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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如此不客氣的話,聽得南舒梨火冒三丈。

“你誰啊你?一直罵我蠢是什麼意思?!你聰明!你聰明你怎麼不自已種樹啊?還替我著急!有本事你替我種樹啊!”

那女子似乎被南舒梨氣急敗壞的模樣驚到了,眼神裡有一剎那的驚愕,後低眸輕笑。

轉瞬又收斂笑意,向前踏出一小步,離南舒梨更近一些。

“你問我是誰?在我漫長遙遠的記憶裡,我依稀記得自已是叫‘雲陽’的。不過那都是好久遠的事情了。現在,他們稱呼我為‘暗凰’,你也可以叫我‘凰’。”

可能是那短暫的一笑的緣故,讓女子渾身的傲意消減了不少,

本就心情不好的南舒梨,越發的想頂嘴吵架。

“皇什麼皇,我還帝呢!”

嘴比腦子快。

話已脫口而出,腦子裡才想起來這名字有點兒熟悉,然而記起來,此間的太陽被稱呼為‘暗凰’。

但話已出口,南舒梨又不是很會道歉的人,於是,一下子就在尷尬中沉默。

臉好癢。

好在,那女子不計較。

“算了,被寵著的,總是會肆無忌憚,你說話不過腦子也不是第一次。只是,看你得到了了提示還是毫無作為,我在上面看著都看急了。

梨歌楠,我不得不提醒你,那位的耐心快被你磨沒了。你的時間不多了,再種不出梨樹,你就真的死了。”

暗凰捱得很近,眼睛對著南舒梨的眼睛,真摯無比。

南舒梨被看得發毛,向後退去。

“催催催,一個個就知道催。你們這個破地方,太陽不是太陽,河流不是河流,土地也不是土地,連個雨都不下,我怎麼種的活!”

暗凰端正身子,轉身遠眺。

“梨歌楠,你要知道,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雨是不曾存在的東西。這裡唯一的降雨,是因為你才出現。你應該好好想一想,當初的那場雨,究竟是如何降下的。”

“這裡之前沒有下過雨?怎麼可能?”

南舒梨還欲再問,小圓鏡形成的光柱卻突然崩碎,眼前女子沖天而起,眨眼之間就回歸原位,化為一輪白日掛在了天上。

巨大的光暈晃的她頭暈目眩,世界在眼裡模糊搖晃,顛倒,進入黑暗。

當遠處再次出現光亮,她努力睜大眼睛去捕捉那抹光亮後,她睜開了眼,才發現之前的那些都是夢。

她之前根本沒來得及進屋就暈倒了,醒來就在原來的位置,腦袋把胳膊都壓麻了。

抬頭,正好看到門頂的小圓鏡,淡淡的,白色的光暈正在消散。

這又提醒著她,之前的夢,或許不僅僅只是一個夢。

南舒梨揉捏著僵硬的手臂,仔細回想跟夢裡有關的東西,突然眼睛一亮。

暗凰不會無緣無故來入她的夢。

想來,要想降雨,必然是跟太陽有關係。

結合之前的那場雨,以及自已這麼久的經歷,她有了一個猜想。

現在需要實驗來驗證一下。

門頂的小圓鏡歸於平靜,南舒梨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是放棄把它弄下來。

去廚房拿出引火用的小圓鏡,站在院子裡,鏡面對著天上的太陽,等待反應。

可是,等待了許久,並沒有等來她期待的變化。

鏡子在日頭下滾燙,但也僅此而已。

南舒梨雙手交錯著拿著小圓鏡,又抬頭看看太陽,再看看門頂的那面小圓鏡,眉目糾結,“難道是盜版的沒用,必須要原來的那個才行?可是這個小鏡子,它都能引火,應該也可以有別的作用吧。”

隨著她看向門頂,身子有了移動,手裡小圓鏡的正面正好對著門頂的小圓鏡。

一道光柱自門頂的小圓鏡裡衝過來,直擊南舒梨手裡的小圓鏡,巨大的衝擊讓南舒梨身體不穩,被震退兩三步,將小圓鏡留在原處。

小鏡子墜落在地,鏡面對著天空,將光柱反給了天上的太陽。

兩道光柱中有巨鳥顯現,衝刺,鳴叫。

卻隔著地面的小鏡子,終究沒辦法真正的相會。

巨鳥在哀鳴,在哭泣。

風捲雲湧。

電閃雷鳴。

光柱在破碎。

天暗了。

光柱消失了,巨鳥消失了,哀鳴在遠逝。

天徹底黑了。

額頭一滴冰涼。

是雨。

更像是巨鳥的眼淚。

南舒梨被冰冷的雨滴驚得一哆嗦,浸骨的寒意擊穿頭顱扎進心臟。

由內而外的寒。

絕望。

不甘。

牙齒打顫。

南舒梨看著連綿如幕般下墜的雨,渾身一激靈,連忙摸起地上的小鏡子就往竹樓衝去。

雨終究是快一些。

站到屋簷下時,身上已經有些溼,冷得很想打擺子。

原本還想站在屋簷下看雨看看小樹苗怎麼長大,現在卻完全待不住,只能乖乖進屋。

屋內沒生火,但一進來就特別暖和。

溼冷的衣服和頭髮冒著白煙,沒一會兒差不多就幹了。

南舒梨覺得很神奇,上下摸來摸去,果然感覺不到潮溼。

身子暖和了。

寒意也一點點被剝離。

南舒梨揉揉胳膊拍拍臉,差點兒被凍死過去的肢體活過來,接受她的指示,靠坐在窗邊往外看。

好大一場雨。

河水在咆哮,拍擊在河岸。

雨幕濃霧在迅速淹沒一切。

旁邊的遇舟城,巍峨屹立在雷瀑邊緣,寂靜如死。

偏偏,在被雨幕濃霧淹沒的瞬間,城裡亮起了一盞微弱的光亮。

這點光亮像火星一樣,迅速點燃起無數星星點點的燈火,讓死寂的巨城有了煙火氣。

竹樓前被開墾的土地最先變得泥濘,然後變成泥潭。

大地在呼吸。

“咕嚕咕嚕”的冒氣泡。

泥水淹過菜,然後淹沒它們,形成泥沼。

竹樓似被巨物託舉著,一直立於水位之上。

無數的翠色小圓葉在泥沼裡形成,漂浮,連成一片,然後腐爛再發芽長出新葉。

被淹到只剩三片葉子還在外面的小樹苗,“咕嚕嚕”吹出一片巨大的氣泡帶,像一個嗆水的瀕死之人最後的執著。

第一片葉子,也是最大的那片葉子,最終還是被泥沼吞噬。

那半開的兩片芽苞像是突然受到刺激,潛力大爆發,向上拔起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