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銳回到家時,時間已來到了黃昏時分。
臨近黃昏,落日西下,沈家村的街道上,多是歸家的村民。
揹著竹簍的沈銳,推開家中的木門。
剛推開木門,他便見叔父沈清書端坐在家中的桌前。
沈小豆與鶯鶯則在一旁,逗弄著小牛犢,小豬,還有那隻咩咩叫的小羊羔。
鼻間,傳來飯菜的香味。想來此時此刻的嫂嫂秀娘,應該是在灶臺那邊,做著飯菜吧。
畢竟回家之時,沈銳已看到了家中也生起了裊裊炊煙。
遙想幾日前,家中不過煮些許清湯寡水的粥食,現在家裡不但可以吃粟米吃飽,更可以吃到肉與菜。
雖說這對穿越而來的沈銳不算什麼。畢竟穿越而來前的沈銳,比這更好的東西,都吃過無數遍了。
但這對於當前的鶯鶯與秀娘而言,是十分珍貴難得的。
放在沈家村而言,能頓頓吃上肉與菜,也極為可貴。
“二郎,你回來了。”
叔父沈清書見房門被沈銳推開,起身向沈銳走來。
“叔父來你這邊看看,不打擾吧?”
沈銳笑著道:
“哪裡有什麼打擾的?都是一家人。”
“不如叔父晚上就留在這吃飯吧,剛好家裡做了些肉食。”
肉食,是昨日沈銳在山中捕獵而來的野味。
沈銳總共捕到了一隻野兔,兩隻野雞。
今天早上將野兔送予叔父,家中仍剩下兩隻野雞。
沈銳將竹簍卸下,放在房屋牆上的木鉤上掛著。
“不用了。我這次來,主要還是為了這小子。”
沈清書說罷,看了看正與小牛犢玩得不亦樂乎的沈小豆。
沈小豆坐在地上,逗弄著牛犢。
他童衣上沾染了不少灰黃色的塵土,但臉上卻堆滿了快樂的笑容。
與他一起的,還有鶯鶯。
鶯鶯正抱著小羊羔。
羊羔身上的潔白毛絨微微卷起,它伸著脖頸,發出‘咩咩’的叫聲。小羊羔多次想要遠離鶯鶯,但每每想要離開,卻又被鶯鶯抱回。
唯有那胖胖的小豬兒無人相伴,但它也不嫌寂寞,反而樂得自在,直接在地上趴著呼嚕睡覺。
“今天你嬸孃找沈小豆找不到,讓我來找他。”
沈清書說到這,忽地笑了笑。
“我猜想,這小子多半在這裡。所以我便直接過來了。”
沈銳道:
“家裡來了這幾隻小動物。小孩子總是喜歡與這些小動物玩耍的。”
沈清書點了點頭,道:
“這是自然。”
未了,沈清書又道:
“你去縣上辦的事都辦好了麼?”
沈銳道:
“自然都辦妥了。”
說罷,沈銳將縣上的所見所聞都一五一十講予叔父沈清書聽。
這也包括那三位在峻河縣官道上馳騁的男子。
沈清書眉頭微皺,沉思道:
“那三人,其中兩人身著錦服,其中為首的男人,身著飛魚服?”
沈銳道:
“對。”
沈清書嘆道:
“你可知這三個人的身份?”
未等沈銳回答,沈清書又道:
“他們三人,多半就是蘇河老先生口中說的狴犴衛了。”
沈銳心中,也猜想那三人多半是狴犴衛。
如今從舒父沈清書口中得到確切訊息,心中倒也算落實猜想了。
“錦服的話不好說,但能身著飛魚服的人,只有狴犴衛的人才可以。”
“而且身著飛魚服的狴犴衛,一般在狴犴衛裡,也算佼佼者。”
沈清書是沈家村唯一的秀才。
他讀書甚多,對大秦的許多東西都有所瞭解。
故而,他聽到沈銳說那三人為首之人身著飛魚服時,再聯合對方的做法,以及當下的時局,便確定了其身份。
沈清書嘆了口氣,接著小聲地對著沈銳說道:
“狴犴衛出現在峻河縣,那多半是峻河縣這邊要出事了。”
沈銳聞言,心中彷彿壓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多半,是妖魔麼?”
沈銳湊到叔父身旁,壓低聲音問道。
一旁有沈小豆與鶯鶯,沈銳與沈清書擔心這些敏感的話題,會讓孩子聽進,讓他們心生恐懼,故而互相都壓低聲音。
沈清書無言。
但他點了點頭。
若非妖魔,這出身大內的高貴狴犴衛怎會來到峻河縣這偏遠的地方。
“明兒,我和你嬸孃去拜一拜附近的無相宗道門。”
“二郎,你和秀娘要隨叔父一起去麼?”
無相宗,是沈銳所在的這個州府的一個龐大宗門。
他們的宗門實力,遍佈一半的黑河州府。
沈銳所在的峻河縣,就是無相宗的勢力範圍。
這次大秦與冥國的戰爭,黑河州府的無相宗就出動許許多多的宗門修士。
就連大秦的陛下,都發出聖旨,嘉獎過無相宗在此次秦冥二國戰爭中的貢獻。
當然,無相宗雖是宗門,但也處於大秦的管轄之內。
至於道門,則是無相宗的修士,置於黑河州府各地的廟堂。
這裡的無相宗道門,或多或少都有無相宗的修士。
大半個黑河州的人民,有時為了祈求平安,都會前往無相宗的道門裡燒香叩拜,以求保佑。
“明日嗎?”
沈銳聽到叔父沈清書明日要去無相宗道門燒香叩拜,心中微微一驚。
但他細想後又知道,叔父所做也是為了一家人的平安。
就和自已想照顧嫂嫂秀娘與妹妹鶯鶯一般。
“明日的話,二郎怕是沒時間了。”
沈銳露出一絲苦笑。
他與城裡的木匠師傅約好,明日相見。
沈清書聽罷,這才想到沈銳之前剛說過,明日城裡的木匠師傅要來這裡看看情況的事。
“是叔父一時糊塗了。都忘了這事了。”
“也罷。既然你們不去,那我明日與你們嬸孃去時,也會為你們一家祈福的。”
沈清書看了看地上與牛犢玩耍的沈小豆,道:
“小豆,該和父親回家了。”
沈小豆聞言,忽然顫起身來。
“父親,出事了!”
沈小豆話音剛落,沈銳的鼻間忽而聞到一股臭味。
只見沈小豆鬆開懷中的牛犢,朝沈清書伸出手掌。
其幼小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灘汙物。
“這小牛犢拉我身上了!”
......
夜晚丑時。
沈銳渾身飄散嫋嫋白霧。
身影端坐在白霧中的沈銳,好似天上謫仙一般。
結束脩煉的沈銳,雙目睜開。
經過一個晚上的修煉,他只感覺他現在的修為,又更進了一步。
其月華之相,已盈滿了大半。
沈銳剛想將手間的殘玉放回胸膛,但他忽地心有所感。
他從床上小心翼翼走下地來,又推開房門,來到外面。
此時深夜的沈家村,一片黑暗,唯有天上星辰,點點照亮。
沈銳抬頭,望向天空。
忽然,他手中殘玉開始嗚嗚顫動,並散發一股極其滾燙的熱烈。
剎那間,只見一顆極其渺茫的星辰,拖著殘尾,從天間閃爍。
然後徹底墜入黑河州這一片寂暗的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