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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時代》週刊

《模擬科幻與現實》引起群憤是必然的。

這和下圍棋一個道理。

你可以下本手、妙手、俗手。

但你不能舉手。

同理,一篇小說你可以說它水平不行、寫的很差,但你不能因為歧視亞裔就剝奪它應得的殊榮和嘉獎。

沒辦法服眾,自然民憤滔天。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由哈珀柯林斯出版社發行的《飢餓遊戲》平裝單行本上市了。

原本在哈珀柯林斯出版社的策劃當中,《飢餓遊戲》的上市至少還要推遲一個月。

但因為此次事件,哈珀柯林斯那邊做出了非常快的反應:

立刻出版!

在明眼人眼裡,這得是多大的商機。

你總不能讓那些反對《模擬科幻與現實》支援《飢餓遊戲》的人,為了看這篇小說,又不得不去購買《模擬科幻與現實》這部雜誌。

這不成了黑紅了?你們罵你們的,反正我們雜誌的銷量蹭蹭往上躥,穩賺不賠的買賣。

有了《飢餓遊戲》的單行本,這種矛盾與糾結瞬間得到解決。

並且,似乎是為了徹底壓過《模擬科幻與現實》。

在《飢餓遊戲》的單行本發行以後,哈珀柯林斯出版社,又重磅推出《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沒錯,第二部!

這無疑是個重磅炸彈。

“創想獎”事件原本已經在向著脫離小說的方向發展了。

《模擬科幻與現實》的盧西恩最近頭都快炸了。

自從創想獎上爆出的醜聞傳開,他就遭到了社會各界的批評。

科幻界的其他雜誌、科幻作家、電視臺、搞種族平等的,還有抗爭排華的華人.甚至還有女權主義!

老天。

盧西恩人都麻了。

那幫女人從來不看科幻小說!科幻小說對她們來說就是看三行就快要睡著的無聊文體,怎麼這個時候反倒積極起來了?

謝特!

總而言之,《模擬科幻與現實》此次爆出的歧視華裔醜聞,引發了《模擬科幻與現實》讀者甚至一些員工們的強烈不滿。

既然引起公憤,那自然是要有人來負責的。

盧西恩在一個早上,遞交了辭職申請,宣佈引咎辭職,而後抱著個箱子來到辦公室,收拾屬於他的東西。

“嗨,盧西恩。”編輯克里登湊過來。

“克里登。”盧西恩抬起頭朝他打個招呼。

克里登臉色平靜,“別誤會,我不是來和你道別的,照我看,這樣的下場是你應得的。”

“哦,拜託。”盧西恩無奈的聳聳肩,“老兄,說話這麼直接也太傷人了。”

“我還有更傷人的沒說。”

克里登從懷裡掏出一本書,放在盧西恩的箱子裡面。

盧西恩掃了一眼。

《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這是離別禮物?”

“我只是告訴你,《飢餓遊戲》又在《紐約日報》的暢銷榜登頂了,它的第二部。”

克里登一邊說,一邊指著盧西恩,“你知道麼?盧西恩,這篇小說原本應該是我們來發行的!可是因為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的目光已經過時了,或者說從來都沒有對過,你根本不明白什麼才是好科幻小說。”

“.”

克里登說完便離開,盧西恩將這本書拿在手裡,看著扉頁沉默一陣,最後放進整理的置物箱中,將它和自己的東西一起搬走。

回到住處,盧西恩先是和孩子們打個招呼,然後又和妻子擁抱一下,最後落寞的一個人坐進書房之中。

他無所事事的將箱子裡的一件件東西在書房中擺好,最後抽出那本書,《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手指輕拂過封面,盧西恩將這篇小說翻開。

扉頁上寫著題記:

“飢餓遊戲無休無止,燃燒的女孩飛箭點燃,星火必將燎原。”

題記過後便是正文:

“壺中茶水的熱氣早已散發到冰冷的空氣中,可我雙手仍緊緊地握著茶壺。我的肌肉因為冷而繃得緊緊的。此時如果有一群野狗來襲擊,我肯定來不及爬到樹上,就會遭到野狗的撕咬。

我應該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可我卻坐著,像頑石一樣一動不動。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周圍的樹叢已隱隱顯露出輪廓。我不能和太陽搏鬥,只能看著它一點點地把我拖入白晝,而即將到來的這一天是幾個月來我一直所懼怕的”

盧西恩很快沉浸在故事之中。

然而,噩夢剛剛開始。

十二個區暗波湧動,凱特尼斯竟然成為了一種反叛的象徵。

在這個節骨眼上,總統為了穩固同志,開展第七十五屆飢餓遊戲“世紀極限賽”。

不同以往,這次的選手,是歷屆飢餓遊戲的獲勝者。

凱特尼斯作為12區僅有的3名獲勝者之一,又不得不重返賽場。

“.甜心,晚飯好了。”

“就來。”

回應一句妻子的呼喚,盧西恩心情複雜的放下這篇小說。

他一口氣將這篇小說完整的讀了一遍。

看完以後,盧西恩彷彿從滿紙的文字之間看到作者江弦真正的疾呼:

終止不公與專制!老實講,盧西恩心裡一開始是抱著一絲惡毒,期盼著江弦這篇《燃燒的女孩》寫砸第一部的口碑,然後遭到讀者們的口誅筆伐,讓他也嚐嚐自己這些天經歷的。

然而通篇看下來,盧西恩不得不感嘆,這篇小說寫的絲毫不遜色於第一篇。

“江弦那傢伙的想象力就沒盡頭?”盧西恩一陣詫異。

但第二部不僅與前作銜接得毫無痕跡,而且在此基礎上又有突破。

時之輪盤競技場的設計連盧西恩都忍不住要稱讚一句絕妙。

競技場被分為12個區域,對應12個時區,存在一個隱秘的邏輯:每個小時不同的區域都會產生各自區域特定的威脅,比如毒霧、變種猴、血雨、洪水.更重要的是。

主角卡特尼斯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價值和信念,成長為一個有魅力和領導力的形象。在小說的最後,江弦丟擲一個“隱藏的13區”的概念。

這彷彿意味著,這篇小說仍有後續.前兩部已經創造出這麼輝煌的成績。

盧西恩都不敢想,當這小說的第三部發行時,全美的讀者們會有多激動。

隨後他又感到深深的痛苦。

因為只要《飢餓遊戲》這小說輝煌一天,他就會被釘在恥辱柱上一天,面對永無止境的攻擊與批判聲。

江弦算了下自己的積蓄。

哈珀柯林斯給他預付的的版稅,還有米高梅那邊的兩部劇本,這些錢林林總總加起來,他現在的賬戶裡有著足足六十餘萬美元的鉅款。

經紀人馬歇爾興致勃勃的跟他說,“不出半年時間,江,你就會躋身百萬富翁的行列。”

對這一幕江弦也很是期待,可惜他馬上就要回國了,應該沒辦法親眼見證到。

這筆積蓄,江弦暫時是沒打算帶回國內的。

要是帶回國內那可慘了。

全都給他換成僑匯券的話,那些糧票、米票、油票.江弦這一大家子就算敞開了吃,吃三四輩子恐怕也吃不完。

更何況再過個十年左右,這些票券就是廢紙一張了。

然而以他的身份在美國開賬戶又有點困難,可行,但是手續很累贅。

江弦想了想,準備在回國前,將他的這筆積蓄暫時存在一個有名望又和他關係很近的朋友名下。

——聶華苓女士。

世界有名的華裔女作家、翻譯家,以及諾獎和平獎的候選人。

不論怎麼想,江弦都覺得這筆錢讓聶華苓幫忙保管非常放心。

而且聶華苓的丈夫安格爾也非常有實力。

要知道,聶華苓和丈夫安格爾幾乎是自掏腰包每年邀請全世界那麼多作家參加“寫作計劃”。

“國際寫作計劃”每年都是數十萬美元的巨大開銷,已經舉辦了這麼多年。

可想而知,這對夫婦當然不屬於什麼清貧家庭。

江弦暫時將這些錢交給聶華苓,過段時間再讓馬歇爾想辦法給他開賬戶,存入他自己的名下。

“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去的?”

這天上午,江弦去買了下回國的機票,回來路上,見到人和車都往一個方向開,行人也都穿著黃黑兩色的衣服。

黃黑兩色,這既是愛荷華城徽的顏色,也是愛荷華大學校徽的顏色。

再往前,越是接近球場,車子和行人越多,幾乎匯成河流。

“美國的車子怎麼會這樣多。”朱琳驚歎。

堵車的這一幕對於他們來自中國的幾人還是非常震撼的。

“他們每個家庭都有一到兩輛車子,當然多了。”江弦說。

向球場拐彎的地方,站了幾個學生,他們拉起一條橫幅,上面寫了幾個字。

朱琳有些好奇,“江弦,那兒寫了什麼?”

“我看看大概意思就是請過往的汽車路過這裡的時候鳴下喇叭,來表示他們對球隊的聲援和支援。”

“好像全城的人都去看球賽了。”

“足球是美國人生活的一部分。”江弦說。

“很少看到有美國人踢球啊。”

“我說的足球不是踢得足球,是抱著的那個美式足球,在咱們中國叫橄欖球。”

據說全美只有3%的人喜歡足球,導致美國成了一片足球荒漠,美國人寧可去釣魚,也懶得去搶一個足球玩。

晚上,江弦和朱琳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

“江弦,要不還是別去了,我不放心孩子。”朱琳滿心顧慮。

江弦拍拍她安慰道:“沒事,小年年那兒有咱媽在呢。”

話雖如此,江弦心裡也難免惦掛著閨女。

有了娃,夫妻的二人世界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了。

兩個人坐進電影院,都有些魂不守舍,不過當銀幕上出現畫面以後,注意力漸漸的被吸引過去。

電影叫《雨中曲》,美國國寶級影片之一。

這也是一部米高梅出品的經典電影了,主演是金凱利。

金凱利都知道吧,著名舞蹈演員,不是那個《楚門的世界》的金凱瑞。

《雨中曲》是他自導自演的電影。

放映廳裡,每當金凱利的名字出現在銀幕上,以及他的每一段舞蹈結束以後,觀眾們都會情不自禁的為他鼓掌。

“這男人舞跳的真好。”連朱琳也忍不住讚歎。

《雨中曲》金凱利年輕、英俊、手腳靈便、充滿活力。

他在美國人的心目中頗受喜愛,此刻的一陣陣掌聲,便是最好的驗證。

“看來美國人也不全是那麼功利和薄情,只記著眼前而把過去都忘記。”朱琳感嘆說。

江弦沒有反對,“他們也是會用很多感情去記憶一個人的,但問題是這個人必須有充分的理由存在別人的記憶裡。”

朱琳聽著他的話,微笑點頭。

“作家說話就是深刻。”

“.”

江弦笑了笑,看著熒幕上,金凱利一個人享受的淋著雨在雨中輕舞,即便整個人渾身溼透,仍是享受著那股鬆弛的百老匯舞感。

據說這一段用時7天才拍攝完成,劇組用了數百加侖的水來,維持每天六小時的人工降雨,金凱利在拍攝這段雨中翩翩起舞的鏡頭時,還高燒將近40度。

這就是老藝術家啊。

搞藝術的態度總會讓人肅然起敬。

也難怪人們會懷念他。

聽說金凱利去世那天,美國電視臺在黃金時段播出了訃告。

訃告沒有一個字是總結他的生平或綜述他的成就。

電視臺只是把金凱利這段在《雨中曲》中一個人邊舞邊唱的一段完整地放了一遍,然後打出“金凱利今天去世”的字幕。

夫妻倆看完電影,相互依偎著一同漫步回家。

本以為會是浪漫的一程,不過一路上江弦總覺得奇怪,彷彿過路的人總是有意無意的朝他看過來。

想著是因為東方人的特殊面孔,江弦也沒太當回事。

直到回家以後,當王安憶把一份《時代》雜誌拿到他面前,江弦才明白什麼情況。

封面上是他在“創想獎”頒獎現場高舉三根手指的照片,標題為:

“無恥的規則將被利箭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