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別亂說,我都不認識你。”莫文莉聽張緯這麼一說,她睜大眼睛連連否認,這男的自己可是第一次見,面對張緯的言辭,她覺得這個人就是在亂說。
張緯不管莫文莉的驚訝,接著說:“一百萬。”
“什麼一百萬。”莫文莉問道。
“你的資料跟照片,我從他身上收了一百萬。”張緯的聲音很平淡,放在整個樓層只有他們這角落能聽到,但是這句話落到兩人耳朵裡,那是相當炸裂,直接把兩人都驚呆了。
石華聞言那心是抽了一下,這幾年前的一百萬,都能買好多套房子了,沒想到陳學林居然這麼有錢,石華不經意間看向自己身邊這個女人,這可是行走的一百萬啊,他想過狗仔偷拍賺錢,但是沒想到這麼賺,一個鏡頭都能頂上很多人半輩子的勞作了。
張緯說出一百萬的時候,他的神色都是那麼平靜,這傢伙估計從那些明星手裡撈了不少油水,加上爆料帶給他的利潤,這輩子不亂花的話,估計是吃喝不愁,石華暗自心驚。
“一百萬!我的資料?”莫文莉都忍不住驚呼,隨之而來的還有些惱怒,她現在是好奇又憤怒,眼前這個跛腳男人的意思她也聽出來了,這傢伙背地裡收集她的資料跟她跟陳學林私會的證據,拿這些東西去威脅陳學林。
雖然她現在對陳學林這個人也沒什麼好感,甚至自己還坐實了是名義上殺害他的“殺人兇手”但是聽到自己被這麼利用,心裡多少還是不爽。
張緯面不改色,他審視了莫文莉幾眼,這個女人的姿色即使是過了幾年,依舊美麗,放在陳學林包養過的那些女人當中,美色跟身材也是相當出眾。
“正因為這一百萬,我收到錢之後不到一週的時間,這雙腿就被人打折了。”說道這裡,張緯還是忍不住憤怒,因為這雙腿他遭受了多少異樣的眼光,身體的不便跟心理的折磨困擾了他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時至今日他也難以釋懷。
“不應該啊,按照你的手段,你被打斷了腿,你怎麼不維權,我感覺你也不想那種會服軟的人啊。”石華沒想到,陳學林下手這麼狠,平時看起來一個溫文爾雅的老師,背地裡居然會幹這種事,石華又追問道:“而且,你怎麼知道是他對你下的手。”
聽到石華的話,張緯冷哼,“是誰我會不知道嗎,來江河之後我唯一招惹過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甚至在出院之後我還特地找過他一次,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嗎。”
“很高興還能見到我。”
“他還叮囑我以後小心,要是再不小心,說不定命就沒了。”
“他的眼神,我一看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搞的我。”說道這裡,張緯面色鐵青,就算是這麼多年過去,張緯依舊忘不掉那個男人藏在溫和臉色下的蔑視與陰險。
莫文莉在一旁聽著都感覺到有些寒意,她微微心驚,陳學林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對她來說是有求必應,除了在他婚姻這件事上他沒有回應,她一開始還只覺得陳可能只是思想上自由奔放,沒想到除了蒙悅,他對別人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之狠。
想到蒙悅,莫文莉自覺有些愧疚。
“維權?打的人那些都是些地痞流氓,他們早把我的路線蹲好了,監控沒有,出了事全部跑了,估計連夜出城了吧。”
“像我這種人,你知道我出事之後多少人偷著樂嗎,他們只恨那些人沒打死我。”說道這裡,張緯顯得既落寞又憤恨,看到兩個人卻帶同情的表情之後,他轉頭說道:“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換做你們遇到這種事,你們能忍嗎。”
“我當然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是一瘸一拐也要也要報復他,不過後面我相機被砸了,住的地方也被潑了油漆,這傢伙就算在我出事之後也還找人盯著我,什麼正人君子,我呸!”張緯惡狠狠地說道。
“之後我還試圖在網上曝光他那噁心的行徑,不過基本都是石沉大海,還有要麼就是馬上被舉報網頁被刪,之後我去找報社,他們一看到我,直接選擇了閉門不見,不接待我,甚至我都沒有開口說話,你懂嗎,大大小小的報社我都走了,全都一樣,後面我打聽到了,你猜,是誰在背後做的這一切。”
“陳學林?”莫文莉此時也是聽著張緯的故事感覺不想編的,她也有點同情,雖然這個張緯曾經販賣過她的情報,但是用一條腿作為代價,莫文莉感覺還是有點沉重了。
“哼,對也不對,阻止我對陳學林曝光的那個人,叫做李書萱,她有一個身份,陳學林的老婆。”張緯冷哼道。
李書萱?此言一出,石華也是沉思起來,聯想起前幾天李書萱對他的態度,石華並不懷疑張緯的所言,他也能明顯地感覺到李書萱對陳學林的維護,而且對外她總是向外人表達一種態度:兩人夫妻感情沒問題
“起初我一直以為,他捨得給我這麼多錢可能就是忌憚家庭這邊的壓力,後面我才發現啊……這個名叫李書萱的人也不簡單,她,其實早就發現了她老公背地裡乾的這些齷齪事。”
莫文莉十分震驚,因為她作為當事人,說句難聽的,當時她就是第三者,她也知道陳學林的妻子,那個在江城也算小有名氣的女企業家,而且每次陳學林約她的時候,也會特地留意地說,那個女人並不知道。
“你以為她不知道你嗎,不,她可是清清楚楚。”張緯看著莫文莉說道。
“這……”莫文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石華聽著張緯的話,陷入了沉默。
“唉。”張緯難得嘆了一口氣,“當時我在江河城屬於什麼都沒有了,行業不待見,家裡人也害怕,畢竟我乾的事也算不得光彩,雖然也有人說我幹得好。”張緯的語氣又逐漸平淡起來,握緊的拳頭也鬆開了,他喝了一口茶水,見兩人沉默不語,他也不在乎,好像找了一個傾述宣洩的機會,只是默默在講述當年自己的故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我鋌而走險掙個資訊錢,其實也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會栽在這麼一個男人手裡。”
“不過,他被我這一鬧,後面好像也收斂了許多,據我所知,你,就是最後一個。”張緯看著莫文莉說道。
“啊……對,對……是的。”莫文莉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點頭說道。
張緯看著她,眼中只是略過一絲深意,“不過還好,前些年也算搞了點錢,後面我帶著我跟我家人一起離開了這裡,畢竟這裡的大虎對我可是虎視眈眈,我再不走,我怕我真就走不出去了。”
吃了這麼多年的資訊飯,在大城市他沒被下套沒被坑殺,反而在這不大不小的江河遭了道,這讓他不得不唏噓,有些地方的水可真是太深了……
其實在之後他偷摸著略微又調查了一下陳學林跟他老婆的事情後,張緯就感覺到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比他想得更嚴重,他看似好像只跟陳學林鬥,實則這個李書萱在暗中也會出手,在陳學林沒注意到的時候,李書萱就會及時出來幫助他處理事態。
張緯不明白,這樣的夫妻關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明白,李書萱也不是什麼善茬,這對夫妻,都是狠人,他越想越恐怖,在知道了李書萱的背景之後,猶豫再三,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石華還在思考李書萱的事情,並未注意到莫文莉神色的不對勁,思考了一會之後他看著張緯,“那請問,那些東西……”
“很遺憾,影片跟照片,肯定是沒有了,當時我跟陳學林交易之後,他全部買了我收集的情報,估計他也是確認我這裡沒有多的證據之後才會對我下手的吧,而且我作為一個商人,錢到手了,事我會辦。”
聞言,石華略顯失望。
“不過照片影片沒有,但是文字資訊這些東西可是怎麼都磨滅不掉的。”不過張緯話鋒一轉,補充說道。
“那……”
石華的意思很明顯,他需要那份受害者名單,先前約見的時候,雙方並沒有說清楚這些事,但是石華感覺張緯這個人估計也是一切利益為重,他也沒把握能免費從這裡得到那些東西。
張緯低著頭,玩著手機,在講述完自己的事情之後,他好像對石華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就在石華準備開價的時候,“看手機。”張緯淡淡說道。
石華的郵箱收到了一個檔案,他點開裡面一看,竟然是人的名字跟手機號,還有部分隱私資料,他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沒想到張緯居然這麼輕易就將這些東西給他。
“不用驚訝,你能找到我,就是你的本事,江河日報的記者還是有點本事的,說到底我們也算同行,雖然我乾的事跟你們不一樣,但是其實也是靠體力跟腦力吃飯,你稱我一聲前輩都不為過,而且我看過你的報道,寫得挺好。”
“蒙悅,實在可惜。”張緯感嘆道。
“麻煩你出去的時候結個賬,就算是這份資料的費用了,如何。”張緯坐在角落,他撐著腿站起來,看向窗外。
石華沒想到張緯居然什麼都不要,而且聽他的意思,他好像還想繼續在這裡坐會,雖然不知道張緯心裡在盤算著什麼,但是並不重要,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多謝前輩。”石華禮貌地跟他說了再見。
“對了,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早年記錄下來的,你懂我意思吧。”張緯說道。
石華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時過境遷,就連街道跟城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別說人了,更換了手機,更改了姓名這些都可能發生,不過比起什麼都沒有,這一份資料也可以說是相當寶貴了。
手機號更換的可能很大,但是名字,這個卻不是容易換的,唯一讓他擔心的是,這些人只怕不在城裡,如果還留著這的話走訪起來會簡單很多,要是不在江河城,那就需要更多的精力去證實這些。
“你還在這裡坐,小心人家找你麻煩,把你另一條腿也給你打斷了。”莫文莉輕哼道。
她雖然有點同情這位跛腳記者,但是對於偷拍自己的事,莫文莉還是感覺到噁心,離開之前故意惡狠狠地說道。
張緯只是微微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這裡的早茶不錯,難得回來一次,當然得多坐一會,至於你說的這個問題,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走這條路的不是我,我不擔心,你們自己注意吧。”
最後石華跟莫文莉都離開之後,張緯接通電話,“他們走了嗎。”
“走了,樓下跟來的人也走了。”電話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張緯站在床邊杵著腿,看著幾人離開。
“行。”張緯點點頭說道。
這石華怕是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被人給盯上了……
看著石華離開,他心裡也是百感交集,想到那個男人他依舊難以釋懷,他從老闆這裡取來一份報紙,上面還在報道關於蒙悅案子的最新訊息,不過兇手並未抓到。
“希望你們不會成為我這樣。”張緯低聲說道。
作為一個有著十分敏銳嗅覺的記者,蒙悅一案發生的時候,當他看到那三個血字他就感覺到了不一般,那傢伙早死了幾年,怎麼可能還能殺人,聯想到那個人的所作所為,還有石華這麼急切地尋找那些受害者,張緯的心裡就冒出了一絲猜測。
人活著,尚且可以審判,人死了,罪惡也不會消失。
你欠下的賬,終究是有人來討債了。
不過陳學林已經死了,那跟蹤石華的那些人有來自哪裡呢,答案顯而易見了,張緯不禁聯想到了她,原來她一直在看著,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吶……
張緯並沒有留在這裡很久,只是簡單地喝了茶,吃了早點,看了一張報紙,最後又離開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