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衫聞言向後看去，一名身材高大卻又有些瘦弱的男子映入眼簾。
很常見的西服套裝，黑色西裝配白色襯衫打底，骨骼分明的手腕上是一款低調奢華的機械錶，非常彰顯來人的氣質與身份。
“叔叔好。”林衫也馬上起立朝著來人的方向微微欠了下身，鞠完躬抬起腦袋，偷偷打量著面前不遠處的男子。
和學姐...真的很像呢。
不過並不像學姐以前那麼冷漠，一直是帶著笑意看著她們的，金絲方框眼鏡很好的遮蓋住了那本來有些冷冽的氣質，看起來有些倦怠，眼睛周圍有著學姐沒有的淡淡黑框，但即使年過四旬，眼神照樣敏銳透亮。
很有氣質的一名男人。
“舅舅。”宋淺一也站了起來，但卻就著林衫稍稍蓋住了自己身形，雖然還是在看著男人，但云闌玉還是看出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內心笑意更甚，不過並沒有多表現出來，臉上仍然掛著溫和有禮的微笑。
“淺一。”雲闌玉先朝自家外甥打了個招呼，而後又看向了剛才朝他打招呼的生疏面孔。
不卑不亢的態度，帶著一絲好奇和探查的目光，臉上並無多施粉黛，白淨的讓人看著身心舒暢。
雲闌玉第一眼也就看上了林衫的眼睛。
可能是因為太過白皙，所以眼眶周圍的緋紅更加顯眼突出，像是自帶眼影一樣，卻並不顯得刻意——神態的平靜和目光的專注基本壓制住了那份自古就多情的眼睛傳出來的不經意的柔情。
很乾淨舒適的長相和氣質，雖然大體方面怎麼也比不上他家淺一，不過...
也好...
這樣他會更加安心一點。
“你好，是淺一的那個朋友嗎？衫兒？”雖是疑問句不過是確認的語氣，雲闌玉笑了笑，“每次和她通話總是提到你，謝謝你這麼以來長久的照顧。”
淺一看來性子的確被磨平不少，更加入世隨和了，這是好事。
“以後可能還要勞煩你許久，請多多包容。”
“叔叔我沒這麼大功勞啦，我才是被學姐照顧的那個。”
“學姐她人很可靠，無論是長相，能力亦或素養，都是極其出色的，她從高中以來就是我們很多人的榜樣。”
“她很優秀，我們都很喜歡她，很仰慕她。”
“她照顧我太多了，應該感謝的是我。”
林衫側過身看向了學姐，此時宋淺一已經有些耳朵紅紅的也正在看著林衫。
“我很高興能夠認識學姐這麼優秀的人。”
這麼誇她做什麼...
雖然面色如常，但宋淺一還是沒忍住捏住了林衫的擺在大腿側的小拇指。
林衫身形頓了頓，並沒有什麼更大的附屬動作，只是身子微微傾向了學姐那邊。
雲闌玉看著自家小外甥那有些過於黏膩在某人身上的目光，突然有些沉默。
雲家...真是出情種...
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雲總快坐下來吃飯吧，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菜都要涼了。”沈苒貝似乎並沒有像喬旅那樣對雲闌玉完全畢恭畢敬的，看到初次認識完畢後，馬上就招呼人入座。
“嗯。”雲闌玉入座到了喬旅和宋淺一中間的位置，入座完後，看向了宋淺一，“淺一，這次回來感覺如何？”
“挺好的。”雖然還是跟以前一樣話少，但云闌玉還是能聽出淺一的措辭和語氣都變化了很多。
“你和衫兒是怎麼認識的？”
得探探底細，看看淺一是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女孩的。
林衫聞言也看向了旁邊的學姐。
她也有點好奇學姐還記不記得。
“...”被在場的四道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宋淺一扯了扯嘴角，言簡意賅道，“圖書館認識的。”
別問了，讓她覆盤細節她也不好意思說。
沈苒貝眼見淺一神色有變化，立馬調轉方向，朝林衫問道，“衫兒，你們具體怎麼認識的啊？”
她是一直負責照顧宋淺一的，但在淺一高中時她還真沒怎麼注意到過林衫，她真的很好奇。
而且那段時間淺一也是更加孤僻少言了，她都不怎麼能和淺一說上話，每次一回家就是在書房看書，而後就上床睡覺。
而且雲總放她在淺一身邊也不是真的要她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唉...那段時光。
“嗯？圖書館認識的...”林衫回憶了一下，然後立馬意識到這句話是重複的廢話，想了想當時的場景，又道，“在三樓認識的...三樓不大，學姐又坐在角落裡，很容易就發現。”
“然後...因為經常去所以就認識搭上話了。”想到了什麼，林衫的臉微微有些紅。
那時候的學姐是青澀了些，但也還是...很好看。
“角落？這不應該比較難發現嗎？”雲闌玉是知道自己家外甥的性子的，肯定是在偏僻少人的地方，林衫說很容易發現...其實有些奇怪。
但是淺一的這個小同學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有說什麼錯。
“嗯...？”林衫愣了愣，思考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邏輯出了錯。
的確，坐在偏僻的陰暗地方，一般人都不會去的...
“...我要借的書正好在學姐那邊，所以就看到了。”林衫趕忙解釋道，垂在大腿上的左手卻已經攥了起來。
“...”宋淺一聽到了林衫的這番話，看了過去，她那邊沒什麼書架，她也不曾記得林衫有在那邊找過什麼書。
為什麼要說謊？
很異常...小學妹向來是不會說謊的...
而且這種話題...有什麼好說謊的？
不過...如果這不是原因，那小學妹的確，為什麼會接觸她？
真的是如當初那般所說，想跟她做同伴嗎...
同伴...
當時的她是什麼樣的？
她一直想知道的小學妹的過往...不知道為什麼，宋淺一此時突然覺得林衫的異常就是和那個有關。
“你先搭話的嘛？”沈苒貝越發感興趣了。
讓她瞧瞧是誰追誰。
“嗯。”
“怎麼想找那時的淺一搭話？”沒有什麼其他含義，沈苒貝就是單純好奇，但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林衫眼神顫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沈苒貝的“那時”指的究竟是什麼。
“...就是，單純很好奇，那時的學姐很獨特，而且我也剛入學，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
剛才那一顫動很明顯，包括宋淺一的四人都發覺了，沈苒貝嘴角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雖說她很喜歡林衫，但她肯定還是更樂於見到是林衫先喜歡上她家小姐的。
看來果然是衫兒對她家淺一一見鍾情啊，所以剛才才那麼害羞。
沈苒貝把剛才那股異樣這麼解釋，另外兩個男子也是如此。
“...”宋淺一在旁邊默默看著林衫，除了剛才那樣的異樣，小學妹又恢復成了常態，嘴角掛著柔和的笑。
小學妹那時候是對她有什麼目的嗎？所以才這麼奇怪？
可是...圖什麼呢？
只是對她很好而已，好到那時候還不是特別清楚“同性戀”這個概念的宋淺一都懷疑過小學妹是不是對她過於好了。
畢竟誰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好？
但不是的...宋淺一知道那時的林衫並不喜歡自己，但也沒有見到她的小學妹對她有什麼其他利益需求。
想知道...
內心還是堅信小學妹對當時的自己並無惡意和懷有其他目的之心，但還是，好在意...
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
晚飯時間很快就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度過，不過雖說是雲家的中秋節，但很多對話其實都是發生在林衫和他人之中，宋淺一隻是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補上一些她的視角和細節，談話主要是集中在林衫和宋淺一的高中時期的生活。
除了一開始的一些問題讓林衫有點無措，後面的回答則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她很樂於見到學姐的家人們對學姐如此關心，以及他們看到學姐一點一點在慢慢變好眼中的欣喜。
“舅舅。”臨走前，宋淺一把即將要離開的男人喊住了。
“有個禮物要給您。”本來站得筆直的背微微彎了下去，宋淺一接過林衫遞過來的花束，雙手捧著舉在空中，盯著那雙與她有著七分相似的雙眸，怔了怔神，但還是繼續看著，輕聲道，“中秋快樂。”
“保重身體，不要過於勞累了。”
母親會擔心的。
本來還有些柔和的眼神突然恢復成丹鳳原有的高貴肅穆，看起來冷漠了不少，但宋淺一知道那並不是對她。
雲闌玉看著那束花看了好一會，不過也就僅僅是幾秒鐘，但對他這種向來雷厲風行的人來說，幾秒鐘就已經是天大的長久了。
“謝謝，中秋快樂。”
和學姐真的好像，聲音雖然平靜...
林衫站在宋淺一後面沒有說話。
雲闌玉很快就接過了花，坐上了自己的專車後，朝她們幾個揮了下手，而後最終離去。
雲叔叔的面相，看得出來有些過於操勞了。
積勞成疾，身體似乎也並不大好，那麼高的身高有點瘦了。
“學姐。”林衫握住了前邊仍然站在庭前望著遠方的宋淺一的手。
“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