱羞成怒。原本少女因家中一些事情心煩意亂，這才來到集市上散散心，見到沈塵肩上的白貓，心中喜愛，想著帶回去給母親也看看，或許能讓母親緩解一下悲痛之情，誰知沈塵竟如此強硬，令少女氣惱。“蘇老，替我教訓他一頓。”

“小姐有令不得不從，少俠得罪了。”蘇老雖也震驚於沈塵年紀輕輕便武功高強，但料想他年紀尚輕，也絕非是自已浸淫武道數十年的手下之敵，出於善意，還是先大喝一聲提醒一下沈塵，再欺身上前。殊不知老者這聲提醒便救了他一命。沈塵看來少女雖驕橫跋扈，手下卻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沈塵回身右手一指，老者便被定在了半空中。老者雖然浸淫武道數十年，但仍是凡人。沈塵如今已入琴心境，吸收轉化天地間靈氣為已用，遠非老者武功招式可比。沈塵定住老者的同時，左手掐訣，一團火焰形成在指尖，只要沈塵手指一揮，老者便要被活活燒死。

老者駭然道：“你是，修仙者。”

沈塵不置可否。

“前輩饒命。”灰衣老者求饒。那少女也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求饒。

沈塵自家中遭逢鉅變，加之白雲老道奪舍之事，性情大變，下定決心以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之。念在老者算是個磊落之人，便饒他一命。沈塵鬆開了束縛老者的靈氣，老者落地後噔噔後退數步，旋即跪下身來向沈塵磕了三個響頭，謝過沈塵不殺之恩。沈塵不願與凡俗之人過多糾纏，轉身欲要離去。

“求前輩救我父親一命。”少女連忙起身，快步跑到沈塵面前再度跪下磕頭。沈塵繞過少女繼續前行。少女不死心，再度起身來到沈塵前面跪下。“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若有再三，必殺之。”沈塵冷冷道。

“求前輩救我父親一命。”少女仍祈求道。“你就不怕我殺你？”沈塵問道。

少女身體瑟瑟發抖，她也聽說過一些修仙者的傳聞，傳聞中這些修仙者所求者只有長生。沒有七情六慾，凡人之命在他們眼中如草芥。但為了能救父親，少女還是咬著牙再度磕頭祈求道：“求前輩救我父親一命。”

“你的父親一定很疼愛你吧，能讓你不顧性命去求我救他。”沈塵駐足詢問。

“沒錯，父親是最愛我的人。”少女目中含淚。

“念你如此孝心，我答應救你父親。但是事先宣告，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救好他。”沈塵不由想起自已的父親，語氣一軟道。

“謝謝前輩。”少女連連磕頭道謝。

沈塵隨少女來到城守府。“你是城守之女？”沈塵問道。

“家父正是梧州城守譚之洞。小女譚靈韻。”少女脆生生道。捨去刁蠻之氣，少女此刻好似一個大家閨秀般，聲音如山間般的清泉，清冽悅耳。

進了府中正堂，譚靈韻對著沈塵盈盈一拜道：“還請前輩稍作休息，小女子這便安排膳食。”

“不必麻煩，我已辟穀，不食人間俗食。你父親在哪，帶我去見他。”沈塵直接道。

“前輩請隨我來。”譚靈韻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塵便隨她往內堂走去。

來到城守的臥房，剛一進門，沈塵便眉頭微皺，一股淡淡的死氣在房間內縈繞。走到床邊，沈塵望向躺在床上的譚之洞。譚之洞雙目緊閉，眼圈發青，嘴唇蒼白無色。“你父親這個模樣持續多久了？”沈塵開口問道。

“已有半月有餘了。城中的大夫都找遍了，雖然診斷是中了毒，但是卻不知是何毒，沒有能解得了的。”譚靈韻說完眼中瑩瑩有淚，潸然而下。

“仙師在哪裡？我要見仙師。”一個溫婉而又略顯急切的女子聲音傳來。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快步走來。

“娘，你怎麼來了。你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譚靈韻迎上去扶著。

“是啊大嫂，這裡有我和靈韻，你不必擔心。”一中年男子道。沈塵循聲望去，見其與譚之洞模樣有六七分相似，料想應是譚之洞的胞弟。

“妾身蘇向婉見過仙師。”蘇向婉盈盈一拜，“求仙師救我夫君。”

“夫人不必多禮，沈某自會竭盡全力。”沈塵不再多言，心中思索著。眾人見沈塵如此，便也不再出聲，害怕打擾到沈塵。

“敢問一句，令尊先前是否去過什麼奇怪的地方，或是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沈塵問譚靈韻。

“前輩何出此問？”譚靈韻道：“家父身為城守，保一方百姓安寧，一般不會出城去，而且平日裡見的都是些城中官吏，也並無奇怪之處。”

“嗯。”沈塵聞言點了點頭，“令尊所中之毒為蠱毒。”

“蠱毒？”眾人聞言，均面露驚疑之色。沈塵解釋道：“蠱是巫的一種，所謂蠱毒其實是一種蟲。蠱蟲在體內吸食精血，會導致中毒之人昏迷不醒。蠱蟲不死，蠱毒不解。”

“既然知道是蠱毒，那便請仙師救救我夫君。”蘇向婉帶著顫音再次下跪祈求沈塵。“夫人快快請起。”沈塵袖袍一揮，蘇向婉便再跪不下去了。

“請仙師出手救治我大哥。”譚之洞的弟弟也開口求道。

沈塵長嘆一口氣道，“沈某才疏學淺，雖然知道這是蠱毒，但只能維持生機，卻解不開。”

聞言蘇向婉潸然淚下，哀傷的模樣令人垂憐。譚之洞的弟弟也是面露失望之色。

“雖然前輩暫時無法解毒，但現在好歹知道父親中的是什麼毒。想必假以時日，前輩定能有辦法解毒。”

“今日勞煩仙師了，靈韻，帶仙師去休息吧。”譚之洞的弟弟開口說道。

“前輩請隨我來。”譚靈韻對沈塵道。沈塵微微頷首，跟隨譚靈韻出了臥房。

“前輩可是看出什麼端倪？”譚靈韻小聲問道。

“哦？”沈塵頓時覺得有趣，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區區蠱毒，根本難不倒前輩，前輩之所以說解不開，是想引出幕後下毒之人。”譚靈韻一副我很聰明的樣子說道。

“不得不說，你確實很聰明。”沈塵道：“蠱毒之所以難解，是因為蠱蟲有母子之分，母蠱不死，蠱毒便會再次復發。何況就算解決了這次的蠱毒，也不能保證下毒之人不會再使用別的蠱毒。總之要先找出下毒之人。”沈塵略帶欣賞的目光望著譚靈韻，似笑非笑道，“依你所想，誰會是下毒之人呢？”

譚靈韻聞言，神色略有暗淡，蚊吶道：“是我二叔，是麼？”

“何以見得？”沈塵問道。

“我二叔一直以來都想成就一番事業，卻被我父親壓在頭上，心生怨氣。再加上，我二叔與我母親是舊相識，原本他們兩個才是相愛的一對，卻被我父親橫刀奪愛。”

“這些事你都知道？”沈塵略感不解。

“我偶然間聽到的。”譚靈韻抹去眼角的淚水道：“讓前輩笑話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過依我看來，事情遠非你所想？因為在我說解不了蠱毒的時候，你的母親和二叔同時舒了一口氣。”沈塵面色略顯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