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處處是江湖。

數載生涯，恍如白駒過隙。

有時候，歲月可以讓人忘記許多事。

也有時候，歲月可以讓人將那些事銘刻心底。

沈萬軍當年坐鎮北域，貴為一方統領，眼睛裡自然揉不得沙子，他要的是可以為身後百姓付出一切的錚錚男兒，而不是仗著能力去欺壓百姓之人。

當年，吳煒就是這麼個人，也就是因為這些事和秦川結下樑子。

照著當年的情況，秦川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之人在京都這座四九之城足以輕鬆被他玩死。

無奈當年沈萬軍竟然為其站臺了，更是將他家老爺子的請求給駁斥回去，將他諷刺得體無完膚。

心高氣傲的人，這一生中也是很少遇到這種順從不了心意的事情，所以但凡有那麼一次兩次，都能記住一輩子。

“真是讓人意外，那一戰歸來之人不足千許，他竟然會是其中之一的倖存者，狗屎運停旺的.”

吳煒嗤嗤一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當年他有沈萬軍給他撐腰，我也動不得他。

如今沈萬軍都戰死這麼多年了，他沒了靠山竟然還幹繼續在我眼皮下面晃悠，該怎麼對付他呢？”

這話，吳煒說的十分有底氣。

他的理念當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有資格讓他說出這番話。

事實上，這一方四合院聚落住著的很多都是四九之城的大佬級人物，包括此時在躺椅上的這位老人。

不過，他雖然是一方大佬，還是沒辦法和坐鎮一方大域的武將媲美，故而當年才是有了請求沈萬軍之事，只是沒能成功。

如今，多年的履歷讓他更是高深，而那位當年他冒犯不起的人也戰死疆場，否則此時兩位老人在此碰面，或許沈萬軍會收起當年那番話，認可他也是人中之龍了。

想到這些事，吳煒心中很是惋惜。

“這些事，你自己好生琢磨著，沈萬軍那個混賬東西當年竟然說你一輩子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我們老吳家的人再怎麼夯也落不到這種地步.”

“三年前那個小子似乎是回來過一次，當時沒太注意。

這一次他帶著一名女子到此，估計是想在京都安家，看來在外面是混不下去了。

當年的臉是你丟出去的，如今你就自己去找回來.”

老人平靜地說著，他是一家之主，這麼一些話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不用老人多說，吳煒已經點頭，甚至都在心中規劃出了許多種方法。

疆場之地，要揚名立萬其實那般容易。

至少，他如今貴為兵部郎中，若是在截下來一年中能夠更上一層樓，在換屆之時就能成為兵部侍郎。

兵部，本就是分管軍武之事，他腦中的記憶中，軍武之中他招惹不起的人中並無秦川這一名號。

很顯然，秦川這個當年被沈萬軍看重的人中之龍，其實也就那個樣，多半就如同老爺子說的那般，混不下去了所以才選擇了回來。

按照當年沈萬軍對秦川的看中，他戰死疆場之後，膝下無子的沈萬軍還真有可能將這房產留給秦川。

“老爺子，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證給這件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

吳煒一句，轉身重新回到了西方廂房。

面者這東西，不用他人提醒，他自己就能給處理到位。

人中之龍這個詞，那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尋常大頭兵，還不配擁有。

院內，老人將下人喚來將大門關上了，他的眸中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

沈萬軍啊沈萬軍，能力這東西啊，很多時候還是不頂用，還是得命長才能行。

你死了，我還活著，那我就能見證人中之龍的誕生。

月起蒼穹，星光如輝。

忙忙碌碌好半晌，能容得下休息的東廂房才被打掃乾淨。

蜷縮在秦川懷中，褚若蘭靈動的小腦袋拱了拱，臉上有著疲倦之色：“大叔，累了，哄我睡覺好不好？”

“不好.”

褚若蘭無語，頓時讓秦川這話氣的牙根直癢癢。

不知不覺，兩人認識都那麼久了，從最開始秦川那滿是一本正經之樣，到現在時不時還會陪她玩笑一兩句，看得出秦川是在改變。

慢慢的，要和生活融為一體。

只是，改變歸改變，有時候一句話冒出來還是要給人氣個半死。

“大叔，我給你一次機會重新組織語言哦.”

褚若蘭坐直了身子，她板著一張臉，故意擺出一副我很兇的樣子。

秦川笑而不語，親暱的在褚若蘭小腦袋瓜上點了一下，聲音很溫柔：“累了就早點休息.”

突如其來的溫柔，立馬就讓褚若蘭洩氣了。

完全扛不住啊，想想平日裡都是一本正經的秦川，忽然給你來一出溫柔似水，再怎麼兇都得淪陷。

車上一整天的確不適合人休息，加之晚上又是清理屋子，也折騰了許久，褚若蘭本就比較貪睡，鬧騰了一下之後還是就睡了過去。

獨自立身在寬敞的院內，秦川看著那一切都很熟悉的種種，思緒好似被拉倒了十年前。

那時候，還沒正式入伍之前，他入住到了這裡。

院內，那個老人就喜歡在院內活動筋骨，偶爾還會給他講一些沙場的崢嶸。

回想當年，他就靜靜地聽著老人說那關外崢嶸，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若是也在那片黃沙之地，該是如何意氣風發。

如今，他做到了。

只是，那位老人，卻看不見了。

人吶，有了昇華真是更容易多愁善感了。

秦川賞月片刻，終是將手機拿出，撥通了一個電話。

短暫的忙音，電話被接通。

秦川沒有馬上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那一頭的呼吸聲。

同樣，那一頭的人也沒有主動開口詢問，亦是聽著這一頭秦川的呼吸聲。

兩人像是很有默契的夥伴，又像是在比拼誰更有耐力，就是要看看是誰最先忍不住開口。

“得了，得了，你這小子還是那樣沒趣，和老頭子我至於玩這麼一手麼？”

終於，還是那一頭的人沒能忍住，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絲的無奈：“幾百年不見你打一次電話過來，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了？”

末了，蒼老聲音的主人語氣正色了許多，一本正經的問出一話。

秦川依舊無聲，扭頭看了看東廂房，方才是開口作答：“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