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蔭街一整條街道住的都是餘府的子弟，平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但此時的餘蔭街卻十分寂靜。

兩邊的高牆聳立，彷彿將天地分割成窄窄的一條路。

餘府就在中間，兩個十丈高的石獅子中間，高大的硃紅大門聳立。

沈牧是從旁邊的角門進去的，剛進去，家丁便舉起長戟攔住。

沈牧將玉符遞上，家丁才放行，剛剛步入餘府，身後的空間就傳來細微的波動。

領路的小廝解釋：“這是防止訊息洩露設定的結界。”

沈牧悚然：“那如果我要出去呢？”

小廝正欲回答，四個僕人抬著擔架走來，擔架上蓋著白布。

經過時，白布被風吹動，露出一截青紫的小臂。

顯然已經死透了。

四個僕人卻面色不變，將屍體抬到角門前，片刻後，便抬著屍體走出餘府。

“公子，這便是出去的法子。”

“……”

沈牧不知該說些什麼，對這次任務更加擔心。

小廝帶著他一路走了許久，才終於來到一處院落。

院子四周都是廂房，正中間有一棵虯結的龍角樹，樹如其名，開花宛如龍角，血紅欲滴，大約巴掌大小。

傳說靠近此樹，能蘊養凡人經脈氣血。

院中則是水廊交錯，假山亭臺錯落點綴其中。

只是池水黑黢黢的，好似墨池，偶爾有幾隻小魚從水面探出頭來，好似在艱難呼吸。

小廝把沈牧領到西邊，靠近牆角的房門前。

“這裡便是沈公子的住處。”小廝開啟房門，便將鑰匙遞到沈牧手中，離開了。

房間大約二十平米左右，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著筆墨紙硯。

沈牧坐在桌前，用手撫摸，發現桌子擦得十分乾淨。

心裡不禁犯嘀咕。

進來了。

然後呢？

正想著是不是該去找姜凡，門口就爭吵聲。

沈牧走出門，看見院子裡一個模樣俊秀的少年，正抓著方才領他來的小廝爭執不下。

少年緊緊揪住小廝脖領：“誰讓你這麼安排房間的？”

小廝一臉無辜：“公子，我也是遵照大人吩咐安排的，您有什麼不滿意的，找大人說去，何苦為難我呢。”

少年眉頭一擰：“哪個大人安排的，你告訴我，我去找他。”

小廝：“是姜大人安排的。”

“哪個姜大人？”

“姜知文大人。”

少年忽然不說話了。

他鬆開手，仔細幫小廝把胸前的衣服抻平，笑著說道：“小哥，你早說嘛，我也不至於發脾氣不是，不許見怪啊，也不許跟姜大人提起我。”

兩人的爭吵早就引來許多人圍觀，少年前後態度轉變這麼快，連圍觀的人都看傻了眼。

小廝倒像是經常遇到，並沒有生氣，只是苦笑著搖搖頭，轉身離開。

沈牧也沒有多想。

少年身穿黑色對襟長衣，胸口處以暗金絲線繡了個奇怪的文字，想來也是大家子弟。

應該是嫌棄小廝安排的房間條件不好吧。

正打算重新回到屋中，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沈牧，等等我。”

沈牧轉過頭去，看見少年徑直朝自已跑來。

“我們認識？”沈牧看著少年。

“我是姜凡。”姜凡雙手叉腰，神氣十足地笑道，“怎麼樣，帥吧？”

沈牧：“……”

別說，還真給這小子裝到了。

他瞥了眼圍觀的人，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也沒有多想，徑直回到屋中。

姜凡跟進來，打量著房間，忽然皺眉：“奇怪了，這房間沒什麼不同的，怎麼每晚都會死人呢。”

沈牧拿起毛筆，胡亂在紙上畫了兩下：“這個玩笑不好笑。”

姜凡：“我沒開玩笑。”

他說著，一把掀起木床的床墊：“血跡果然還沒幹。”

沈牧走到跟前，看見床板上果然有一灘暗紅的血跡，伸手一摸，血跡也果然還沒有乾涸。

！！！

為何把他安排到這個房間？

是姜知文安排的？還是小廝隨意分配的？

資訊太少，做不出判斷。

沈牧又仔細檢視起血跡，發現血跡由深到淺呈現漸變色，十分規律。

換而言之，死者並未掙扎，或者死者掙扎了，但並沒有再有血液滲透床鋪，滴落在床板上。

否則血跡不會這麼規律，會出現深淺不一的斑點狀。

他又仔細檢視其它地方，卻沒有發現絲毫血跡。

也就是說，死者死於一擊斃命。

沈牧沒來由聯想到剛剛過來時，見過的那具屍體。

“這裡昨晚住的是誰？”沈牧問道。

“不認識，好像是個煉神境修士。”姜凡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不認識。而且昨晚我也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響動。”

“早上出門，就看見有人把一具屍體從房間裡抬出來了。”

這時門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門外已經聚集起許多看客。

沈牧心中一動，【同族感應】出現一縷細微的波動。

龍族也來人了？

沈牧掃視一圈，卻並未有所發現。

只好暫時按下疑惑，轉而看向房間內。

可惜房間內的痕跡早就已經被打掃乾淨。

“你早上看見時，門窗是完好的嗎？”

姜凡：“是完好的。”

“是誰第一個發現死者的？”

“不清楚，我看見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圍在門口。”

這時門外的人群中傳來一道聲音：“是我發現的。”

人群自從讓出一條路來。

方才的小廝又走了進來。

他笑著說道：“沈公子，是小人第一個發現的，五更時分，小人來到院中灑掃，看見房間內還亮著燈，便想過來瞧一瞧，豈料小人過來時，看見門縫中有鮮血瀰漫出來，小人嚇了一跳，連忙找人開門。”

“進門，便看見李公子躺在床上，一把長刀插在他胸口。”

自殺？

沈牧問道：“可否讓我看看他的屍體。”

“這——”小廝為難起來，“小人無權決定。”

他說道：“小人此來，是我家大人想見沈公子。”

“你家大人？”

“正是姜知文姜大人。”

“二叔？”姜凡叫了一聲，說道，“那我也過去。”

小廝卻搖搖頭：“姜大人只叫沈公子過去，並沒有叫姜公子過去。”

“你——”姜凡瞠目結舌。

沈牧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小廝：“走吧。”

小廝又帶著沈牧穿過兩道門，又來到一處院子中。

沈牧定睛一看，發現這個院子他來過，正是不久前，李無忌帶他來的這個院子。

只不過此時的院子中，只有一道人影：姜知文。

他蹲在地上檢視著，面前是一具屍體。

小廝通報一聲，徑直離開。

姜知文抬頭招呼沈牧過去，沈牧走到跟前，看見死者是一箇中年模樣的男子，男子眼球突出，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事情。

他的右手死死抓住刀柄，長長的刀身插入胸口。

左手則握著刀身，像是要阻止右手。

最為關鍵的是，他的右手還是人類的模樣，左手卻佈滿鱗片，像是蜥蜴的爪子。

“這是？”

姜知文抬起頭，含笑說道：“這是你那間房裡，昨晚死掉的人。”

人？

沈牧看著男子的左手，覺得這不像是人類該有的特徵。

難不成是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