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繁星點點。

無名小鎮上，秦川與謝國棟在院內坐著。

看著天穹上的那些星辰，看著皓月曬下來的月輝，品著四周的淳樸的寂靜，心神格外的寧和。

許是在京都太久了，很久都沒有出來走動過，謝國棟很是喜歡小鎮上的一切，也是明白了為何秦川離去之後會選擇落腳在這種地方。

享受著這樣的寧和，才最是能夠陶冶情操。

一老一小，有一根沒一根的抽著煙，煙霧都將兩人的臉龐遮擋，快要看不清到底誰是誰了。

儘管如此，兩人也還是這個樣子繼續下去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就是這樣在安靜之下，眺望星空。

“其實，你可以拒絕的.”

許久之後，謝國棟率先打破了寂靜，聲音有一些低沉的說道：“你比我更明白，這一次京都之行，註定不可能那般輕鬆愜意.”

秦川點頭。

身處在權勢交鋒的旋渦之中，他如何不明白此行京都，是很不平靜地。

但，縱然有千難萬險，這一次的京都，他也必須要去啊！不然，那些回不來的弟兄們，可就是要寒心了，可就是要失望了。

身為他們曾經的統帥，身為他們曾經的心中信仰，怎能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避。

“事實上，在我將蒼龍軍貼送入內閣之後，我就知道必定會有這樣一天，所以對你的到老絲毫不意外.”

“但，我現在畢竟沒了軍武身份，說到底也只是閒散之人，並沒有資格去擊鼓點將，並沒有資格去為那些戎馬兒郎送行.”

“可事情不是因為知道了結果，就不去做。

人生在世，誰能夠事事稱心如意，為難的事情多了去了，始終都得有人去做啊！”

秦川感慨著。

這一刻，他的思緒被拉得很遠。

擊鼓點將，一直都是軍武之中最神聖的步驟。

點將臺，送軍鼓。

唯有此番之後，才是真正意義的將那些兒郎送上戰場。

也唯有此番之後，那些兒郎才會知道他們真正的踏上了不歸路。

一直以來，擊鼓點將都是軍武之中身份最受敬仰之人去點，曾經秦川也是擊鼓過幾次。

那時，他是軍武之人。

那時，他是北域戰神。

現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北域戰神，更不是軍武之人。

可以想象得到，他用這樣的身份去擊鼓點將，勢必會讓很多人反對，勢必會引起很多人的反撲。

可是，沒得選啊！“這件事情我沒給褚丫頭說，我想她應該是知道的，明日啟程之前，你看看是不是給她說明這些事情吧！”

謝國棟輕嘆一聲，幽幽說道：“這條路，一點兒都不好走。

褚丫頭不想你再次承受委屈，但這一次你若是決定了，那這委屈就必須要承受了.”

秦川沒有言語。

廚房的那個角落，他已經看到了褚若蘭的身影。

有些事情吧，說出來的效果不一定就可以好，他不將這些事情說明，並不代表褚若蘭不知曉。

與褚若蘭相處這麼久的時日，他已經明白這丫頭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似嘴巴上諸多不願，實際上心裡面依然有著一片。

而且，她也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的不明白，她一直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一直都知道事情最終會走向什麼方向。

“不用了，她答應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秦川滿臉的歉意，感慨道：“說起來，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她跟在我身邊一直都沒能過上過舒心的日子，一直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如果真得有選擇，我並不想重新捲入這樣的是非之中。

但，這件事情上，根本就沒有選擇啊！”

謝國棟苦笑著。

他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說，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如今的秦川，也不過是三十又一，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的年齡，正是一個男人要真正扛起一個家的年齡。

只是在自己的小家中，他做到的事情真的太有限了，他有著扛起自己小家的能力，卻一直沒有那樣做。

“方才，我已經讓一隊龍衛從京都趕來，明日他們到了之後我們便可以啟程出發了.”

謝國棟沉吟片刻，又道：“有些人，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到京都，哪怕你到了京都之後，他們依然有著後手.”

“但，他們卻可能會在路途中就動手，他們最想做的無非是將變數掐死在腹中，如此來徹底消滅變數.”

秦川點頭表示知曉。

這一次，他沒有刻意藏著掖著，而是直接將目光看向了廚房角落的那道人影身上。

那裡，褚若蘭的目光和秦川對在了一起。

隱約間，可以看到有一滴晶瑩從褚若蘭的眼角滑落。

秦川喉嚨很是乾澀，看著那一滴晶瑩，他很想過去幫忙擦拭掉，猶豫了許久終歸沒有這樣做。

這樣做了，或許就狠不下心走了。

“一定要保護好她，那些人一旦被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川很少拜託他人，這一次他選擇用最嚴肅的模樣，拜託謝國棟：“我對不起她太多了，我捲入是非是沒有選擇的事情，但她不能夠捲入進來.”

謝國棟正色的點頭，滿臉肅容：“放心，龍衛到了之後，我就會讓附近駐地的人過來對這處小鎮進行戰事管制，直至你從京都歸來.”

有這樣一番保證，秦川才徹底放心下來。

點頭和謝國棟示意了一下，他方才是起身，朝著廚房的那個角落過去。

謝國棟見狀，也是沒有繼續在這裡停留，起身走出了院子，將這一方小天地留給了秦川二人。

無聲在院內縈繞，秦川走得很慢，看著那角落的人兒，心中的歉意就越是濃盛。

終於，他走到了那個人兒的身前，很是溫柔的將人摟入自己懷中。

靜靜地貼在秦川，褚若蘭臉頰上已經滿是淚痕，那些話她全部都聽見了，也知道秦川要去面對什麼。

可是，這樣的事情之下，她卻是幫不上任何忙。

秦川輕輕的將褚若蘭眼角的淚痕擦乾淨，又是溫柔的在額前一吻，臉和褚若蘭的臉貼在了一起。

彼此，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只是始終沒有說出任何話。

無聲的寂靜，將一切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