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亦或是沖虛，方才的驚恐，像是一股洪流般衝破了姜牧天魔三重境界的屏障。
泥水裡掙扎的小草，雨滴濺落時炸起的水花，以及簷下輕顫的破落蛛網······
情緒立場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來，周遭的萬物也盡收姜牧的眼底。
整個小院，便是他此刻的情緒立場範圍。
化身於沖虛身上的人，來自天外天，元神本就強大，他臨死前的情緒化為養料，於天魔而言實乃大補之物。
這幾十天吸收的情緒，都比不上今夜一晚。
突破三重境界的同時，姜牧鬢角一絲白髮，也是悄然變了顏色。
方才的打鬥之聲其實並不大，但天雷滾落之聲實在是太大，另外兩處房中不少弟子都被驚醒，紛紛看出窗外。
只是平常雨夜，小院內一切尋常。
······
姜牧揹著沖虛的屍首奔走在雨夜之中。
他沒記錯的，此間不遠便是一處道觀，剛剛一窺之下，直覺告訴姜牧，沖虛所帶的另一個弟子也已經隕命。
道觀之中，並無燈光。
若說是以前，姜牧未做天魔之前，他是斷然不敢半夜三更進道觀的大殿中溜達的。
要是雨夜，他連屋門都不願意出。
有一次，半夜他突然發現拉了東西在四御殿，好說歹說才求著師兄陪著他去，兩個大老爺們打著手電回來都出了一身冷汗。
白天慈眉善目的神仙，不知為何到了晚上顯得可怖起來。
不過此時姜牧卻是信步於其中，情緒立場展開，不論什麼風吹草動，都能提前撲捉到，還有一身武功在身，自然是沒了膽怯。
過靈官殿，再過三清殿，最後經過四御殿，看著四位分別掌管東西南北，四方之氣和四季之運的真君，姜牧只覺得尤為親切，即使身後揹著個焦屍。
真應了那句話：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彎彎繞繞，很快他便發現了其中一處屋內的異常——一具乾癟的屍體。
走入屋內，姜牧瞟了一眼便確定了正是酒樓內請自己和沖虛一敘的道人。
道人溫文爾雅，姜牧對他的感官並不差。
武當師徒三人，一日之內悉數喪命於修緣驛，傳出去此地恐怕就要成了鬼地，今後無人再敢踏足。
姜牧嘆了口氣，將師徒二人屍身一同背起。
若是明日頭出來，不消半日，二人的屍身便會腐爛，需尋得一處陰涼之地暫且存放屍首，等到恆山的典禮結束，他再知會人傳訊給武當山。
至於放哪，想到方才經過的一處地方，他心裡已有了主意。
······
一夜無眠。
凌晨時分，雨已然停了。
天光大亮之時，撥開烏雲見日升。
推門而出，住在別屋的眾弟子已經醒了，正在收拾行囊。
姜牧吩咐下去，讓眾人先將行囊暫且擱置在這，帶些貼身之物上山即可。
他們所住的院落離著山門最近，此刻已有陸陸續續好幾撥人從門前經過。
透過籬笆，看見姜牧一行人。
眾人皆是想起昨日在酒樓之內發生之事，紛紛抱起拳來衝著姜牧行禮問好。
休息了一晚，林平之也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出門後也是向著姜牧行禮問安。
昨日一戰，他已將聽雪劍法以及華山劍法融會貫通，自然是意氣風發。
可是一想到嶽靈珊替他擋劍，林平之臉色又變得暗淡起來。
看著林平之臉色變幻，姜牧也心知他心裡想著什麼。
這小子還是有點良心，還知道惦念著嶽靈珊。
嘎吱一聲，房門開啟。
只見嶽靈珊在甯中則攙扶下出了門，林平之想起昨日那危急情形，也是顧不得別的，三步並作兩步便走上前去。
“師姐，你······”
嶽靈珊雖然已經起身下床，可臉色依舊蒼白如雪。
二人相顧無言。
姜牧也不想看著兩個人尷尬的樣子，心裡卻有些瞧不起林平之了。
嶽靈珊救了你一命，此刻別人醒了，怎麼連句謝謝也不會說了。
只聽得撲通一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平之竟然是直接跪倒在嶽靈珊身前。
天剛放晴，雨後地上滿是水坑，林平之一跪之下，水花輕濺。
“師姐昨日救命之恩，林平之終生難忘，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姜牧聞言也是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小子當真是個楞頭青啊。
都說男兒漆下有黃金。
眼見林平之突然下跪，嶽靈珊正想出聲制止，卻是又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林平之也不起身，又轉身面向了姜牧。
砰砰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師父再造之恩，弟子林平之無以為報······”
姜牧深吸了口氣，有些無奈，這小子怎麼除了下跪磕頭，別的好話什麼都不會說。
自家女兒要的就是你平平安安，你小子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
而後林平之又轉身朝向了甯中則·······
終於，在在姜牧好說歹說之下，林平之終於是站起身來，臉上也滿是淚痕。
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這小子怎麼還哭了？
想到這姜牧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罷了，誰叫嶽靈珊對他有意思。
甯中則來的路上便與姜牧商量過，打算從恆山回去後，便讓二人完婚。
搞個多大的婚禮，排場有多大，那就全憑此番上山能整多大的動靜了。
······
清晨的曙光透過雲霧灑落在恆山之巔，照亮了一片寧靜而神聖的景象。
姜牧領著華山派眾人，徐徐攀登著峻峭的山路。
恆山聳立於雲海之上，峰巒疊翠，山勢雄偉。
雲霧瀰漫，使得山峰彷彿浮現在飄渺的仙境之中。
抬眼望去，只見雲海翻滾，遠處的山峰若隱若現，如夢似幻。
眾人攀登至半山腰，便見得宏偉峰巒中最為矚目的見性峰。
此時鳥瞰山下，雲海綿延無際，彷彿融入了天空之中。
巍峨的山脈延綿不絕，蒼茫的自然風光讓人頓生渺小之感。
山巔上雲霧瀰漫，讓人彷彿置身於幻境之中。
遠處的雲海蔚藍而浩渺，似乎與天空融為一體，讓人產生一種超越塵世的感覺。
山路蜿蜒曲折，崎嶇險峻。
眾人終於攀至見性峰上，眺望遠方，只見峰巒起伏如同蜿蜒的巨龍，延綿不絕。
卻見遠處山門下正站著一人，向著他們看來。
正是令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