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冬發洩了一通。
然而看著站在面前滿臉呆傻的兒子，真是辛酸又無奈。
想他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個這麼不爭氣的逆子呢？
“行了！再考你一個。
若是再答不上來，你就給我在祠堂裡跪滿一個月！”
曲問荊聽了，生無可戀。
他不明白選家族繼承人，為何要背百草經？
他家是做生意的，會打算盤不就行了嗎？
曲天冬也沒辦法。
規矩是祖宗定下的。
他能當上這個家主，也是透過層層考核當上的。
而考核的第一步，就是背百草經。
他兒子連第一步都通不過，那後來的籌算、商道、謀略……
還想什麼想！
“半夏！”
他翻了半天書，挑了個難度適中的。
可是曲問荊依舊憋得小臉通紅。
“半夏，味……味……辛，性……性……”
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沈墨染正在擦祠堂窗外的窗格，聞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小聲嘀咕：
“半夏，味辛，性溫。
歸脾、胃、肺經。
功效，燥溼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
用於溼痰寒痰，咳喘痰多，痰飲眩悸，風痰眩暈，痰厥頭痛，嘔吐反胃，胸脘痞悶，梅核氣，外治臃腫痰核。”
常煙客最近迷上了辨藥，整日唸叨。
她聽都聽會了，根本用不著查百度詞條。
正自得意，突然窗戶從裡頭開啟。
曲天冬那張盛怒未消的臉露出來。
看到是她，有些驚訝：
“你學過醫藥？”
沈墨染本是自說自話，沒想到隔著窗戶竟也被人聽去了。
只得乖巧回答：
“回老爺，小女的大伯是個醫師，常聽他念叨藥理，時間一長，就聽會了一些。”
曲天冬一聽，看自家的傻兒子就更來氣：
“聽聽，人家沒專門學過都會。
你這整天教，背的這是個什麼！”
他把手裡的百草經一股腦兒摜在兒子臉上，恨鐵不成鋼。
這時門外有小廝匆匆來報：
“啟稟家主，知府大人求見。”
知府曲彬是曲家同族，又是一城之主，曲天冬不敢怠慢。
但又不放心即將參加候選人考核的兒子，於是叫沈墨染。
“你進來陪少爺背書。
今日要考的內容我已經做過標記了，只讓他記那幾樣就行！”
要跟他二弟家的侄子比，那是已經沒希望了。
曲天冬只希望自已的傻兒子能透過今天的初次考核，等明年考籌算，他還有幾分把握。
沈墨染滿臉呆愣：
“不是說下人不能進祠堂嗎？”
她剛剛就被很惡劣的趕出來了，還被白芷那個大丫鬟甩了好大一個臉子。
曲天冬很煩躁：
“讓你進你就進，哪兒這麼多廢話！”
距離考核只剩下一個時辰了，他家小子連半夏的性味都背不下來，還管那麼多規矩做什麼。
沈墨染只好乖乖進去陪少爺背書。
曲天冬交代了幾句，匆匆走了。
臨走時還不忘把祠堂的大門關上。
他家裡結了個苦瓜，不想讓人看到。
今日祭祖哪哪都是人，也只有祠堂這邊，只有儀式開始時才有人過來。
曲天冬一走，氣氛就顯得有點尷尬。
沈墨染看著白白胖胖的曲問荊，有點不知所措。
“你爹讓我陪你背書，你看該怎麼辦吧？”
曲問荊沒想到一個丫鬟竟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於是挺了挺胸。
剛才被老爹罵的喪氣蕩然無存。
“別以為我爹說了幾句話，你就真能拿著雞毛當令箭！
本公子就是不背這臭玩意兒。
待會兒就說是你不不好好教，搞的我什麼都沒記住。
讓我爹打爛你的屁股！”
本來沈墨染覺得他背不背的過都無關痛癢。
可這小子嫌自已皮太緊非要挑釁，那她就開始認真了。
“這樣吧，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把你爹劃的重點都背過，不然我就衝你放箭。
剛好我才開始練，準頭有點不足。
到時候射到你哪兒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曲問荊自出生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公子，還從來沒人敢這麼威脅他。
於是他擼了擼袖子：
“喲呵，看來不用我爹動手。
我就要打爛你的……”
“屁股”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見沈墨染胳膊一抬。
一支黑黢黢的短箭倏然射出，直衝曲問荊腦門！
他嚇得冷汗直冒，身體還沒反應過來。
那短箭已經穿過了他頭頂的髮髻，“邦”一聲釘在祠堂的柱子上。
“喂！
我可是家主的兒子，你要是傷了我……
我，我爹可不會放過你！”
沈墨染笑了一聲，走過去拔出自已的袖箭，又安了回去。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你們家的丫鬟，只是臨時請來幫忙的。
若是不小心傷了你，我賠些醫藥費便是。
再說曲老爺望子成龍，就盼著你透過考核。
我若真能讓你把百草經背下來，他感謝我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真的為難我？”
曲問荊認真想了想。
只要他不死，他爹真可能不管這丫頭會用什麼手段。
“跟我背！”
沈墨染已經撿起了地上的百草經，翻開一頁，認真讀了起來：
“天麻，味甘，性平，歸肝經。”
曲問荊正在考慮待會兒要怎麼去告這丫頭的狀。
沈墨染看他無動於衷，又抬起了右手。
“啪”一下。
這次射穿了他的褲子，將他的褲腿釘在柱子上了。
曲問荊只覺得一陣涼風穿襠而過，嚇得他一個激靈。
“天……天麻！
味甘性平，歸肝經……”
沈墨染嗤笑了一下，接著讀：
“息風止痙，平抑肝陽，祛風通絡！”
曲問荊雙腿哆嗦。
“息……息風止痙，平抑……平抑肝陽，祛風通絡。”
……
於是，下午的候選人考核，曲問荊真的平平穩穩的透過了。
而沈墨染也終於弄清楚。
那紫檀盒子裡果然裝的是牛黃。
而且弄清楚了。
曲家雖然把牛黃作為傳家寶物，可供奉的牛黃並不是祖上傳下來的。
而是每一任家主上任之前，在考核階段鑑別出的品相俱佳的上品牛黃。
以證明他辨藥的本領高超，無人能及。
她也終於放下心來。
之前還擔心曲家的家傳牛黃存放了不知道幾百年，藥效還在不在。
如今看來，這擔心是多餘的了。
曲天冬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當上家主又需要層層考核才能過關。
他選的牛黃，當還沒有過期。
可是祭祖大典上到處都是人，背書的時候又被曲問荊盯著，不好下手。
她覺得還是按老計劃。
回去跟常煙客商量一下作案路線，再挑個無人的時間回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