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清川意識到的有點晚了。
還沒等他回去，牛朝萬手下就有個人已經走了過來。
“現在所有流民都要把糧食上繳給牛爺，統一分配管理。
你們也是流民！
怎可私藏？”
路家的篝火跟沈家隔得不遠。
沈墨染回頭去看。
那人是幫著牛朝萬呵斥婦人的一個。
她有印象。
好像叫張大貴，是個有幾分拳腳的獵戶。
在曲城時，還曾看著蕭羿募集的糧食虎視眈眈。
是個有野心的！
不過路家有許星瀾罩著，倒是也不用怕他。
“對對對，這家不光有糧，還有臘肉野味！
之前在官道上，咱們都看見他吃了！”
看到有人又去“徵糧”，林波手下的李耗子立刻追了過去，眉開眼笑的說。
林波臉色難看的瞅了他一眼。
知道他跟張大貴過不去，還上趕著獻殷勤。
這李耗子，是個不仗義的。
李耗子此時餓的飢腸轆轆，哪還管得上仗義不仗義。
知道張大貴在牛爺面前得臉，給他出個主意捧個場，說不得還能多分一口飯吃！
他眼巴巴的看著張大貴，滿臉諂媚。
“是嗎！”
張大貴抱著膀，眼神瞟了瞟許星瀾身後的一卷油布。
裡頭鼓鼓的。
若都是糧食，夠三五個人吃好幾天了。
“那還不乖乖拿出來？
可別等牛爺生氣！”
他知道牛朝萬派他出來打前鋒，是想讓他來探探底。
若是這幫人沒幾分本事，他自個兒就解決了。
若是他解決不了，牛爺再上場也不遲。
他正想在牛爺面前表現一番。
好讓牛爺幹大事的時候封他一個先鋒大將，光耀門楣。
這會兒捏足了氣勢，就想讓牛爺刮目相看。
沒想到許星瀾看了他一眼，輕蔑一笑：
“呵！
這年頭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出來充胖子。
想要我的糧，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路清川此時已經走了回來。
看都沒看鬧事的一眼，只低頭安撫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的女兒。
那被子已經溼透了。
他想勸女兒出來，把被子烤乾了再蓋。
可是路雲書死抓著被角不放，他也沒辦法。
只得把她安置在火堆邊的石頭上，慢慢烘著。
有人來找茬，原本受不了被子裡的潮氣，終於把腦袋露出來的路雲書，又縮回去了。
路清川好不心疼。
趕緊過去溫聲安慰。
張大貴本就受不了許星瀾的挑釁，又看這父女倆如此輕蔑。
氣不打一處來。
“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著，就拔出了一把鋥亮的尖刀。
他是獵戶出身。
這把刀是他常年插在靴子裡防身的。
打了獵物也可以用來剔骨剝皮，十分鋒利。
他想撲上去給許星瀾胳膊來上一刀，掉不了也得廢了！
見識過牛朝萬的手段，他才意識到。
這年頭，只有狠人才能出人頭地。
別的不說。
剛開始說要統管流民，收繳糧食統一分配。
沒有人願意聽他的。
可是牛朝萬鐵血手腕，把不服他的統統投了江。
便也沒人敢再與他叫板，乖乖上繳了手中餘糧。
他還說他雖然現在困頓，可將來總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將這四分五裂民不聊生的中原也統一收到麾下。
就像管流民一樣管理天下百姓，讓他們無有不服。
張大貴相信他能做到！
牛朝萬身上有一種讓人懼怕讓人臣服的氣勢，絕不是他們這種流民該有的。
他覺得牛朝萬一定來歷不簡單。
不是王公貴族也是一方霸主。
他跟定了！
心裡確定了目標，正要在將來的主上面前表現一把。
卻不想剛動了一下，就被坐著的許星瀾一把鉗住了手腕，接著輕輕一甩。
人高馬大的獵戶就被扔出去一丈開外，摔在地上七葷八素的。
“你……
小子！”
他疼的齜牙咧嘴，可也不想在牛朝萬面前失了面子。
晃晃悠悠站起身，又拿起了架勢。
“我剛才是沒防備，有本事你出來單挑！”
以為是個隨便好捏的軟柿子。
沒想到卻有幾分力氣。
他剛才是輕敵了！
許星瀾哪裡會怕他？
輕笑了一聲站起來：
“好啊！”
張大貴之前只顧著趕路，沒留意這戶人家。
他站起來才發現，許星瀾比他還高大。
而且還因為不缺糧的緣故，走路輕快有力，甩手都帶著風！
張大貴嚥了嚥唾沫。
覺得自已拿不下。
正騎虎難下，牛朝萬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
張大貴握了握手裡的尖刀，覺得終於有人來給他撐腰了。
沒想到牛朝萬上來先踢了他一腳。
把剛站起來的張大貴又踹趴下了：
“沒眼力的東西！
問過我意見了嗎就隨便出來找麻煩！”
他惡狠狠咒罵著。
剛才許星瀾那招他看見了。
出手敏捷力道十足，功力還在他之上。
他是做過殺手的人，知道遇見強敵要避其鋒芒伺機而動。
於是堆了笑臉：
“對不住了這位大俠。
我叫流民上繳糧食統一分配，不過是怕他們相互爭搶自相殘害。
既然大俠心中有數，牛某自然是不必過問。”
牛朝萬剛才如何欺壓流民，許星瀾都看見了。
根本不信他那一套說辭。
可是路清川曾提醒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對方人多，他雙拳難敵四手，真要鬧起來也不一定能護住路家父女。
何況還有沈墨染他們。
於是道：
“離我們遠點！
也不許去找沈家的麻煩。
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就朝沈墨染的方向看了看。
牛朝萬是來交好的，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轉頭朝沈家的方向看了看，見就是個瘦瘦弱弱的小丫頭片子，也沒往心上放。
點頭道：
“大俠既有指教，牛某莫敢不從。”
說著回頭對他身後一幫追隨者怒道。
“都給我聽好嘍！
誰要是再敢惹這位大俠，和那邊的沈家人，就是跟我過不去。
聽明白了嗎！”
後頭響起一片應答聲：
“聽明白了，牛爺！”
沈墨染看著那被稱為牛爺的人，覺得有些奇怪。
此時火光明亮，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四方闊臉，眉骨突出。
一雙三角吊梢眼，透著陰狠的精光。
最顯眼的是他右邊眼角上，一顆大大的黑痣。
“是他！”
她納悶的扭過頭去，看在蕭羿帳外，端著一碗野菜湯一臉菜色的太監吳全。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叫牛朝萬的人，正是那天被小太監放走的囚犯。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