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來得快去的也快。
雨停了一夜,第二天官道上的水就褪了,只是於了許多枯枝敗葉。
蕭家軍派人去查探。
說是河水上漲了許多,前方三里處還有塌方。
蕭羿咳嗽著看了看他們休整的這片緩坡。
周圍樹木被他們昨夜取暖砍倒了許多,能吃的野菜樹葉也被擼的差不多。
再遠些。
就是地勢險要的崖壁高山,覆蓋著茂密的植被。
反正不是個適合休整的地方。
眼見天上烏雲翻滾。
不定什麼時候還要下雨。
此地不是個久留的地方。
“命人……咳咳!
趕緊清理塌方。
儘快……咳咳咳……
儘快疏通官道,離開這片峽谷。”
出了峽谷,地勢也能相對平緩,即便再下雨也不會像昨天那樣山洪突發。
“公爺,您小心身子!”
程陽在一邊看的揪心。
國公爺從前天晚上就開始發熱,軍醫用了藥能稍好一些。
可偏偏不巧昨天又遇暴雨。
公爺淋了雨不說,還操心將士們吃飯睡覺的事兒。
今早上又開始燒了。
而軍醫開的退熱藥喝下去也沒怎麼管用。
大夫說公爺傷口化膿,再不好好休整用藥,恐無力迴天。
可吳全那個閹人,又總是拿聖旨脅迫,要全速進軍!
他有時候都覺得,國公爺還不如直接抗旨不遵,反了算了。
可是蕭家還有個老太君,還有國公爺的胞妹在京城。
再加上蕭家軍只有一萬人,朝廷不派糧草供應,缺吃少穿的。
反了也是個死。
真是難辦!
“無妨,趕路要緊。”
蕭羿臉色蒼白,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蕭家軍悉數去清理塌方。
連蕭羿也跟下去督促進度。
山上就只剩下流民。
牛朝萬見許星瀾他們沒動,也叫流民們原地待命。
昨晚除了牛朝萬和他心腹的幾個,其他人就分到了一口清可照人的野菜湯。
大家本就忍飢挨餓了不知多久。
到現在,早沒了力氣。
一個個懶洋洋躺在地上,不想動。
而沈墨染他們沒走,是因為路雲書昨天淋了雨,又在潮溼的被子裡捂了許久。
得了風寒,發燒了!
沈墨染看蕭家軍都撤下了緩坡,本來想要跟上。
可白素素卻覺得路家有難,原本就是搭伴走的,當幫上一幫。
“昨天人家還給我們分了烤紅薯。
如今路姑娘生病,咱們也不好一走了之。”
她天生是個心軟的,看見小姑娘可憐兮兮窩在被子裡。
就想到了當初知兒病的不省人事的時候。
“是啊。
染丫頭,蕭家軍雖然撤下去了。
但還要清理前方的塌方,一時半會兒肯定走不遠。
咱們幫路姑娘看一下,等她燒退了就一起下山,不礙事的。”
常煙客也在一邊勸說。
恰在此時,路清川滿臉焦急的找了過來:
“常大哥,昨日我看你幫忙救了溺水的孩子,可見醫術高明。
能否幫我看看雲書?
路某,感激不盡!”
常煙客有些為難:
“路先生,不是常某拿喬,是我只有銀針,卻根本沒有藥材啊。
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看……”
路清川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
沈墨染嘆了口氣。
看來路雲書若是不好,大家定是走不了了。
“常伯伯。
我這兒還有些祛風散寒的藥粉。
你只管先幫路姑娘施針,我去煮點藥水給她灌下去,興許會有用。”
昨晚上給大家的粥裡下了些抗病毒顆粒。
可能味道有點重,常煙客一下就聞出來了,問是哪裡來的藥。
沈墨染只好扯了個謊。
說離開曲城時,曲家為了表達感謝,將藥劑製成藥粉給了她。
常煙客不死心,還問她要來看了看。
沈墨染只好將沖劑倒出來包在紙裡給他看。
“嗯。
倒是祛風散寒的好藥。”
他捏著那細密均勻的沖劑,有些納悶。
“就是這製藥手法實屬罕見,我以前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藥粉呢。”
沈墨染只能打著哈哈。
“曲家是祖傳的藥商,興許有密不外傳的手段吧。”
現下天氣晦暗,隨時都可能再下雨。
牛朝萬心思不明,又不知會不會來找麻煩。
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常煙客沒再追問,拎著藥箱去給路雲書看病了。
許星瀾喂完了馬,正要下山去找他昨日綁在樹上的車,看看還能不能尋回來。
沈墨染叫他:
“許大哥,你家還有沒有能燒著的柴火,我需要燒一些熱水。”
她準備給路雲書灌點退燒藥。
可是要燒水時才發現,路家這邊根本沒有柴火了。
許星瀾有些羞愧:
“昨夜我們收的柴火不夠多,半夜裡就燒完了。
我再去找枯樹已經找不到,掰了些鮮樹枝也點不著。”
他有點自責。
若是篝火不斷,路姑娘可能還不會生病。
沈墨染抬頭看了看周圍山林。
昨晚見她找的枯樹能點火,牛朝萬那些人就一窩蜂的去尋,把整個山包上的枯樹都弄沒了。
許星瀾準備的不多,自然不夠用。
她沒辦法,只能把自家剩下的那些拿過來點著。
燒了些開水。
把抗病毒沖劑衝開在碗裡,然後取出一顆布洛芬膠囊。
開啟把裡頭的藥粉溶在水裡。
想來味道一定很苦。
但也一定比普通的中成藥起效快,而且效果好。
常煙客已經拿出銀針給路雲書紮了一通。
她如今燒的迷糊,倒是不會再掙扎了。
沈墨染將湯藥放涼,讓路清川把他閨女抱起來,捏著下巴灌了進去。
藥物很快起效了。
不到半個時辰。
路雲書退了燒,人也醒了過來。
又蒙著被子不肯見人。
路清川千恩萬謝:
“謝謝常大夫,謝謝沈姑娘。
你們可真是妙手回春,藥到病除!”
沈墨染笑笑:
“都是常伯伯針施的好,我不懂醫的。”
常煙客納悶的看著自已的一套針。
往常他只用來解毒,沒想到治病也這麼厲害?
可是人醒了,吃飯又成了個大問題。
沈墨染沒想到還要在山上待這麼久。
早上沒怎麼吃東西。
如今已經到中午了,餓的心慌難受。
一定要生火做飯。
可她也沒準備太多柴火,昨天剩的又都給路雲書燒水衝藥了。
這會兒已經無柴可燒。
常煙客主動請纓:
“我還不餓。
去山下看看,有沒有衝下來的浮木?
順便也看看前面的塌方清理的怎麼樣了。
等吃過飯,路姑娘也好一些了,咱們就動身。”
許星瀾本來也要去,但沈墨染看見牛朝萬不懷好意的朝這邊看,就叫他在這兒守著。
“我們燒一頓飯也用不了多少柴,常伯伯一個人可以的。
我去周邊砍點松枝,趁著還有餘火烤一烤,說不定能用。”
可等她砍完松枝回來,火已經被燃起來了。
許星瀾說是牛朝萬為討好他,差人送來的柴火。
沈墨染怎麼聞著這煙味兒,有點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