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天太冷，鮮少有人開窗通風，家中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算不上好聞。
王德發有些不好意思，“家裡有些破舊。”
“沒事。”顧南枝大大方方的笑，招呼著其他人進屋。
王德發大聲，“媳婦，燒燒炕，再給客人燒點水。”
聽見王德發的聲音，從臥室裡走出一個女人，女人臉色蠟黃，看見這麼多人進屋，擠出來一個有些愁苦的笑。
“大家隨便坐，我去抱一些柴火進來。”
門簾子掀開，冷風吹進來，激得顧南枝打了個冷顫
屋中溫度不比外面高多少，甚至在他們進屋之前，屋裡是沒燒炕的。
撥出來的氣都能凝結成白霜，粘在眼睫毛上。
顧南枝怕冷，原地跺了跺發麻的雙腳。
“大家坐，大家坐，千萬不要客氣。”王德發顯得有些侷促，不像一個村長。
“你們是來看果子的？正好我家小屋裡就存著不少果子，一會兒拿過來給你們嘗一嘗。”
果子尚未完全成熟的時候，他們就將果子摘下來，放在地窖或者陰涼的地方，能儲存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多。
這些果子賣不出去，王德發家小屋裡積攢下了不少，少說都有小一千斤。
“謝謝村長，我們更想去附近的果林子裡轉一轉，”顧南枝開口，“聽張大哥說，下伙房村的果園是附近最大的果園，我們還沒見過一整座山都是果樹的。”
王德發搓搓手，有些猶豫，過了半晌才點頭，“果樹有什麼好看的，天下果樹都一樣，山上太冷了，要是想看，可以在村子裡轉一轉。”
那舉動有些奇怪，顧南枝和葉瑾相互對視了一眼。
南方商人對周圍一切都十分好奇，用蹩腳的普通話和村長嘮嗑。
門響起吱嘎的聲音，顧南枝拉了拉葉瑾的衣袖，“我出去和村長媳婦說說話。”
東北房子的佈局十分簡單，門口就是廚房，灶臺靠著門口，左邊是兩口子的臥室，右邊房子就是偏房，一般堆放一些雜物，吃剩的飯菜放在偏房，一個星期也壞不了，是天然的冰箱。
一牆之隔應該沒什麼危險，葉瑾點頭，“有事大聲叫我。”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顧南枝小聲腹誹了一句。
葉瑾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你不是小孩，你是個麻煩精。”
顧南枝除了招財之外，也格外招麻煩，單單站在那，都有麻煩主動找上門。
“瞎說。”
她不理會葉瑾，掀開門簾，蹲在灶臺旁邊，幫女人遞柴火。
柴火是潮溼的，放進灶臺裡，就冒出滾滾的煙。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柴火不好找，就攢了一些受潮的，你別往跟前來，燻著你。”
顧南枝倒是不在意，找了個小凳子坐在女人身邊，“嫂子，我叫顧南枝，怎麼稱呼你。”
女人掃了一眼顧南枝，她穿得時髦，語氣卻很溫和，瞧著像是一個好相處的，也便沒那麼緊張。
“我叫喜妹。”
喜妹懷裡動了動，顧南枝瞧見一個漆黑的小腦袋露出來，‘啊啊’的哭了兩聲，聲音和貓兒似的。
顧南枝心裡一軟，“嫂子，這是你孩子？怎麼哭了？”
同為母親，這個孩子和小栗子年紀應該差不多，哭聲有些微弱，不是病了就是餓了。
喜妹眼角通紅，“家裡窮，沒有奶水，孩子餓了，等一會兒我給他喂一點糊糊就好了。”
家裡窮得厲害，大人餓了就忍著，孩子餓了就喂一點糊糊。
糙米糊糊沒什麼營養，長久的吃，孩子難免營養不良。
“不應該啊，”顧南枝疑惑，“下伙房村雖然窮，可起碼有果園，就算把果子賣出去，也不至於連飯都吃不起啊。”
喜妹壓低聲音，“你們是外來的吧，別在這邊待著，快走吧，那個白剛不是個善茬，他霸佔了大半的山，整個村子的人分剩下的一小塊，多少人都忍不了搬走了，我們是沒辦法。”
她嘆口氣，“你們得罪了白剛，他肯定報復回來。”
顧南枝瞭然，“他能回來再說吧，你們這麼多人，怎麼害怕一個人，就算聯合起來，一個人給他一巴掌，不也能把他打死？”
“沒那麼簡單，他就是一個瘋子，之前也不是沒人反抗過，他就在村子的井裡下藥，死了好幾個人，之後就沒人敢招惹他了。”
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壞人。
顧南枝在心裡嘖嘖了兩聲，“嫂子你等我一會兒。”
她折返到車裡，拿了一罐奶粉出來，遞給喜妹。
“再苦不能苦孩子，這奶粉是我閨女喝的，正好車上還有，只剩下大半罐了，嫂子你如果不嫌棄就收著。”
“奶粉？”
“就相當於麥乳精，小孩喝的麥乳精。”
喜妹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東西肯定很貴吧，我們不能要。”
“叫你拿著就拿著，不然我就生氣了，嫂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顧南枝故作生氣，喜妹猶豫一番，伸出手抱住奶粉罐子，一抬頭，眼淚糊了一臉。
“謝謝你的大妹子，嫂子記得你的恩情。”
正巧鍋裡的水開了，顧南枝低聲告訴喜妹怎麼沖泡奶粉。
喜妹捨不得放太多奶粉，就挖了一小勺放在碗裡，用溫水沖泡開。
家裡沒有奶瓶，就只能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孩子。
孩子小嘴動了動，顯然是餓的狠了，著急地喝奶粉，好幾次險些都嗆著。
看著孩子蠟黃的一張臉，喜妹心中不是滋味，眼淚又落下。
“只可惜我能幫得了你們一次，不能幫得了你們一輩子，如果這次能和南方人達成合作，嫂子您吃得好了，自然就有奶水了，孩子也就能好了。”
“什麼合作？”喜妹現在看顧南枝的眼神都親近了許多，“妹子，我能為你做啥，你直接告訴我就成。”
村長的媳婦，自然也不是太蠢的，當即明白顧南枝話裡的意思。
“我覺得王大哥可能有些抗拒，不管怎麼樣，還是試一試，如果永遠害怕，你們就會被白強壓一輩子，永遠翻不了身，孩子永遠吃不飽，當然選擇權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