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時候,事情卻往往難以如願。
第二日一早,來了個披盔戴甲的黑臉大漢,領了一隊上千人的隊伍,要驅趕城外的流民!
“桑將軍有令。
曲城戶籍的,到城樓門下核實,無誤後可歸家重建。
非曲城戶籍的,按流民處置。
不得在曲城周圍聚集,滋眾鬧事,違令者斬!”
手拿長槍計程車兵一臉威嚴,宣佈政令。
沈墨染一家隔得遠,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但從門外流民激憤的反應來看,當不是什麼好事兒。
“沈……姑娘!”
一家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到前面打聽一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就見腫著兩隻眼睛像桃一樣的曲問荊,找了過來。
本來習慣了直呼其名,叫沈墨染的。
可想起她昨夜救了曲家全家,又幫他們找回了父親。
曲問荊臨時改了口。
“曲公子?”
沈墨染朝他抱了抱拳。
親人離世,曲家人正是傷痛之時。
不知道曲問荊這時找過來是何事?
“曲城守將桑領回來了,下令要驅逐流民。
我娘讓我來問問,你們家可有曲城戶籍?
若沒有的話,可以隨我家人一起進城,再想辦法落戶。”
陳氏感念沈墨染大恩,特遣兒子過來問問。
沈墨染有些感動。
但她不確定這個桑領會不會認她的路引。
“我進曲城之前,是花錢辦了路引的。
但進城之後還沒來得及更換戶籍,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讓不讓進?”
她說著,狐疑的朝曲城方向看了看:
“知府大人呢?
怎麼沒見他出來理事?”
按理說戰後安撫,災後重建這種事,都是知府出面。
桑領一個將官。
外敵入侵時不知身在何方,如今戰亂都結束了,怎麼倒跑出來多管閒事?
曲問荊搖搖頭。
他昨晚陪母親守了父親一夜,什麼都不知道。
沈墨染嘆氣,很能理解他現在的處境。
“煩請你回去替我謝過夫人好意。
我和我娘先收拾東西,隨後就來。”
她昨晚提醒曲彬,或許這個桑領不懷好意。
難道真讓她又說中了?
若是曲彬下臺,她手裡的路引說不得也不好用了。
還是跟著曲家人一起進城更穩妥一些。
曲問荊木著臉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沈墨染和白素素常煙客,快速收拾好東西,擠開摩肩接踵的人群,到了曲家營地。
昨夜裡情況未明,逃出城的百姓不敢貿然回城。
如今守軍將領都回來了,可見城裡已經安全。
確認無事的居民們紛紛排好隊,等待核實戶籍,重返家園。
但那些流民就不太樂意了。
“咱們在這兒待的好好的,憑什麼要驅趕我們!”
“就是啊。
咱們就是在這兒落腳,又沒進城滋事!”
跟隨蕭家軍來的那些人還好,等蕭國公身體好一些可以繼續跟著走。
原本就在曲城門外落腳的那些流民,就有些跳著腳抱怨。
尤其是林波之流。
他們平日裡沒少盤剝在此落腳的流民,打得是收保護費的名義。
可如今卻要被驅趕。
他覺得在小弟們面前沒臉。
“我們都在這兒好幾個月了,知府大人從未驅趕過我們,也沒給曲城帶來什麼麻煩。
憑什麼現在趕我們走?”
看管秩序計程車兵立刻拔了刀:
“桑將軍的話就是軍令,有不服者,格殺勿論!”
林波雖不服,但也怕軍刀。
聞言再也不敢吱聲,只回頭叫了一幫小弟,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沈墨染看到如此情況,心裡不禁為曲彬捏了把汗。
桑領手下蠻不講理,可見將領平時也不是什麼好脾氣。
再加上自昨晚匆匆走了,曲彬就再沒現過身。
想來可能遭到了什麼不測。
“沈姑娘,這邊!”
曲家人已經在排隊準備查驗戶籍。
如今的家主曲懷夕,看見沈墨染帶著家人過來,熱情的招呼了一句。
陳氏披麻戴孝,扶著夫君的遺體。
也轉過臉來。
“沈姑娘。
妾身重孝在身,就不給你見禮了。”
沈墨染趕緊拱了拱手:
“夫人不必客氣。
還要謝過曲家相助之恩。”
曲懷夕代嫂嫂還了一禮,道:
“若非沈姑娘昨夜相助,曲家如今可能已經沒了。
就不必客氣了!”
“沈墨染?!”
兩人正在寒暄,沒注意身旁來了個八尺壯漢,看見沈墨染,驚訝的瞪圓了眼。
沈墨染好奇的轉頭去看,也驚訝出聲:
“許大哥?
你……怎麼在這?”
他不是護送路昭的骨灰去豐州,入祖墳了嗎?
“嗨,此事說來話長……”
許星瀾嘆了一聲,不知該從何說起。
倒是曲懷夕納悶的看著兩人:
“二位竟然認識?”
昨夜曲城出了大事,偏大哥的至交好友路家前來投靠。
沒辦法。
他這個新任家主,只得代為安置,一同帶進城招待。
“哦,沈姑娘是在下故交。”
許星瀾抱了抱拳。
曲懷夕會意,寒暄了幾句便找藉口離開了。
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經過交談,沈墨染才知道。
路家所在的陽城,也遭了胡人搶掠。
並且沒得到提前預警,路家人傷亡慘重。
虧得有許星瀾在,才護住了家主路清川,和他的女兒路雲書。
“路家不是做走商生意的?
家裡應該養鏢師吧?”
沈墨染好奇的問。
若有身手很好的練家子在,怎麼可能傷亡如此慘重。
許星瀾只是嘆氣。
“路家之前的確鼎盛,生意遍佈整個西部。
可是自旱災以來,境況急轉直下,家主覺得走商再無賺頭。
於是遣散了鏢師和商隊,決心只守著田莊產業過日子……”
大周這樣的年景,到處是流民匪寇。
走商,的確不再是個好選擇。
路清川也算是個精明的。
“路家和曲城的曲家是世交,陽城破了之後,路家家主就帶著女兒來投奔好友。
可沒想到……”
他念著路昭的恩情,一路守護,就跟到了這裡。
沒想到又遇到了胡人襲城,曲家也遭了難。
“說起來咱們也算是有緣。
知兒看起來氣色也挺好,身體裡的毒可解了?”
他上手逗弄了知兒幾下。
小人兒見他跟姐姐說話說的認真,像模像樣的抱拳施禮,也沒插嘴。
沈墨染正待回答。
就見曲家已經開始進城。
負責核查戶籍計程車兵叫曲家人都排好隊。
他照著戶籍簿子一一勘驗。
“叫什麼名字?
跟曲家是什麼關係?”
那人拿著府衙留底的戶籍簿,問沈墨染。
“她叫沈墨染,是我家侄子的先生,
這幾位都是先生的親人。”
曲懷夕趕緊賠笑著上前解釋。
那士兵對著戶籍簿子檢視了半天,道:
“戶籍上沒有,不許進城!”
“軍爺!
我家請先生這事兒,知府大人是知道的。
而且沈姑娘一家都有府衙籤辦的路引,只是還沒來得及更換戶籍。”
曲懷夕立刻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塞給士兵。
想讓他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