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百塊錢不知道猴年馬月能還清。
自然是能從白柔那裡摳出來一點是一點。
第二日太陽還沒升起，炕邊上就響起嘻嘻索索的動靜。
顧南枝眼睛還沒睜開，便吭嘰著坐起身。
“這麼早就走了。”
“嗯。”
葉瑾看著迷迷糊糊的顧南枝，心中柔軟成了一片，一把撈過顧南枝，在她眼皮上印上一個吻。
“你睡，衛城和劉畏忙完自己就過來幫我。”
顧南枝點點頭，她知道他們兩家都收不完，怎麼可能過去幫葉瑾。
“好，一會兒我給你送飯。”
葉瑾低笑了一聲，“有媳婦真好。”
他輕輕掩上房門，顧南枝也沒了睡意，她爬起來給葉瑾做了早飯送到地頭上。
“瑾哥，我今天有點難受，中午就不來了，我多做了不少，你留下一些飯菜中午吃。”
顧南枝就是葉瑾心尖尖，聽她說難受，恨不得地也不收了，要帶著顧南枝去醫院瞧瞧。
還是顧南枝舉手發誓說自己只是擔心的沒睡好，葉瑾這才作罷。
顧南枝壓根沒回家，而是輾轉去了農機廠。
她趕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工人已經進廠子上工，工廠門口沒幾個人，門衛一眼就看見顧南枝，抬手攔住她。
門衛見顧南枝長得漂亮，也沒說重話。
“做什麼的？找人嗎？工廠不許人隨便進來。”
顧南枝從口袋裡摸出兩根黑市買的散煙湊過去。
“大爺，是我小顧，您不認識我了。”
門衛有些懷疑地看了顧南枝一眼，“我之前沒見過你吧。”
“大爺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來找……王建國。”
十個工人九個建國，還有一個叫援朝。
王又是大姓，怎麼都能撞上一個。
“流水線的那個王建國？”
“對對對，就是他。”
顧南枝沒著急進去，和門衛大爺寒暄了一陣子，若有似無的打探最新一批收割機的訊息。
得知機器已經生產完畢，還沒除錯，她心中高興。
機器有了，再打探打探廠長的喜好。
不要小看門衛和村口大樹下的大娘，他們訊息靈通的很。
“大爺，咱們廠長還是王廠長嗎？”
煙放在鼻子下細細吸了一口，大爺笑著看了顧南枝一眼。
“你不是來找王建國的吧，想找廠長辦啥事？找工作還是幹啥？”
顧南枝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不是要下大雨了嗎？村裡得到訊息太晚了，所有人一起趕工也弄不完，看著糧食爛在地裡我心疼，所以想找個法子，看看能不能來借農機廠的收割機。”
大爺也是苦日子過來的，當年饑荒餓死不少人。
他猶豫片刻開口。
“廠長不在廠裡，在安縣第一醫院，他母親住院，在心內科三樓。”
多的不用說，顧南枝明白大爺的意思，站起身道謝。
“謝謝大爺，不過您怎麼看出來我不是找王建國的。”
大爺得意笑了一聲，“年輕人，大爺我火眼金睛。”
王建國就是他兒子，他兒子認不認識這麼漂亮的女人，他能不知道？
顧南枝豎起大拇指。
“還是我大爺，這件事要成了，我再來感謝您。”
“走吧走吧，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放心，我知道。”
顧南枝頂著太陽到了安縣第一醫院，守門的還是之前的那個門衛，他還記得顧南枝，顧南枝沒怎麼自報家門，門衛就擺擺手讓她進去。
廠長老孃可吩咐了，要是她恩人來了，一定讓她進醫院。
顧南枝走上三樓，就聽見病房裡吵吵嚷嚷。
隨後白柔白著一張臉跑出來。
她捂著臉跑的太快，沒瞧見顧南枝也在。
顧南枝微微蹙眉，怎麼在哪兒都能看見白柔，她來醫院做什麼？
疑惑到了三樓，她正要敲門，齊廣財摁住顧南枝的手腕。
“找老太太的？”
顧南枝不明所以點頭。
齊廣財剛被罵了一頓，心情不好的厲聲。
“又來一個冒充領導母親救命恩人的，年輕人做什麼不好，看你長得挺漂亮的，要點臉行不行？”
“我找廠長有事。”
“找廠長有事的多了去了，快走快走。”
門外聲音吵鬧，王海苗皺著眉拉開房門。
“吵什麼？不知道病房要保持安靜嗎？”
齊廣財立刻低頭道歉，“抱歉領導，這又來一個冒充救您母親的恩人，我教訓她幾句，這就把她帶走。”
王海苗不悅擺擺手，示意趕緊帶走。
餘光掃見一截熒光潔白的手腕，面板白皙的如玉一般。
他抬起頭，就見之前在西山村見過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
顧南枝被用力拽了一下，她拗不過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被拉扯的踉蹌了一步。
小臉顏色都有些發白，胸口好像壓著一塊石頭，越著急越說不出話來。
“等等！”
顧南枝張張嘴，聲音卻不是她發出來的。
齊廣財頓住，不可置信扭頭看著聲音發出的那個人。
“領導。”
王海苗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出口幫助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
他咳嗽一聲，“別用官僚主義對待人民群眾，齊秘書，你這個是思想上的錯誤。”
這個年代最怕上綱上線，齊廣財臉色都白了，趕忙對顧南枝一鞠躬。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來冒領領導母親救命恩人的身份，怕您打擾老太太休息，所以語氣嚴厲了一些，請您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顧南枝捂著心口，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唇上也帶上了一點血色。
在昏暗的走廊中，只有視窗照進來的一縷光線落在顧南枝身上，就連陽光都格外偏愛她。
“同志，您沒事吧。”
王海苗上前兩步，想要攙扶顧南枝，又想到男女有別，手立刻收回。
顧南枝搖搖頭。
聽齊廣財叫男人領導，顧南枝不是個傻的，猜測面前的人就是農機廠的廠長。
“王廠長。”
她聲音還有些微弱，聽得王海苗心裡一緊。
“嗯。”
他喉嚨上下滾動，應了一聲。
“我來找您確實有事。”
顧南枝心中懊惱，本來就想先拜訪王廠長的母親，再側面瞭解一下王廠長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投其所好，才能辦成事情。
沒想到王廠長就在病房裡，反倒讓顧南枝不知道該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