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讓我不寒而慄。那種深邃中透著壓迫感的目光,彷彿能看透人心,讓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他站在院子裡,身形挺拔如松,黑色長衫在山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身旁的蘇念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她的手指有些發涼,顯然也被司玄的氣場所懾。
“林夏兄弟。”司玄的聲音低沉有力,“我知道沈竹他們在你這裡。既然他們不想見我就算了。”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喉結滾動了一下。這種壓迫感讓我感到極度不適,就像被一頭猛獸盯上般。
院子裡的積雪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光,襯得司玄離開的身影更加深沉。
“別管那個司玄了。”蘇念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目標是沈竹他們,不是我們。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情況,實在不行就讓他們離開這裡。”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蘇念,她的態度跟之前判若兩人。昨天她還對沈竹他們充滿同情,今天卻主張趕人。山風吹動她的髮絲,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你之前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形勢比人強。”蘇念神色凝重,眉頭緊蹙,“如今已經有人找到這兒,玉峰洞窟還有個小八,這一切都是禍根。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她說得對。更何況沈竹他們到現在也沒跟我說實話,這件事確實該問個明白了。寒風呼嘯,吹得院子裡的枯枝簌簌作響,彷彿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波奏響前奏。
“走,去看看。”
穿過長廊,木板在腳下發出吱呀聲響。廊柱上的紅漆已經斑駁,顯示出這座老宅的年歲。來到偏屋門前,我和蘇唸對視一眼,正準備敲門,裡面卻傳來沈竹的聲音:“林夏兄弟,請進。”
推門而入,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只見沈竹正悠閒地坐在雕花木椅上吃著野果,桌上的飯菜依舊原封未動。油燈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竹,方才有位客人尋你。”我直截了當地說。
“司玄父子。”沈竹點點頭,語氣平淡得出奇,“咱倆打小一塊長大。這次的事本該是他負責,不過這事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就和師父師兄一起來了。現在我們三個都受了傷,他們父子便來接手。”
房間裡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我掃了眼躺在一旁的兩人,他們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情況不容樂觀。頭頂的幾盞酥油燈在微風中搖曳,光影交錯間,更添幾分詭異。
“為什麼不見他們?”我忍不住問道,“讓司玄接手不是更好?你師父師兄傷得不輕,拖下去恐怕...”
話沒說完,我就看到沈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和司玄之間必有過節,否則不會如此不顧師父師兄的安危。
“我師父和司玄的父親有些恩怨,加上這次我搶了他的任務...”沈竹有些尷尬地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果核。
蘇念在一旁輕聲問道:“沈竹,你們到底是什麼門派的?為什麼會這樣?”
沈竹將果核隨手一扔,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在我們二人身上來回掃視:“我和司玄不是同門,我們兩家是世交,只是二十年前出了些事。我們可不是尋常的修道之人,更像是門客,負責一些特殊任務,偶爾也噹噹謀士。”
他端起碗筷嚐了一口飯菜,但早已涼透的飯菜讓他皺眉放下。油燈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深深的輪廓。
“我們此行自然有目的。”沈竹繼續說道,“你肯定清楚那地方藏著什麼?就憑你昨天敢進去救我們,想必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等等。”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我沒什麼本事,也不知道山洞裡有什麼。之前只是因為有個親戚在荒冢坡暈倒,我將那人扛了出來,村民們才覺得我有本事。要是知道山洞那麼危險,打死我也不會進去!”
這話句句屬實,只是略過了一些細節。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油燈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沈竹聞言一愣,瞳孔劇烈收縮。他又看向蘇念,見她點頭確認,整個人都傻了。陽光從窗欞間斜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看來是天意弄人啊!”沈竹苦笑,“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幫不了我們。這次,我們師徒三人是真的走進死衚衕了。”
他坐在那裡,神情落寞,與忽明忽暗的酥油燈相映成趣。窗外的寒風嗚咽,彷彿在為他的處境嘆息。
“什麼意思?”我追問道,“把話說清楚,跟我說說那洞穴裡藏著什麼。說不定我真能幫上忙!”
如果能用幫忙換取山洞的秘密,倒也不錯。房間裡的氣氛越發凝重,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沈竹沉默良久,終於點頭:“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讓我來透露點關於那處的隱秘。但你得保證,絕不外傳。”
我連連點頭,再三保證。蘇念也不自覺地往前湊了湊,顯然對即將揭曉的秘密充滿好奇。
“相傳明朝覆滅時,清軍為防不測,把塞外當作後路。”沈竹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囤積了無數珍寶奇珍,找到幾條天脈藏在其中,藉此增強天脈之力,壯大清軍氣運。”
我和蘇念認真聽著,連呼吸都放輕了。房間裡只剩下沈竹低沉的聲音在迴盪。
“清朝建立後,皇帝下令封禁關外,派遣薩滿巫師維護天脈,這才有了大清最初的輝煌。後山的山洞,估計是條靈脈的源頭。但訊息傳出前,有人在此設下荒冢坡遮掩,甚至借孤魂野鬼守護天脈。村民因此一直沒發現,外邊的人想查探都被解決乾淨了。”
聽到最後幾句,我想起姥姥,心裡一陣不舒服,但也更相信了幾分。陽光漸漸西斜,房間裡的陰影越來越長。
“所以你們是來尋寶的?”我的語氣有些冷,想起那些在荒冢坡喪生的人。
“金銀財寶我不在意。”沈竹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當年薩滿巫師為增強天脈,收集了許多奇珍異寶,各有神效,據說有些還能讓人長生不老。”
雖然他沒明說,但意思很清楚,他想要那些能長生不老的寶物。房間裡的溫度似乎又降低了幾分。
“得了吧,要真有長生不老的東西,陛下早已據為己有。”我故作輕鬆地說,但心裡卻在思索這件事的真實性。
沈竹見我不信,只是笑笑。他的笑容讓我想起了狐狸,看不出真假。
突然,一陣清脆的鳥鳴傳來。我循聲望去,只見窗戶上停著一隻藍羽小鳥,羽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不好!”我心頭一驚,冷汗順著背脊流下,“司玄根本沒走,始終躲在暗處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房間裡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沈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猛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砰”的一聲響,驚得窗外的藍鳥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蘇念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陷入肉裡。我能感覺到她的恐懼,因為我也在害怕。司玄那雙漆黑的眼睛又浮現在腦海中,讓我不寒而慄。
“我們該怎麼辦?”蘇念顫抖著問道。
沈竹快步走到窗邊,警惕地向外張望。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給整個院子蒙上一層血色。“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低聲說,“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司玄得逞。”