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焱不知道自已在座椅上坐了多久。
好像有同事和學生跟她打招呼,至於是誰她完全不記得。
頭很痛,抵不過心痛。
她去哪兒呢?她不能回家,這時候回家她會死的,會原地爆炸。
手機響了,是司機打來的,早上司機送她上的班,晚上說好了會來接她。
此刻夏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回去,她不想見他。
她手裡只有一個手機,摁掉了電話,連包也沒來,從校園後門出去了,攔了臺車準備去星敏家。
抖著手按了門鈴,不一會,李星敏開了門,顯然沒想到是夏焱,疑問脫口而出:“這個點你怎麼來了?你老公不是回來了嗎?”
身後傳來了許哲的聲音:“誰啊小土豆,誒,我衣服呢?你給我塞哪兒了?”
夏焱看著許哲穿了條四角短褲從唯一的臥室裡出來,看見她連忙捂住下身又跑了回去。
她不知道他們住在一起了,這個時候這種氛圍也不適合她待。
夏焱擠出一絲笑容對閨蜜說:“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事了,我要回家了,司機還在樓下等我呢,我走了。”
說完不管不顧地轉身就朝樓道的電梯走去。
李星敏蹭蹭地追了出來:“寶,你看起來臉色不咋好誒,你怎麼了?”
“真沒事,你趕緊回去吧。”夏焱進了電梯,快速地按關門鍵。哪怕門關上了她還不停地在按,好不容易到了一樓,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李星敏沒有追下來,真好,她一點也不想讓她現在的心情影響到她。
可她能去哪兒呢?
一個人在小區外面遊蕩,夜幕降臨,萬家燈火,路上到處都是匆匆準備回家的人。
要回家嗎?
爸爸媽媽看到她這副鬼樣子會不會擔心。她現在臉色應該很難看吧。
去哪兒呢?
哦,對,A大附近的書香雅苑還有一套公寓,那房子從2月份租戶租期滿了後就空出來了,那是夏柏年早幾年買的,當時說是給她陪嫁,結果賀東揚過戶給她兩套別墅,就沒把這房子放在心上。
夏焱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一場。
她需要一個人待著好好地想一想,以後怎麼辦。
去公寓吧,夏焱攔了輛車,準備回書香雅苑,手機一直在響,她關了靜音。有司機的,有賀東揚的,估計是司機找不到她人給他彙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暈車,夏焱覺得一陣噁心,生理性反胃,想吐。
她乾嘔了幾聲,司機立馬說:“姑娘,吐車上200啊~”
這世界哪兒來的溫情?她再難過也不過是她一個人的事。
到了小區,夏焱腦子像一團漿糊,她努力在回憶公寓是哪一棟哪一層。
16棟?還是18棟?
小區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夏焱像孤魂野鬼一樣靠在最邊上,走得很慢。
16棟,應該是16棟。她從一片綠化帶中想穿過去,卻看到了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她看見自已的一個年輕的女人挽著父親的胳膊,兩個人手上還提了超市的購物袋,往16棟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女人,那女人就是那個因為一杯咖啡結緣加了她微信,說是她父親學生的李凌。
“轟~”地一聲,夏焱的腦子炸了。
好像所有的信念在這一刻被擊碎。
她看見自已身後,連退路被都封死了。
她清高儒雅愛妻愛子的父親,才華斐然學術頗有建樹的院長,摟著一個比她年紀大不了幾歲的女人,在這當初準備送給女兒當嫁妝的房子裡……
他們親密無間地進了16棟的大門。
而夏焱蹲在距離二十米開外的綠化帶旁,吐得昏天黑地,膽汁都吐出來了。
苦得痛徹心扉。
這城市萬家燈火,她能去哪裡呢?
手機已經快沒電了,身份證在包裡,包在學校的辦公室。
這裡距離A大走路15分鐘。
卻是一條她再也沒有力氣走回去的路。
書香雅苑門口有一個公交站。
夏焱就坐在候車亭的椅子上。
一輛又一輛的車停下又開走。
一撥又一撥的人下車又離開。
她的目光渙散,沒有聚焦,心裡徹底空了……
手機的螢幕亮了又熄滅,熄滅了又再亮起,終於耗盡了最後一格電。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她想起了很多事。
前段時間她陪林君逛街,媽媽還跟她顯擺:“你爸爸最近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非說要帶我出去旅行,說馬上結婚30週年。我給他罵一頓說騷包。”
她還擠兌媽媽:“你對爸爸溫柔點吧,這樣二十四孝老公可再也找不到了~”
她真的一點沒放心上,她整天沉浸在自已的小世界裡,多久沒好好回家陪媽媽吃飯了。
還有賀東揚,他從來就不認可她的工作能力,不在意她付出的心血,他需要的是隻是一個聽話的擺設,放在家裡,生兒育女。
晶晶甚至提醒過她方婭的存在,她沒放在心上而已。
她就任由自已這樣泥足深陷,越陷越深。
她越來越依賴他,信任他。
現實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她是有多眼瞎耳聾才會覺得賀東揚愛她。
她哪裡來的自信?
心口上有一把血淋淋的刀,讓她看清楚這世界的虛偽。
好冷,夏焱用雙手環抱自已,活了快25歲的人,今晚才知道自已有多失敗。
可能是之前太幸福,所有的運氣都在之前的24年,不,22年耗光了。
從遇到韓沉開始,從她陷入愛情開始,這操蛋的愛情,哪裡來的什麼狗屁愛情,全是利益、算計、欺騙,真是噁心透了……
“姑娘,最後一班車了,你上不上啊~”
許是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沒動彈,到點要走的巴士司機好心地開啟車門喊了她一嗓子。
夏焱抬頭,才發現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幾點了?”她的聲音不大,但司機大叔還是聽見了。
“11點半了,你要去哪兒呀,過了這個點可就沒公交了,你只能打車了姑娘。”
夏焱搖了搖頭,沒說話。
最後一班公交車走了……
夏焱看著那巴士的車尾燈越來越小直至不見。
好像一切都在離她而去,慢慢地,慢慢地離她越來越遠。
最後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